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半开壁斜白》微音相呷

5、第五章

　　平城，司马晔所坚守的最后一座城池。

　　夜幕之下，司马頵悄悄潜入平城。只是她运气不算好，刚进去就被抓了。

　　她被抓住她的人推搡着弄到了主帅帐外。

　　“大帅，有人试图潜进平城。”那人在帐外喊道。

　　然后，她清晰地听到了里面砸茶杯的声音：“斩了！”

　　司马頵眉目微眯“司马晔，你确定要将我斩了？”

　　一片静谧。

　　接着，一个人影风风光光地从帐内冲了出去。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那眸中的慌乱被沉稳所代替，她若安全，他便无需慌乱。

　　司马晔让那人退下，然后领着司马頵进了帐内。

　　“太子今日怎么离开长安来此地？”司马晔淡漠地问道。

　　司马頵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我还想问你，怎么打着前朝太子的旗号叛乱？”

　　司马晔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太子经过一番波折，想必极其疲惫，不如先去歇息？”

　　司马頵沉默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良久之后，司马晔开口，神情淡漠，眸中最激烈的感情被他悄然敛下：“一个人不论再卑微、再不堪，他都想做自己想作的事，哪怕仅有一次。”

　　他没有说什么激烈的话，只这一句却让她万箭穿心，原也是她对他有愧。
　　可她不能原谅。

　　这八千里的繁华尽逝，五千里的难民颠沛，三千里的焦土横生，容不得她原谅；

　　她过去十余年里学的仁义王道，行的仁善之事，护的百姓周全。

　　这些，容不得她原谅。

　　司马晔看着司马頵的表情，缓缓地笑了笑。这笑如朗月入怀的和煦，又像利剑一样令人心寒：“司马晔这一生，怎甘心、被命运所束缚？！社稷算什么？民生算什么？司马晔只想挣脱始终为你附庸的命运？！”

　　不是这样的，他想。

　　他也想陪她观云卷云舒，看钱潮浪拍岸，可他不能。

　　他也想陪她醉倒问渔樵，看桃花恍惚看她笑，可他不能。

　　他也想陪她笑尽沧海，凌云之上舞一生，可他不能。

　　因为司马晔这一生，都只是她的附庸。

　　这一场令百姓流血、江山染血的颠覆，从来都是为她。纵使司马晔是她的附庸，也想以男人的身份给她一个锦衣玉食、安康锦泰的华年，而不是以草为床、以麻为衣的艰辛。

　　而这些，她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他也永远不会告诉她这些。他的爱情，如同他的身份一样低到了尘埃里。他始终记得这些，这是他用他过去的无知与愚蠢学到的。

　　更何况，她已经有了此生挚爱——沈墨辰。那么，他的爱情便是可有可无。不如不说，至少这样，他尚有最后一丝尊严，才不会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大帐外响起厮杀声。所谓兵败如山倒，不外如是。

　　司马頵看着司马晔一点点的死去，今日的夜似乎格外寒冷。

　　那个从小便唯唯诺诺地跟在她身边的虚凰，那个陪着她度过一生最黯淡岁月的人，终于一点一点地失去了呼吸，白马过隙，只得空叹“物是人非事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