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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遇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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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相亲记
母亲临时有事来不了,只能她孤身一人披挂上阵。
到了约定了咖啡店,一眼瞥见跟照片上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于是快步走过去:“你好,我是陈慈。”
“袁泽。”坐在对面那个面容俊毅的男子看了看手表,笑言,“大家都到早了。”
陈慈笑了笑,剑眉,朗目,挺直的鼻梁,薄唇,怎么看怎么顺眼。因为坐着的关系,目测不了他的身高,母亲说有一米七八的样子,依她看可能会再高一点,一八零吧。
面相而言,十分。
突然意识到男子旁边竟然还有一名娃娃脸少年,面容与男子有几分相似。缩在男子身边,偶尔打量她两眼,脸上有几分不自然地红。
小孩子。
小孩?
这男人结过婚还有个小孩?
不像啊,这男人不是才二十九么,哪来这么大的孩子?
“这是我弟弟,袁澈。”男子介绍。
哦,是弟弟。
陈慈有些转不过来,弟弟你带来相亲做什么?
“陈小姐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平时的爱好啊?”陈慈坐得笔直,进入一级备战阶段,母亲说过些什么,高雅的,唔,高雅的。
“看看电影,听听音乐会,最近迷上了水墨画,下个星期北区有画展,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
她对这个男人满意度颇高,不能放过,敲定了下次约会的时间才有进展的可能性嘛。
男人不置可否的笑笑:“有时间就约。”
“陈小姐的事业正值黄金阶段,这个时候结婚会不会因为家庭影响到事业?”
结婚?
看来她有戏了,振做精神回答:“当然不会,虽然我热爱我的工作,但我是个归属感比较重的人,无论工作如何,结婚之后肯定是家庭为重。”
就差一句,以夫为天了。
“哦。陈小姐有没有考虑换种环境工作?”
一脸愕然。
“换?”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工作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我不会换。”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在袁泽脸上瞅到了几分失望?再一眼瞥见旁边的少年低垂下去的头。一股诡异的感觉从心头袭来,她的右眼皮不停地跳,哪儿出问题了。她终于迟疑地想起,这不是她的相亲宴吗?为什么会讨论起她换工作的问题?
有些思绪一闪而过,现今社会上有些人对服务业总有几分歧视,说什么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全是拿来哄小孩的。她对袁家有所耳闻,不算根深叶茂的大家族,汽车行业的后起之秀,有几家4S店,经销几家中等品牌的轿车。这样的家庭,虽然要的是身家清白的女儿家做儿媳,但也容不了她在服务业抛头露面的。
袁氏兄弟谈话的热情终于冷却了,闲聊了几句,这便起身要送她走。
她干笑了两声,这家店的布丁味道不错,依她一贯的作风本该呆在咖啡店里吃上十个八个。可惜,现在只能淑女地笑着,在男人客气地目光下打的走人。
“师傅,前面路口下车。”几乎是在看到袁氏兄弟转身的同时,陈慈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吐出这问话。
的士司机利落地停车,收钱。
陈慈沿着路飞奔。
就路人而言,可以看到一个身着典雅长裙的妙龄女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淮海路飞奔。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盈盈双目脉脉含情,美则美矣,不过,生猛了些。
布丁,布丁,布丁……
这两个字演化为具体的形象朝陈慈扑面而来,让她眼角都带起笑意,布丁布丁布丁……
停——
紧急煞“步”,陈慈定住透过落地窗看着四川菜馆里貌似约会地一对男女,那男人——不正是刚刚她那场失败相亲宴中的男主角吗?
默,连弟弟都没遣走,这哥俩时间安排得还真紧凑。
眉头略皱,难得她今儿个心情好,改吃顿辣也不错。溜进街边一家服饰店,成功改头换面的女人笑得格外……额……血腥。
好不容易看上一个面皮不错的,竟是个斯文败类,切,这不长眼的老天!
哦,亲爱的小泽泽,甜心小宝贝,你怎么可以抛弃我?激昂的女高音外加一脸泣血表情?
不不不,如此狗血的剧情只怕没多少人会信,她挑了挑弯眉,缓缓走近背对她的男人,冲对面惊诧的女人眯着娇媚的眼儿露骨一笑:“HELLO,泽!原来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与我分开是因为佳人有约啊。”
瞧瞧,袁泽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至于他弟弟袁澈,呃,这小色狼一直盯着她呼之欲出的胸,上梁不正下梁歪。
妖娆地停在袁氏兄弟中间,左手搭着袁泽的肩,垂下来的右手着实拧了袁澈一把。
小色狼低呼一声,转开视线盯着她尖利的指甲。
“陈小姐?”
