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棠》元珏

9、广陵之行

　　一晃整个冬天都过去了，广陵花会近在眼前。
　　皇帝表哥带领文武大臣一大帮人下广。当然这一大帮人中有我，而且我和皇帝同车，弄得我真的很不自在。皇帝表哥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不带上自己的皇后以及女眷就算了，还明目张胆的让我陪同，这下肯定谣言四起，说我是祸国殃民的妲己都不冤枉，不知道茶馆酒肆里又会传出些什么脏言碎语。
　　反正我是听不见也看不着，自然也不用再伤神了。一路上我的心思都在车外，因为听皇帝表哥说谢雨就在车队中，我好想撩开车帘，看看当初的谢雨夫君，如今是怎么的模样，新夫人又会是怎么的千娇百媚。听说她是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后裔，我也就渐渐释怀了，毕竟同她比我什么都不是，一无显赫家世，二无傲人才气，只是有一个不能告人的皇帝表哥而已。
　　白天我是不能抛头露面的，赏花也只好等到太阳下山，因为灯笼再多，也没人能看清楚我到底是谁。皇帝表哥牵着我走在人群的最前面，四处传来百姓的欢呼声，我终于有机会趁乱向后面张望，回头望了好几次也没发现谢雨的影子。
　　“有刺客！”
　　一个黑影从我一侧闪现，那个黑影伸出手将我强行拖走，我本想大叫可是他在耳边说了一句我就没想出声。
　　“夫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是谢雨，谢雨装扮成刺客来找我了，他顺利地甩开追捕的士兵把我带到烟火灯光绝迹处。
　　“果然是你，枉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居然这么快就忘了我，还攀上了皇帝。”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先抛弃我的是他，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可是在和别的女子成亲。
　　“我是攀上了皇帝，以前我就说过我的夫君是至尊至善的学识大家，我早就把你这个伪君子忘得一干二净！”
　　我嘴里说着和心里极为相反的话，我好想告诉他我好想他，好像质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一干二净？柳心你最好不要逞强，你最好老实给我交待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是真的忘记我，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呼叫侍卫？你要是真的忘记我，为什么刚刚我叫你夫人你立刻就乖乖听我话？”
　　“我那是担心我的皇帝表哥会要了你的性命，我与你毕竟有过….反正以后我们就当谁都不认识谁。”
　　“不认识？休想！”
　　谢雨死死的搂着着我，黑暗中他的呼吸声离我越来越近，我本来就怕黑，本来也就对他这种呼吸声就惯以束手就擒，所以任凭他软弱的嘴唇在我的唇间肆虐。
　　“原来你是这种女人？”
　　他松开了我，低沉的笑着，好可怕。
　　“你宁愿相信你的皇帝表哥，也不愿相信我。到如今攀上皇帝表哥后，你又忘不了我，你这个贪婪的女人，我今生算是被你毁了。当初你坠河失踪音讯全无，我一个人找遍了吴郡所有地方，周围的人都说你死了，可我不相信。我想你肯定在某个地方躲起来了，我成亲就是想逼你出来，想你出来质问我，这样我才能找到你，直到此时此刻我也就只有你一个夫人而已，不过以后我可以有很多的夫人了。”
　　我错怪他了，他也误解我了，我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可身后的火把却近了，谢雨就这样走了。我整个人瘫软在地，怎么办，他以身试险，我却懦弱不堪，皇帝表哥救了我的命，我答应他的要求，至少要在皇宫陪他十年。
　　皇帝表哥见我坐地不起，也不管大臣的反对直接将我抱回行宫，看我睡下才离开。他一走，我就醒了。谢雨怎么能把我想象成那种朝三暮四的人，谢雨啊谢雨，你就是那天上的月亮，无法触摸，却时时照亮着我。你是那样的洁白高贵，而我是那样的污秽不堪，我怎么能让你背负和我一样的坏名声，被世俗人指指点点？我太喜欢这样的你了，因此不想你被任何东西诋毁糟蹋。不要埋怨我的狠心，因为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你和我一样被人诟骂，那样你就不是你，那样的你还会喜欢我吗？所以见到你的时候，我不急于解释，以后也不想为此做任何辩解，我们也许就这样结束吧，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竟然得到过这样的真情实意。
