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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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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空时而晴空万里,时而翻墨遮山。变幻无常。
花暮在家休养了许多时日,终于能下床了,多亏了沁珠那丫头,要不是她撒盐伤口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至于辛漾,这几日都没有来看望花暮,她大概连花暮受罚的事情一无所知吧。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像我一样被打了一通?”思来想去准备去探探辛漾。
再说辛漾,她坐在假山上无聊的发慌。手里握着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花暮了。她怎么也沉得住气不来找我?
相较于花暮的家庭,辛府就宽松很多。说起来,一家之主是位将军,常年驻边境,回家这段时间也是在朝廷里忙事情,两个儿子都随性惯了,无拘无束。至于二女儿生性乖巧,是位典型的大家闺秀对于家长们来说很是省心。而小女儿从小就是小透明,鲜少管理她,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她。将军回来也只是偶尔探望一下。平安无事就万事大吉。
芭蕉树后面的男装花暮盯着百无聊赖,唉声叹气的辛漾心中油然几分羡慕,但是想到花丞相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女才是负责任的父亲时还是挺感动的。比较这份亲情是他曾经求之不得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花螳螂发现身后的黄雀。跟踪她的人已经开始上岗了,扫兴之余只好回家。
回家路上经过春宵楼,看着里面热热闹闹的景象,再回想自己当日被痛打一顿背上就冒冷汗。
——春宵楼啊春宵楼,咱们就此别过了。
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拉住。回头却见与她一般高的素衣姑娘眼中带光瞧着她。
淡妆,素衣的牡丹就像一位农家清纯姑娘,如果不是眸子里透着见惯风尘的老练,还真以为眼前这位是牡丹的双胞胎姐妹。
见到花暮她的眼中写满了喜悦:“为什么不进去?”
花暮瞥了一眼边边上自以为隐藏得当的家丁,把姑娘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开。
“姑娘,你认错人了。”急忙转身要离开。
“不对啊,你就是华公子啊。华公子,你为什么不认得我了?”牡丹姑娘追上来拦住她的去路。
中间被你挡住,我从两边走好了。可是不管往左还是往右,那姑娘就是挡住不让她过。花暮面无表情抬头看她,却见牡丹眼中含泪,委屈得快哭了。
男人的灵魂突然就复苏了似的,心中怜惜。心中暗暗叹息。
“我有话要和你说,等了你好几天也不见你来。”牡丹姑娘举起手中的一包药说“我觉得我病了,今天出门买了药,不想见到了你,我觉得我的病已经好一半了。如果你愿意与我说说话,我想我很快就能痊愈。”
这姑娘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花暮有些受不了。
“想说话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要再春宵楼。”花暮想,不去春宵楼爹爹就不会再打她了。
牡丹见他同意了心中欢喜,不禁伸手去拉花暮的手。
花暮想挣脱,却被紧紧拉住,罢了罢了,不要扫了他人的兴。
“妹妹,妹妹。”辛辰一路快步走向辛漾的院子。辛漾心中郁闷,懒懒得问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
“你知道花暮小姐的秘密吗?”辛辰脸上说不出什么神情。只是这句话一出口,原本雷打不动的辛漾眼皮子跳了几下。
什么秘密!!!他知道什么了!!!
“什,什么,秘密。”连说话都哆嗦。花暮露馅了?被发现了?这几天是不是已经被当做鬼怪处死了,所以才没有联系她。越想越慌。
“她还活着吗?”
“妹妹你怎么啦?”辛辰见她神情异常,问得话也是无厘头,有些担心。
“花暮到底怎么了?”辛漾急得小脸煞白。
“她没事啊,我只是要来告诉你一件事情而已。你着急什么?”辛辰一脸懵逼。
“什么事快说,买什么关子。”心中依然忐忑不安。
“有人传闻花暮小姐是个‘磨镜’。”
起先辛漾听不懂,辛辰又说:“她好女风。......你小心点。”
——废话,她一个男人不好女风跟你一样好男风啊?