袁泽惊呼一声,与其说是介绍倒不如说是解释的这么说着:“陈慈,呃,朋友。”
对面的美女扯着僵硬的面皮,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你好!”
仅一眼,陈慈就断定,这位小家碧玉型的美女被她这副酒家女打扮给吓着了。
“陈小姐,你怎么来了?”
出声的竟是那小色狼,站起来很有风度的替陈慈将椅子拉开,示意她坐下。随即扭头对美女玩笑似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早说我哥是黄金单身汉的,吴恩姐你再不抓紧恐怕会被其他人抢先。”
陈慈气结。
“怎么,这位小姐也是你相亲相来的?”
袁泽意识到她是在对自己说话时,一脸惊愕地看了她一眼,扭紧了眉头。
袁澈讨好似的拉拉他的衣袖:“吴恩姐是我哥的同事。”
吴恩腼腆的笑着,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里,垂着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手局促的放在自己膝上。
“嘻嘻,人家刚把第二十任男朋友甩了,阿泽,现在你有时间么?”
“没有。”袁泽斩钉截铁,“小吴,阿澈同陈小姐有要事谈,我们去另一家。”
走之前恶狠狠的瞪了……呃……袁澈一眼?
“吃得了辣么?”小色狼轻轻松松坐在对面。
“我嗜甜。”陈慈到他对面坐下,“没话跟我讲?”
小色狼埋头苦吃不说话。
陈慈耐性颇好地右手拖腮,拿左手食指敲打着桌面。
我就跟你耗这儿了,谁怕谁?
半晌,小色狼酒饱饭足,满面红光地打了个嗝,伸手取了面纸擦嘴:“听了我说完之后不要太惊讶,亦不要太生气。”
“袁澈,今年二十九,父母健在,上有兄长一名……”
“不对啊,你哥也二十九,你们是双生?”
骗人的吧?
上上下下打量他,哪一根汗毛透露出他已经二十九?
“你怎么知道我哥二十九?”小色狼的眼神耐人寻味。
“拜托,我跟他相亲我能不知道他的年龄?”陈慈扔了个白眼。
“下面这句话就是我的重点了,听好了,我只说一遍的。”小色狼清清嗓子,语调平稳。
“……”
他看着已经明显石化的陈慈,好心情的丢下一串大笑,起身扬长而去。
“小姐,是否要结帐?”服务生低声有礼的询问。
“哦。”陈慈慌忙起身,从包里翻出钱包付了账,茫茫然走在大路上。
那个小色狼说什么了?
恶意的笑脸,眼睛里有邪恶的光:“今天要跟你相亲的那个,是我。”
那抹揶揄的笑,幻化成满天星斗布满了她的视线。
头晕目眩,她美好的周末,难得的周末,本该缩在食物中度过漫漫二十四小时的周末。她是发什么烧跑出来相亲被人耍,最后还被当成冤大头付了足足一百二十四元。
吼——
真想学满月夜狼人变身时对月长啸一声。可惜,她环顾四周,车水马龙。
伸手拦了的士上去,撇撇嘴:“花园路。”
下了车,吸吸鼻子,掏出手机,拨号:“你现在方便吗?”
“我这儿,有人。”
“哦,那没事了,我挂了。”
“阿慈,你在哪?”那边突然提高了声音。
只是听了这么一句话,两行泪突然就这么滑下来。她把手机拿下来,按了关机键。抬起头看着二楼那个亮着的窗户,看了半晌,突然扭头就走。有些事情,过了就不能回头,不能再象以前一样,受了委屈就跑到别人屋里撒娇。那个人,也有要照顾守护的人。
夜里风大,她吸着鼻子,缩着肩,越走越远,慢慢跟夜色融成一片。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母亲打电话来问相亲结果的事,被她一顿抱怨,连对象都搞错。
母亲解释着:“中间扯了好几层关系,刚好他大哥也没对象,王嫂只说袁家的儿子,我只以为是大儿子,压根没想到小儿子身上。再说,不是有相片吗?我以为你看了之后该清楚是谁了,就没特意记名字。”
谁能想到他们兄弟有七分相似?
