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梨花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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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如今过的幸福美满，请珍惜这样的生活，珍惜这个美梦，愿它永不会碎。
“城南的花都该开了吧。”
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坐在渡口。他顺着我的脚步望过来，眼睛却是闭着的。
我走到他身前，他向我伸出手，瘦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节节摊开，在他的掌心里有一瓣风干了的花瓣。
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我猜测这个男人是看不见的，也对他心中的想法有了大概的判断。
“我并不能给你光明。”
“……这样啊，我还以为这里的神通可以让我得偿所愿。”他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我们去赏花吧，我还有触觉，还能闻见花香。”
“赏花可以。”
他闻言对着手心吹了一口气，那片花瓣乘着风飘飞出去，沉进了往生海。
城南的梨花开的正旺，抬眼望过去，像一树一树的落雪绵延不绝，空气了渲染着淡雅的香气。
我同他坐在花林的一处长凳上，如此春色，心情不自觉的爽朗。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顾笙，顾盼生辉，却是笙箫的笙。”他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温游，温酒同游。”我也解释的煞有其事起来。
“温酒同游……好意境，好意境！”不知真假的夸赞也很是受用。
我起身向那颗开的最盛的梨花树走去，嘱咐了他一句：“你等我一下。”
我站在树下搜寻了好一会儿，挑的眼里都开始翻出白色的重影，终于选定了一朵开的最好的。
借着离焱击出的一股巧力，盛开的梨花乘风而落。
“你这朵可真好看呀。”我抬眼。
正对上我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你好！我是黎离！黎山原上草离离！”
现在介绍名字的文化起点变这么高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个方法……我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顾笙。
他也在望向我这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嘴角的梨涡深了几许。
我不觉得他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突然“杀出”的女孩子。
这里面会不会有故事。
我心念一动，便有了决定。
我拉过她的手，将那朵梨花放在她的掌心。我告诉她，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城南的梨花，他今年赶不上这阵花期了，托我替他来走走踏青，我也是临时起意想摘一朵留念。
我问她是不是如我那友人一般的喜爱这花林。
黎离看着我，又将目光转向眼前的这颗梨树。
“我以前喜欢，现在特别喜欢。”
我如愿以偿的收获了我想知道的。
黎离说她是带着自己的爱人来故地重游的。
当年就是在这颗梨树下，病恹恹的她却俘获了一个小伙子的芳心。
因为视力的先天缺陷她并不知道这个每天都来疗养院报道的男生长的是何模样。
但她记得他说话的声音，说话的神采，待她的好。
他说，我叫顾笙，顾盼生辉，却是笙箫的笙。
他说，黎离，我可不可以理解为黎山原上草离离，一辈子那么长，我会一直陪着你，做春风吹过你，待你的世界万物复生。
因为遇见了顾笙，黎离觉得脑海中零碎的画面突然就动了起来，它们明亮又鲜活，在自己的心里欢呼雀跃。
他折下树上开的最盛的一枝梨花，她触及那柔软，闻见那芬芳。
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那时，她在心里想着，顾笙就是被她弄丢了的眼睛。
可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再说什么眼睛，顾笙于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缩影，失去了他，就好像她神奇的魔镜碎在了心里，那些玻璃的残渣镶嵌在她最柔软的地方，让她心跳的每一下都在流血，也让她又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顾笙因为突发的急性白血病匆匆离去，猝不及防。
而她到最后都被瞒着。
他编织好了一切，看上去死亡对他而言不足为惧。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期待，期待她看见这个世界的惊喜。
黎离知晓一切的时候，顾笙的死亡和眼角膜移植手术都已经成为过去时。
顾笙给她留了一段音频，他说：
“黎离小姐，我决定住在你的眼睛里，余生请多指教。”
黎离反复的听了很多遍，拷了很多份，像吸毒者依赖毒品一样迷恋他的声音。
她在消沉的不知第多少天醒来，吐出了巫婆的毒苹果。
也许这是顾笙唯一可以和自己在一起的方法了。
他就住在自己的眼睛里，与自己同历春夏秋冬，生死悲欢，余生一样长。
“今年城南花开了，我和他是一定要来看看的。”黎离望着梨树梢头，她的眼睛里像有一幅幅画面闪过，是当初两个人一起留下的回忆吧。
“这花不如就送给你吧，它恰好落下，你恰好到来，说不定就是顾笙摘给你的。”这个顺手人情，不做实在过意不去呀。
她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将那朵花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笑着对我说：“我相信你了。”
我向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在我渐行渐远的途中，有一声“谢谢”，随花香和轻风徐来。
我回到顾笙身边。
“本想摘一朵梨花给你，遇见她，就替你送了。”我突然又有些气恼，“你说你是不是算好了的？!”
