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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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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劳顿近半月后,她回到了长安。
她去平城,原也只是为了寻找那些将士的遗孤,只是却没寻到,反而见了司马晔最后一面。
她原是想去大江南北,寻找他们。可是,沈墨辰还在长安等她回去。她必须予他一场永不回首的告别。而长安此时局势大变,皇帝驾崩,太子即位,沈墨辰成了锦衣卫。
她去见他的时候,他衣着初见那日的衣袍,衣袍上尚有斑斑血迹。她仿佛看到那日她的意气风发,而如今她武功尽失,身体虚弱,受不得寒。她仿佛看到那日他神色清冷地说:“在下沈墨辰。”而如今,他眸中带着了然,“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也是我最后一次衣着素袍。”
从此之后,他便只能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与皇上上演一场兄弟情深、君臣尊卑的戏;他便只能衣着最尊贵的飞鱼服,一个人演绎刹那间生死刹那间白骨的残忍虐杀。
司马頵淡淡一笑“阿辰,再见。”
这世上有什么能亘古永恒,唯有这场再不回首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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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沈墨辰衣着飞鱼服入了宫。
彼时,尊贵的皇帝穿着日常便服孤身一人立于大殿之中。
沈墨辰穿着飞鱼服进了大殿,孤身而立的皇帝看着恭敬而入的沈墨辰,眸光掠过难以言明的光:“辰弟,你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
沈墨辰抬起头,看着笼在悲伤中的皇帝,他仿佛看到幼时那个懦弱的皇子缓步而来。只是不是,终究不是。
现在他眼前人是当今皇帝,是从当年夺嫡之争中一路杀过来的太子,幼时的天真、干净早已被数不清的筹谋、算计所代替,甚至他们初遇的朝阳殿都寒冷阴森。
可不是这样的,初遇那天,朝阳殿上那个皇子纯真无邪,光线从小小的窗柩上打下,温暖和煦。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与当今圣上成为兄弟。此后,这一段漫漫长路,他们相携而过,静看这浮光徒留白墨。
“记得。”他站在皇帝身后三四米的地方恭敬地说。
皇帝转过身来,看着恭敬的沈墨辰。良久,无声地笑了笑,这笑如金秋之际繁花尽逝的萧瑟,又似冬日寒雪般溢冷,还有柳絮纷飞的缥缈,但更多的是柳暗花明后的了然。
这漫长的时光,终于将他们生生的割裂。
“辰弟,你走吧!”尊贵的皇帝将自己颤抖的手被在身后。头微抬起看着漆黑的房顶,让他最后一次天真,让他最后一次为这人间之情疯狂。从此之后,他便只能坐在这至高无上的却冰冷的皇位上手握雷霆之怒,享尽世间荣华,看尽百般丑态,将万千深情碎裂一地,孤身只赴百年孤独:“离开长安,去找她。”
沈墨辰淡然的眸中充满了震惊,这震惊划破苍穹,直达人心:“我们说好一起共建万世太平的江山。”
“辰弟,我信你。”不是朕,而是我。此刻他只是沈墨辰的萧兄,而不是冷面冷心的皇帝。他信沈墨辰不忍看这盛世河山再度染血,他信他在他们最艰难的岁月里锻炼出来的能力。
“小弟绝不负萧兄信任。”沈墨辰抱拳而言,他没有行君臣大礼。世间最懂皇上的人莫过于他。
他衣着鱼尾服退出大殿。皇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压抑许久的泪从眼角滑落。这里,终于只余他一人……
沈墨辰迎着和煦的日光,衣着白袍,骑着白马,踏出长安。
他将付出一生去寻找,頵儿,等我……
身后,繁花似锦,十里桃红的锦画绘尽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