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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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商几人只觉得情势瞬息万变，前一刻仿佛还求生无望，后一刻那几位临时加入的侠士便将匪首擒住。山匪的首领是个肌肉虬结的莽汉，此刻却在方衡手下动弹不得，只能拼命昂起脑袋，死死瞪着王富商几人。
方才的混战之中躲在一旁的王明达见状跳了出来，负手作出富家公子的做派，脚步却迟疑着不敢靠近匪首，生怕对方突然挣脱束缚暴起。
“早同你说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这等贼人就等着被押入官府，领罪判刑吧！”
“多行不义必自毙？哈哈哈哈！”匪首用尽挣扎了几下未果，喘着粗气，哑着嗓音狂笑起来，“该死的是你们王家这群人才对！”
王明达被他的声势吓得小步后退，“什么我们该死？你、你这贼匪到现在还敢猖狂！”
倒是站在一边的王富商闻言脸色倏变，颤抖地伸出手把王明达往后推了推。
“王仁贵！”匪首低吼出王富商的名字，“三年之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和我的兄弟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这老狗总不会忘了吧！”
王富商的双唇不受控地翕动着，收紧的喉咙口半晌才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果然、果然……”
“爹？”王明达惊惧地回望自己的父亲，“他在说什么？”
制服山匪的苏光岑几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心中皆有了然之感。
“王仁贵，王老狗，你是说不出来话了吗！”匪首连带着几个意识清醒的山匪，都怨恨地瞪视着王富商，“三年前，你们王家带着车队途径这条道……”
……
“老大，是从湖州赶往露州的一队商贩，规模不大。”
“哦——”被称为“老大”的山匪首领无聊地摆弄着手上的弯刀，随意瞥了眼不远处手下山匪们的打劫工作，“那是怎么了？乱糟糟的？”
“刚想跟您说，”来汇报的山匪面露难色，“那车队里好像有个怀孕的女人，看样子像是要生了。”
“啥？”
……
“三年前老大从你们的车队中发现一个怀孕的女人，没办法丢在路上不管，只好带回去让寨子里的女人帮忙接生，连带着随行的几个人也带回去给吃给喝地供着。我们寨子从来只劫财，不沾人命，让你们休养了一阵后就放回去，结果呢？”
结果呢？得以返回湖州的王家一行人，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报复之心，立刻上报了朝廷当时派来剿匪的一群官兵，领着披甲持刀、浩浩荡荡的官兵去了匪寨。
“寨子里的女人、孩子全都被你们一群狗贼就地杀了，兄弟们也毫无防备，只好任人宰割，就连老大都……”
“爹，那怀孕的女人……”王明达唇色发白。
“是……是你姐姐……”王富商颤着声回答。
三年前，王家长女嫁到露州一户人家，怀有身孕后欣喜地回湖州的娘家报喜。因为当时才有孕七个月，王家人觉得离生产还有些时日，寻着机会让女儿跟着家里的车队，顺便回到露州待产，哪料路上发生了这种事。
……
当夜，匪患已除，露州的官道也愈发近了，王家车队在大道旁找了个开阔的位置，打算暂且夜宿一晚，明日直接赶往露州。
陆瑜然将纱布细致地缠绕在伤处，然后扎好。
苏光岑借着篝火的光偷眼瞧这个正帮自己包扎的女子，“咳……谢谢陆姑娘。”
“这伤本就是苏姑娘为救我而受的，道谢的应该是我才对。”陆瑜然收拾好药箱，才转过身正对着苏光岑，微微俯身，“多谢苏姑娘。”
“不必不必，陆姑娘客气了。”
苏光岑也没捞到机会多说几句，就见陆瑜然背起药箱，朝商队里其他人走去。
虽然在他们几人的插手之下，山匪没带来什么严重伤害，但到底还是有几个人受了些伤。
苏光岑一边不自觉地盯着人家陆姑娘的背影，一边朝正在喂马的师兄走去。
“英雄救美受的伤，可好受？”方衡调侃她。
“好受，可好受了。”苏光岑咬牙不入他的套，伸手去抚摸马儿的鬃毛，“师兄，对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方衡拍手清理掉干草的碎屑，端正了神色看向师妹，“三年前的山匪错信了人心，自己却也算不上谨慎。王家人虽有可陈之由，但所作所为仍有损道义。”
“说来说去，也没有人真的无辜。”苏光岑替他总结。
“我们只能做自己认为应做的事罢了，顺从心意吧，光岑。”
……
陆瑜然低头为商队里的伤者上药，耳畔却隐约传来王富商父子的对话。
“爹，为什么要让几位侠士放了那群山匪？我们就应该把他们押到官府去！”王明达的嗓音略有点尖细，尤其是特意拔高声调的时候，显得格外刺耳。
“明达！”王富商低声训斥他，“三年前我就已经……算了……人家少侠是来帮我们的，我们无权命令别人做什么。”
陆瑜然沉默地听着，又微微偏头看了不远处的师兄妹二人一眼。
等到她处理好所有的伤患，一直关注着这里的苏光岑又偷偷蹭了过来。
陆瑜然没主动搭理她，只顾着收拾手头的药物，对方却极有眼色地不时帮把手。
“陆姑娘。”苏光岑忍不住开口。
“嗯？”
“陆姑娘会觉得所救之人不值吗？”
陆瑜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停顿了几秒，而后道，“医家行医，通常不问患者生平善恶。”
“悬壶济世，当真能不偏不倚，将所有人平等以待吗？”苏光岑认真地看着她的侧脸，有暖黄的火光照亮对方清丽的面容。
陆瑜然好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将药箱合上，抬头直视她，“当然不能，虽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我是医者，也是个平凡之人。内心对于人的好恶观感，总要对我的行为处事有所影响。”
“苏姑娘呢？”
“我？”苏光岑还在思索她的话，就被抛还了一个问题。
“你和你的师兄仗剑江湖，又是凭什么行事的呢？”
“嗯……”苏光岑挠了挠鼻尖，“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大概是凭着心中的正义？”
“正义？”陆瑜然默念。
“其实我和师兄也不过是刚下山，对这个江湖还接触得不多，可能也没资格说什么为人处世之道。但是师父之前也教导过我们，世上总有很多不同的观念相撞，如果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那么就从始至终坚持心中本有的正义就好了。”
苏光岑说这话的时候，陆瑜然就看着她，夜空中闪烁的星光好似照进彼此眼中，陆瑜然仿佛被对方眼中的光烫了一下，默默移开了目光。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