想归想,辛漾还是要表态的,微微一笑,“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二哥不必太过当真。”
被一双白皙温暖的手握着花暮有些不自在。
“华公子,我不知道你是哪门哪户的公子,我只知道你与那些寻常男子不同,每当你来我们总是能好好聊天,也有共同语言。不想那些浑身泛臭的男人,一见到我就搂搂抱抱,又亲又摸,若是推开他们还不高兴,发这脾气要打要骂。”牡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家贫穷,养不起我,后娘将我卖给进窑子得到的钱比卖给大户的当女婢要多。如今我自己存了不少钱,总想着怎么赎身,可是却不知离开春宵楼我能去哪。”
牡丹凝视着花暮,那么认真,眼中透着一份说不出的幸运:“直到第一次遇见你,我认为是上天的怜悯,为我指明道路。只要华公子你不嫌弃我,小女子以后一定全心全意伺候你。我可以做妾,做女婢也行,只要跟着你就好。”
“赎身钱我自己已经备好,只等你一句话。”牡丹有些不安,花暮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她心中没底,直盯着对面的人看。
“你可以考虑考虑,不用急着回答我。”牡丹害怕自己的逼迫会使事情走到无法回旋的地步,急忙刹车。
花暮低头思索如何回答她才好,自己已经不是个男人了,再说那家庭请情况不可能允许她带着一个女人,也不可能把她养在外面。抬头正想拒绝她的要求还不知怎么开口才妥当时,忽然见到牡丹背后立着一位粉白黛绿的姑娘盯着自己,一脸惊异,滑稽的表情叫原本心思沉重的花暮差点笑出来。
却见她回身疾跑,也不理楼梯上擦肩而过的辛辰的叫唤。辛辰见妹妹突然失常急忙跟出去。
“你跑什么?”
“额,我突然不想吃那家的菜了。”
“那也不用这么没命的跑吧。”
花暮从窗子往下看,原来她和辛辰一起,辛辰见过花暮的男装。辛漾只是担心听见谣传的哥哥再见到花暮与女子握手而坐会更加证实谣言,哥哥也会更加坚定相信谣言所以才急忙离开。
正当花暮不知如何答复是好时,另一个人出现了。
“呦呵。华公子。”那胖子瞪大了眼,瞧着她。忽略了素装的牡丹。
“愿赌服输,十条金条拿来。”花暮依旧面无表情。该讨的还是要讨回来。
胖子瘪嘴,让人把一块青布放在桌上,花暮清点了一下笑眯眯说有空再聚。
胖子心里堵着甩袖离开了。
“牡丹姑娘,你一个人好好从新开始吧,到一个你想去的地方买一座房屋,嫁个人那才像一个真真正正的正常人。不论给谁做小,始终要受压制。”花暮拿了两根金条给她。
“没有关系的,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做小我也愿意,只要跟你。”牡丹听出他的拒绝。眼泪吧嗒吧嗒的直掉。
“其实我......”花暮心想这样耗着不行,干脆就告诉她真相,打断了她的念想。欲要说出自己其实也是个姑娘时突然被一声洪亮的男声打断。
“少爷!”花暮被吓得措不及防。回头一看那男子就是自己家的侍卫,身后还有一个早已被她发现的跟踪家丁。
果然有武功的人就是懂得调气息,就在她身边她却半点也察觉不到。
“时候不早了,请回。”那侍卫不不斜视盯着她。
“牡丹姑娘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别再做无谓的等待了。”说着拿起剩余的金条要走,牡丹心有不甘,流着眼泪拉住她的手。花暮有些心疼,但还是把手缓缓抽走。
牡丹跟着跑下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离开消失在街道的拐角,攥紧了两根金条,哭得喘不过气来,她大概已经知道再也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真相!”花暮回头恶狠狠对侍卫吼。
“小姐不知朝中已有传闻,说您好女风,若是你对那女子承认,那只会加剧朝中议论的谣言。到时丞相大人的颜面该置于何地?”那人不紧不慢回答,一点也不畏惧她的吼叫。
回到家里也不知该干什么,一整天就看着沁珠在屋里屋外的窜。心里难受极了。
“沁珠,咱们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她边吃花生边把花生膜揉地上,沁珠边扫地边在心里骂骂咧咧。突然被小姐提问,差点把骂人的话说出口。
“额,咱们屋后倒是有一条山路小径,只是不知道通往哪里。”
“走,我们去看看。”
吃过午饭回到家辛辰就一直跟在辛漾身后转,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直到辛漾不耐烦地盯着他瞧,他才羞涩的开口。
“妹妹,我觉得我有点喜欢花暮小姐,你帮我跟她说说,怎么样?”
辛漾下巴都快惊掉了。“你不是断袖吗?怎么又喜欢姑娘?”