“人家根本就不想相亲你让我过去,这不是纯粹让别人看我笑话吗?都别提了啊,也别让爸跟弟妹提,谁提我跟谁急。”
“好好的,看那男孩相片的时候你不也说挺好的吗?”
她又想起那恶意的笑脸,牙齿忍不住霍霍地磨起来。
“你别管那么多,反正别提。”
“你看你这孩子,都快三十了你还不急啊,以前跟许然也好好的,说分手就分手,真搞不懂你怎么回事,你看人家许然,前些天才把女朋友领回来给许嫂看,说今年过年的时候结婚。你说你这个怪物,你怎么想的啊你!”
母亲最后都快用吼的了。她了解,她十分了解。
许然跟她,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中学时搬家,两家在同一栋单元楼里住着,刚好他们又同龄,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一起出社会工作。众人所想,那么多年的情谊,两人合该是一起双宿双栖了。
是的,许然毕业后终是同她在一起了,她对他万般好,小媳妇似的讨好他家里人,牺牲私人的时间为他家里跑前跑后,那个时候妈妈总骂她还没嫁过去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她总是呵呵笑,谁让她爱他呢。
再找一个跟许然一样的人,怕是很难了,她苦笑。
又到了周末,叮呤呤,她眯着迷蒙的眼拍掉闹钟。缩回头继续睡,翻了几个身,脑子却愈来愈清醒。呼,看来生物钟已经成型了,没有睡懒觉的命。
刷牙洗脸的时候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眼睛,细细长长的,眼尾上挑,很有妖媚勾人的味道,除却那点水肿不算。她拒绝承认那是因为眼镜带久了眼睛有点变型了。
闲着也是闲着,她细想了下便决定去商场看看有什么眼霜合用。
陈慈居住的城市只是南方的一座中型城市,人口不会如大城市那样拥挤,但无一例外,周末商场人总是特别多。
正凝神听眼霜介绍时,周围有嘈杂声,越来越响,响到她无法忽视。歉意的对着专柜小姐笑笑,离开了。
她生性不喜热闹,看来挑错时间了,可平时又哪有时间来逛。无奈的叹息着,从人群中穿过,下意识朝喧闹处瞥了一眼,身子停住,脚无法控制地朝热闹处挪动,那嘈杂中心的女人,很面善啊!
“偷我的钱包,丢不丢脸啊你?”那女人抡着皮包对着已经抱着头缩在地上哀号的男人一阵胖揍,“这么大一人,做什么不好偏去偷鸡摸狗的,人人都跟你一样不劳而获我们平民老百姓以后怎么活啊,啊?”
大声喝骂着,抡完了皮包,又提起穿着细高跟鞋的脚狠命地没头没脑踹过去。
“算了算了。”旁边有人劝她,被她凶神恶煞地瞪了回去。
“就是有你们这种胆小怕事之辈姑息养奸,才让小偷无法无天。小子,碰上我你算是倒霉了你,我今儿个不打得你爹娘都不认识你我不姓吴!都别拦我,小心我一起揍!!!”
吴?
陈慈僵硬的看着面前那名俨然已化身母夜叉的吴姓美女,记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了。袁泽的那个美女同事嘛,叫什么来着,吴恩是吧?
她模糊的想起吴恩坐在袁泽对面时羞涩的笑颜,垂下了眼帘,太可怕了,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原来人前人后差别可以这么大的。
直到在旁边的奶茶店要了杯果汁,坐在户外小型餐桌旁咬着吸管为止,她都尚未回过神。
再看向那个方向时,吴恩已经收拾完了那个家伙,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掏出手机。报警,再打电话通知某位遭她青眼有加的男性前来护花,总过程没花五分钟。
很快就有轿车停在附近,下来二男一女。
然后她看见吴恩右手成拳状放在眼角下面,好象在抹泪的样子,飞奔进袁泽怀里,肩头一耸一耸,小白兔一样的仰着小脸,两眼泪光闪闪的抬头看着袁泽,小嘴张张合合,依稀是在哭诉。
袁泽沉下脸,跟刚来的民警说了几句话。两名民警点头哈腰的把偷儿拉进警车了,进去前那偷儿高声叫了两句:“也不能打人啊!我被她打得这么惨!”
应着他的声音,吴恩哭得更大声了,摇了摇头,将脸深深埋进了袁泽的衬衫里。袁泽的脸成了铁青色。
一名民警一巴掌下去,正打在偷儿头上,大声喝骂:“叫你乱说!”
