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瑞传》娜寻

4、有道

　　正厅内，顾天鸣拿起茶，又放下，道：“先生当知顾某不是会拐弯抹角之人，便有话直说了。”
　　秦有道似早有计较，淡定道：“顾盟主请讲。”
　　“先生可知萧明焕是我顾家骨血？”
　　“知道。但明焕从未主动谈起。”
　　顾天鸣惊讶道：“什么？”
　　秦有道正色道：“一年前，明焕从芙蓉苑带回小拾，看到他的长命锁，我才肯定他是顾家六子。”
　　“那他……”茫然道。
　　“明焕的意思，想必令郎已经告知了，我也明白你来见我的目的，然明焕唤我声夫子，又敬重我，我便护着他，支持他。我虽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很遗憾，他早就不再执着他的家人。”
　　“没有转圜的余地。”
　　“至少现在没有。”
　　顾天鸣正襟危坐，细细回味着秦有道的话，半饷，开口道：“我知道他在魔宫受了很多苦，可我已经在翠顶峰上错过一次，不想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
　　“弥补？听着，顾盟主。”顾天鸣的纠缠不清让秦有道失去了耐心，不客气道，“你在明焕最需要父亲的时候没能出现在他身边，而现在，他很快乐，他可以靠自己得到想要的。你的出现对他来说，是负担，懂吗！妄图用亲人束缚他的枷锁，弥补的，只是你的内疚和无能。若真为他好，就尊重他的意愿，毕竟他的时间不多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连瑞他到底怎么了？”顾天鸣把重点放在了秦有道最后一句话上。
　　“您应该清楚顾裴将明焕抓入魔宫的目的。”
　　“生死决。”
　　“没错，明焕修习了这门功法。”
　　“生死决本是顾家禁术，修炼此术的人从未活到三十岁，可连瑞，他才十六！”
　　“顾盟主难道忘了翠顶峰上为你疗伤的少年了吗？所谓的生死决，不过是以命换命的契书，他已时日无多。”
　　“那他更应该回到我们身边，让我们做父母的陪伴他走完最后的路！”
　　“两年前，他从翠顶峰上下来重伤虚弱，询问方知，与顾裴一战后又为你疗伤，问他为何如此，他答‘顾氏六子顾连瑞在魔宫时曾有恩于我，明焕不过替他还债。’一年前，他带回小拾，小拾称他瑞哥哥，又佩有‘瑞儿弥月’的长命锁，令我再生疑窦，威逼下，他承认他是顾家六子顾连瑞，我又问他为何不回顾家，他只道‘顾家名门正派，百年清誉，而我曾为娈童，又害过许多人，有辱顾家门面。’我呵斥他的妄自菲薄，劝他该与亲人团聚，可他又说‘团聚有何用，他们即使不嫌明焕的过往，可夫子当知明焕的身子，明知时日不多，还要与他们亲近，互相流恋。明焕经历的生离死别够多了，并不想以一己之私，让他们痛苦。’他的一席话让我心疼，可最后他深深一拜，抬头坚定地望着我说‘还望夫子成全。’这让我能说些什么呢！你们若念着他，便放手吧。”
　　听完秦有道的话，顾天鸣好似失了魂般，唯一的理智是向秦有道一拜，道：“多谢款待，告辞。”遂惘然若失地走出了无涯山庄。
　　被秦有道唤回前厅的顾连城看到父亲失神的样子，担忧又不解：“爹，您还好吗？”
　　听到顾连城的声音，顾天鸣紧握住他的手，声音颤抖道：“城儿，我们回家！”
　　身后的无涯山庄渐行渐远，高阁上注视着顾氏父子的人影也落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