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暖阳》蔷薇周六

2、晨曦

　　直到男生带着行李箱，拉着他进了屋，他才终于缓过神来，男生和他的家几乎隔着半个中*国，他是怎么过来的。
　　“我能洗个热水澡么，好冷。”男生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被冻红的鼻尖，指指行李箱，“东西我有自己带。”
　　他沉默着点点头，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难道就这样把对方赶出去？就算是不喜欢，也不可能做到那种地步吧。
　　他指了一下浴室的方向：“在那边。”
　　男生便傻呵呵的笑着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毛巾，快步走进了浴室。
　　他瞄了眼男生笨重的行李箱，并没有回卧室，而是窝进了客厅的沙发里，打开了电视机，无聊得调着频道，同时把屋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他觉得，自己快被冻死了。
　　男生没洗几分钟便出来了，穿了一件厚厚的睡衣，看见他在沙发上缩成一团，马上上前拉起他，埋怨道，“怎么在这里坐着，会感冒。”
　　他淡淡看了一眼男生，叹气道：“现在时间还早，和我去卧室再睡一会吧。”
　　男生因洗澡而有些红润的脸瞬间烧了起来，结巴着说道：“我…我不用…如果没有客房我…睡在这里就可以了…”指着刚才他所在的沙发。
　　“你会被冻死的。”他关上电视，将男生沉重的行李箱推到了一边，然后回头对着还在装模做样的男生淡漠地说道，“快点，不是都提前换好睡衣了。”
　　男生这回也不推辞了，而是乐呵呵地跟着他进了卧室，然后厚着脸皮夸他：“你可真聪明。”
　　他懒得理，自己爬上床，靠到墙边，给男生留了个位置，男生也穿着厚厚的睡衣钻了进来，关掉床头灯，然后憋不住地笑出了声。
　　他背对着男生，不耐烦地命令：“睡觉。”
　　男生顺从得安静下来，没多久，两只手缓缓搂住了他的腰，温柔得仿佛对待珍宝。随后，男生将头抵在他的背上，声音也变得低沉：“你就不能喜欢我么，哪怕只有一点。”
　　他不傻，能看出男生是因为那条短信，连夜赶过来的，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感动，而事实也恰恰验证了这点，现在的他，平静极了。
　　他缓缓把男生的手从自己腰上扯了下去，冷冷地拒绝：“睡觉。”
　　男生僵了僵，再次倔强地死死抱住他，一动不动，他也懒得再管，于是径自睡起觉来，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男生突然开口。
　　“我这个样子，大概让你觉得烦了吧。”男生的尾音轻轻颤了一下，“可是就算是这样…”男生的声音哽了一下。
　　“我承认，最开始的时候我害怕了，可我现在想通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是请你一定不要讨厌我。”男生的鼻音渐渐加重，声音也越来越低，身体轻轻发抖，他猜得出，男生无声地哭了。
　　他轻轻叹气，自从那天开始，他面前的男生几乎一直都是灿烂地笑着的，就像是燃不尽的太阳，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人，正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被子里哭泣。
　　夜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它静谧，深沉，却让人变得脆弱不堪。
　　他沉了好久才开口，语调依旧平静得吓人: “我无法喜欢你。”
　　男生闷声颤抖了片刻，然后渐渐恢复，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你就保持现在的样子就足够了，只要我喜欢你就足够了。”
　　他张张嘴，没再说什么，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除了伤害男生，其他什么都做不到。
　　“睡吧。”男生先开口了，然后松开自己的手，躺到了双人床的另一边。
　　他确实是睡了，但他身边的男生却静静盯着他的背影，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他一爬起来便发现男生已经没有睡在床上了，等他穿好衣服，慢吞吞的走出卧室，就听到厨房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他赶忙跑进厨房，发现男生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打碎在地上的盘子，看到他出现，慌乱之下划伤了手指。
　　他沉默着和男生对视片刻，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带着创可贴走了回来，扔给男生：“处理一下，早饭我来做。”
　　男生站起来，接过创可贴，又瞅了一眼地上的碎盘子，默不作声地再次蹲到了地上，将大块的碎片往厨房的垃圾桶里捡。
　　他皱眉：“不用弄了，我来吧。”