“我只是听出了那是她，我希望她来……天随人愿吧。”他的表情不能再无辜。
“还好她来了。”
我默默收回了要怼他的话。
“温游，你觉得这儿的梨花美不美？”
“胜却人间无数。”
“呦，还挺诗意。”他望着黎离已经远的模糊的身形，悄悄伏在我耳边说了句：“梨花象征的爱是白首不分离，我初遇她的那天，就觉得此情此景天注定。”
你在秀恩爱我可就要对你严肃处理了！
顾笙散着步一样从渡口离开了，如若等着我的都是像他一样的魂，我突然觉得这引渡人的差事其实挺好的，我听着不曾说出口的故事，续写一个妥妥当当的结局。
逼格高，有意义。
我明明做了一件好事，入夜时却遭梦魇缠身。
“阿娘阿娘，是不是院里这梨树长的越高，阿爹越喜欢你呀。”
“你从何处听得的？”
“阿爹告诉我的。”
“一老一小都不正经。”
梨树一年年长大，枝桠越过了高高的院墙。
小女娃爬高爬低，在梨树上瞅见她的情郎。
邻家有个好看的小哥哥，长开了必定是个阿爹一般俊朗的郎君。
他会如同阿爹钟情阿娘那样，瞧中长大的我么。
“阿娘你又在同阿爹调情哩？”
“你个小丫头片子又在胡说什么？！”阿娘眼睛瞪得老大，都不好看了，哎呀不好，她来抓我了！又可怕又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年都给阿爹缝制一个香囊，用咱家院里的梨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愿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若是那小哥哥相中我……我要每个月都给他缝一个！
后来的画面开始模糊起来。
我好像真的缝了许许多多的香囊。
我在家门口日日夜夜的张望是在等他回来么。
那个小哥哥长大了好似真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可他好像时常出远门，把我留在家中独守空房。
我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卧床的时日多了起来，也不见心心念念的夫君来看望。
我似乎暗地里哭了很多次，眼睛肿的像灯泡鱼。
……
兀得醒来，好似意识挣扎着冲破牢笼，我的脑袋酸痛无比，伸手抹了把脸，才发觉自己满脸泪痕，枕头都湿了一块。
怎么回事？别人入戏太深，我是如梦太深不成？
许是因为顾笙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让我做了这样一个荒诞离奇的梦，梦中我一户人家的小姐，从小便心许着邻家的少年。
可我的故事似乎不太圆满，尽管这个梦我没有做到最后。
春天嘛，躁动躁动，正常正常。
就是这故事的画风有点不同寻常，难道我喜欢虐身虐心的体验……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有些无意识地吐出这句话。
离焱却凭空飞了出来，它在我面前半浮着，扇面缓缓打开。
我这般仔细的打量下才发现，扇上的花纹好似梨花。
这……
别告诉我，我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将离焱持在手中，脑仁儿里一阵钻心蚀骨的疼，梦里的画面一帧帧如走马灯般飞快的掠过。我却在其中抓住了一个瞬间，它在我脑海中定格放大，我梦里的郎君像是正要探身进入马车，却在此刻顿了顿，她朝着那棵繁茂的梨树瞥了一眼。那一眼，那张脸……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哪里？我在哪里见过他？肯定就在不久前，不然依照我的记性该是没印象了才对……
等等！
是他？！怎么会是他！
那个老树丫子上神秘兮兮的男人！
怎么会是他……我确定那天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可是这个梦……
我宁愿是自己情绪丰富，做了个八竿子打不着北的梦，也千万别是什么前世相爱又相杀，转世又把孽缘续的戏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梨花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