“我是断袖,可是见到花暮小姐之后觉得我整个人都正常了。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姑娘。”辛辰闪烁着眼睛恳求辛漾。
仔细想想:花暮的灵魂是男人,若要叫她嫁给辛辰她也许是不会答应的。想到此处便爽快的答应。
“——哇,这里真清凉。”花暮抬着头,张大嘴巴呼吸着凉爽的空气,突然视线里飞入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她的额头上。
咦?这只鸽子不是上次帮她传书的那只吗?她将鸽子小心抱在手中,果然脚上绑着一条红线,另一只脚上的木环也刻着一个‘俞’字。
花暮抱着鸽子往回走,沁珠却依依不舍,向着小路的上坡处张望。“小姐,你不去了?”
“先回去,待会再来。”沁珠不好要求自己要留下,只好跟着她往回走。
鸽子落在小院的回廊栏杆上,辛漾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几字:“发现一处美景。”
辛漾奔入花府时碰见提早回府的花朝。“辛姑娘多日不来,今天有什么急事如此着急?”花朝一贯儒雅微笑询问。
“没什么事,惊扰了花二哥。”辛漾踩着小碎步向花暮的园子走去。
花朝摇摇头,曾经听闻辛将军的三小姐是个怪人,没有想到真人却是这么跳脱。地上凭空出现一张小纸条,花朝捡起来浏览了一下,只看懂了两个字:美景。
园子里两个人猫着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辛漾蹑手蹑脚走过去,一巴掌拍在花小姐撅起的屁股上:“嘿,你们干嘛呢?”
啊———— 花小姐回头想瞪她,眼里却掉出眼泪。
“你不知道我被打了吗,专挑伤口拍。”辛漾看着花小姐光溜溜却伤痕斑斑的背和半褪的亵裤上的臀部,看得心惊肉跳。
“这是......”花暮竹筒倒豆子的叙述那天回家后的种种件件。
“虽然撒了盐好得快,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很痛的,椅子都要有垫子才能坐得下。”
“听到一些谣传,说你好女风。”辛漾略有担心。
“唉,我爹前阵子一直让人跟着我,最近我哪也没去了,才松解对我的看管。他肯定知道那些流言蜚语,却没有问我话。”
“只要你别再去春宵楼,大概也不会再惹出其他事端。过一阵子谣言就会散去。”
“说到春宵楼,那位牡丹姑娘居然想要以身相许。”花暮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心想两眼一翻晕死过去,等风头过了再醒来。
“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你不是飞鸽传书说有一处美景吗?”
“屋后有一条山路,那里郁郁葱葱的,堪比空调房。”
三个人一路爬过山路,山路的陡坡另一端是一片花海,有阳光暴晒的地方,也有绿荫丛丛的地方。
“咦,这个地方我怎么觉得很熟悉。”
“别瞎说了,你还是第一次到山上来吧?怎么可能感到会熟悉。”
尽管花暮说得有理,这确实是辛漾第一次上山游玩。可是越往前走越是熟悉。似乎她以前来过。辛漾不断回想以前的自己是否去过哪里,也见过这样的山上林子,但脑海中搜索一圈,无果。
漫山的花各式各样,沁珠边采花边编织成一顶帽子。跑到附近的小溪流里自顾自的欣赏倒影。
辛漾扫视了一圈,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架秋千。她的眼睛瞪圆了。“我想起来了,这场景就是那个梦。”
她快步跑过去,还有一位仙女般的女子,会见到她吗。
找了一圈,回过身时便见到一位身穿鹅黄衣裳,头戴花环的姑娘。藕臂上落着一直雪白的白鸽,身边或萦绕,或落于脚边低头啄食的白鸽。粗粗略算也有七八只。
那姑娘与鸽子互动,仪态万方。细看她薄粉敷面,贝齿微启,眼波流转,步履轻盈,体态婀娜。越看越像个仙子落入凡间。正是梦中所见的那位。
辛漾匆匆跑上前。痴痴盯着那女子看。全然不觉自己的表情像个孩童般稚气。
那姑娘见到她这等模样不禁掩嘴笑出声。
花暮瞧辛漾那痴迷样不知她的心思。却发现鸽子脚上绑着红绳。
“这些鸽子是你养的吗?”花暮问那女子。
“是啊,它们可爱吧。”那女子好脾气,依旧笑眯眯。
“不仅可爱还聪明的很。”花暮想起她第一次对鸽子说去辛家,鸽子便毫无偏差的落在辛家。
“你养这么多鸽子做什么?”辛漾一脸天真。那姑娘觉得眼前这位呆萌的小姑娘很有眼缘,只看一眼便觉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