　　男生依旧不听，大的碎片捡完了，又开始捡小一点的，一不小心，又割破了一根手指，可男生的眼睛却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碎盘子，看样子是铁了心不起来。
　　他走到男生旁边，弯着腰抓住男生的手臂，企图把他拉起来。
　　谁知男生用力一甩，他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男生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不管那些碎片，一把将他捞起来，紧张地察看：“怎么样，没有被割伤吧。”
　　他摇摇头。
　　两人沉默下来。
　　“对不起。”男生低声道歉，接着便乖乖耷拉着头走出了厨房。
　　他叹着气将地上的碎片扫在一起，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发现了一只直接打在锅里，还生着的鸡蛋，锅里甚至连油都没有放…
　　他的动作突然顿住。
　　从一开始早餐送酸奶就可以看出，男生实在没什么照顾人的天赋，而且他从八卦的同学那里听说，男生在家里养尊处优，根本不可能去照顾别人，如今肯这么来照顾他，就算是好心办坏事，他也知道男生有多么不容易。他确实不喜欢对方，但人都是驱暖的，他清楚地知道男生对自己好，所以，说是取暖也好，说是利用也罢，他都很感谢男生能在这个时候赶来，毕竟，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端着简单的早餐从厨房走了出来，男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刚才在厨房里表现出的那股失落已经消失了。
　　他将手中的盘子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根本没有特意准备吃饭的桌子，甚至是碗筷，都只有一副。他正为难只有一个勺子怎么喝粥的时候，男生忽然变魔术一般从自己行李箱里掏出一副竹筷和一个勺子。
　　他抬起头盯着男生。
　　男生尴尬得挠头：“我听说你一直都是自己住，所以就准备充分了一点，那个…洗漱用品我也自带了一份，已经放到浴室去了…”
　　他沉默着点点头，把碗往男生面前推了推，然后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一愣：“你准备住到什么时候？”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年了吧。
　　男生也一愣，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不麻烦的话…可以让我再住两天么。”
　　他因为男生的态度沉默了片刻。
　　男生见他不回答，又有些慌了：“我…你要是觉得讨厌…我睡沙发就行…不然…我今天下午就走好了…”声音越来越小。
　　“那就再住两天吧。”他吃着饭，冷淡地回答。
　　男生一瞬间笑了起来：“真的啊，太好了。”接着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然后兴奋地大叫，“真好吃~”
　　“只是普通的早餐粥而已。”他应了一声。
　　“可就是比别的东西好。”男生傻兮兮地笑，然后一连去了三趟厨房，直到把他做的粥吃到一粒不剩，才长叹一声倒在了沙发上，起都起不来了。
　　他因为不知道两个人到底会吃多少，所以特意多做了一点，结果自己只吃了一碗，剩下的全部被男生消灭了。
　　吃完早饭闲来无事，他也坐到沙发上，陪着男生看电视。
　　静静坐着，他虽然一直盯着电视，但也意识得到，男生的目光不断在自己身上徘徊。
　　他终于放弃了电视，转头看看男生，淡淡问：“要不要出去逛逛。”男生应该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吧。
　　“真的么？”男生眼前一亮，而后想起什么似的，不自在地转开视线：“不用了，太麻烦了。”
　　他径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男生弄得东倒西歪的靠枕。
　　“走吧。”他说。
　　从出门开始，男生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一路上兴奋得像是第一次进了游乐园的孩子。虽然说是他带着男生出来逛，但基本都是男生一路走在前面，然后回过头吵吵闹闹地和他说话。
　　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缩着脖子往前走，这天的天气太差了，刺骨的寒风无情地往他衣服里灌，他讨厌这么冷的冬天。
　　一直在前面的男生像是见了什么似的飞奔过去，还一脸神秘的让他等在原地。不一会儿，男生拎着个袋子跑了回来，在他面前掏出一条暗红色条纹的围巾，亲自帮他围在了脖子上。
　　“这样就暖和了。”男生笑着帮他整理整齐，然后调皮的冲他挤了一下眼，“真好看。”
　　他一直看着男生，没有说话，只是在男生转过头继续前进的时候，默默抬起手揉了揉散发着暖意的围巾，又将下巴往里埋了埋。
　　真的是暖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