　　想平静的在皇宫度日的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广陵之行彻底激怒了后宫之主王皇后，未名阁的一个小宫女离奇失踪，估计已经性命不保了，现在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未名阁藏着红颜祸水，就在这种气氛下我被邀请参加王皇后的寿辰，看来我是免不了参加一次鸿门宴了，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曾经的汉高祖那样的运气了。如果是注定有去无回的，赴宴之前我肯定是要见见我的亲哥哥柳江铁的，听皇帝表哥说哥哥已经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姑娘，就不知道是不是轻尘姐姐。
　　我向皇帝表哥提出要见哥哥，并向他保证绝不会离开皇宫，皇帝表哥思索了一会就答应了。当夜里我就见到哥哥了，可怜我的哥哥还以为我被人贩子卖到其他地方，所以竟然南下四处寻我。
　　“哥哥，听说你这次带了一个姑娘回来，可是轻尘姐姐？”
　　哥哥摇了摇头，摸了摸手上那枚蓝玉戒指，我知道那是轻尘姐姐送的，他常年不离身的戴着。
　　“只是我在酒馆里搭救的一个陪酒丫头，她怎么能和轻尘相提并论。”
　　我有些失落，轻尘姐姐离开我们已有四年，就算相遇肯定也不相识，轻尘姐姐现在肯定美极了吧。
　　送走了哥哥，我又想起了谢雨，广陵那晚他轻而易举地将我掳走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在皇帝身边安插了内应，新上任的射声校尉桓潜辰，掌禁军的弓箭手部队，皇帝派他守卫未名阁，此次广陵赏花的安全也是由他负责。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找来未名阁内。
　　“你认识谢雨？”
　　“认识。”
　　我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承认，那我也就不客气的直接问了。
　　“哪种认识？”
　　“我和谢雨将军少时同窗，趣味相投，相识已经十余年，无话不谈，称得上是至纯至真的君子之交，他称呼我为辰弟，我尊他为雨哥。”
　　“谢雨近来如何？”
　　“雨哥近来因为丢失夫人而常常酩酊大醉，发不束冠不带衣不整饭不思，昼夜不分体渐消瘦。”
　　“他可曾提及夫人名讳？”
　　“姓柳名心。”
　　“好了，你下去吧。”
　　谢雨是这样打算丢下我了吗？在他心里我已经丢失不见了，此刻为什么我会这样的难过，止不住的流眼泪，痛苦的伏地，违背自己本意欺骗自己原来是这种下场。谢雨，柳心想说实话了，想说实话了，我还能见着你吗？在这之前，请你千万不要丢下我，我没有丢失，我一直都在，只是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如果我告诉你实话，你会等我十年吗？等我觉得自己对司马玉则毫无亏欠的离开皇宫？
　　我想翻墙出去找谢雨，可皇宫里的围墙一层又一层，有些都高出我十几个头，就算我爬上去了万一摔下来也得摔死。思来想去，只有找皇帝表哥坦白，我一定要在王皇后寿辰之前见上谢雨一面。于是，我深夜来到皇帝表哥的卧房，皇帝表哥正在批阅奏折。
　　“表哥，我要见谢雨。”
　　表哥没应我的话，只把我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重新又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手上的公务。
　　“表哥，我要见谢雨，一定要见。”
　　“你深夜到访居然是为了他？！我还以为……”
　　他狠狠将奏折摔在桌上，双手捂着额头，我有点害怕，这个皇帝表哥怎么越来越和我所认识的司马玉则不一样了。
　　“谢雨是我此生第一次爱的个男子，所以恳请皇帝表哥成全。”
　　我双膝跪地俯首乞求。
　　皇帝表哥立刻将我扶起，我才发现他双眼微红，双颊沾泪。
　　“此生第一次？我真的好羡慕。好吧，既然这样我成全你，不过……”
　　突然他吹熄了所有的蜡烛，我什么也看不见，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皇帝表哥在呢，我怕什么呢。就在黑暗中皇帝表哥把我抱起的瞬间，我慌了。
　　“放心，心儿，你只要陪我躺在床上就行，我什么也不会做，我答应你，明天就让你去见谢雨。”
　　我当然相信表哥了，也就放心的和他同枕共眠，更何况，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另外一个亲哥哥。
　　“心儿，你要是能一直这样在我身边多好，我总是很怀念小时候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表哥，你就是当皇帝太累了，你看你只是怀念小时候，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我。”
　　“是吗？”
　　他凑到我耳边，慢慢讲道：“谢雨要是敢辜负你，我一定会想尽各种各样的方法折磨他，我家的柳心是决不允许除我以外的人欺负的，当然我是绝对不可能欺你负你。”
　　皇帝表哥越是这样对我，我越是羞愧难当，这份情怎么还？算都算不清，更别奢望还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