偷儿叫了声痛,直往警车里钻。另一名民警留在车外交代了几句,又逮了个路人问了两句,上车走了。
看到这儿,这出戏也该落幕了。陈慈伸了个懒腰,心想。
“陈经理!”
她循声望去,是刚刚从轿车上下来那名女子。揉了揉眼睛,她认识吗?眯着眼仔细认了认,钱玉,是莱海大酒店的前台。
吴恩的脸色看到她的时候,那叫一个精彩。由白转红,红到发紫,最后脸都绿了。原来人脸真的可以做调色板的,她默然。
“小玉啊,不好意思啊,出来没戴眼镜,没认出来是你。”她起身客气的笑,“还真巧,我才来你便看到我了。”
吴恩的脸色瞬间又化成正常色,白里透红。
努力忽视掉另外二个男人惊诧的目光,随即一个转为淡然一个转为忍俊不禁。
“朋友遇到点事,吓坏了,我们正要回去呢,你这是要去哪?”
“唔,那你们先走,我等人。”随意扯了个谎,打发他们走人是正事。
“相亲?”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笑意。
她恼怒的翻了个白眼过去。
钱玉愕然的看着身边的男友:“你们认识?”
袁澈的嘴角越来越上扬,咧成了大大的笑脸,露出一口白牙。
“见过一面。”她赶紧解释,又转移钱玉的注意力,“对了,你们不是要走了么?赶紧回吧,看看吴小姐,真是吓坏的样子。不送了,拜!”
说完落荒而逃,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以后周末绝对不出来了,绝对绝对不出来了,她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发誓。
只要周末不出门,那她碰到袁氏兄弟的可能性便为零。这是陈慈总结出来的黄金定律。她执行了一个多月,果然没有碰到过那姓袁的。定律果然是定律!
母亲打电话给她,表姑夫的爹去了,又赶上父亲以前的同事添了个孙女,母亲有闺中秘友的寿辰要过,每件都是万万缺席不得的。
于是,那丧事就轮到她头上了。
“我可以不去吗?难得休假。”
“懒骨头,你不去试试。”
母亲搁下赤裸裸的威胁就挂了电话。
于是,美好的周末,她同一大堆不太熟的亲戚挤在一桌闲话家常。
“你是陈家的大姑娘小慈是吧?”旁边那位姑婆辈的人物慈眉善目,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两只手里捂着,“有小孩了没啊?娃娃多大了?”
陈慈的嘴角抽搐着。
“哪儿啊,”坐在她右边的那位大婶接过嘴,“前几个月,陈家嫂子还托我给小慈找对象是吧?刚好我堂叔家的儿子没对象,我给介绍了那小的。也不知道后来怎么着了,一问啊,阿澈就是笑不说话。”
“说起来啊,阿澈也来了。”大婶喜滋滋地冲她身后叫,“阿澈阿澈。”
不是这么倒霉吧?她呆着,咽了口唾沫,头一下一下的转过去,果然看到娃娃脸的男人跟自己大眼瞪小眼。
然后,他笑开了:“相亲啊?”
妈的,狗改不了吃屎!她在心底怒骂。
最早的那位姑婆愣了下:“陈家的不是老早说要跟个姓许的结婚了吗?怎么吹了?”
她脸色一黯,僵笑着。
右边那位大婶赶紧打眼色,姑婆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把话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一桌酒席吃下来,就数她最心不在焉,散了席出来,踉踉跄跄的走到车站边靠着站牌。晃了晃头,一时失常多喝了点,表叔非要她喝白的,她酒量不行,沾点白酒就晕。
有车轻巧的停在她面前,娃娃脸从车窗里探出来:“我送你一程?”
她摇了摇头,不信他那么好心。
“站都站不住了,还死撑。”他下车把她往车上拽,“你就当是我吃了你那顿饭,给你当车夫。”
“也对。”她嘀咕着,闭着眼瘫在后座,报上地址,“紫竹园。”
车厢里在放王菲的矜持,静静的音乐在空气里流淌。
袁澈的指头随着节拍在方向盘上敲打着,嘴里跟着哼唱。慢慢他的声音小了下来,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对不起。”
“呃?”她的眼睛张开条缝。
“你见过我女朋友,钱玉。我妈不同意我跟她的事,强迫我去相亲。我拗不过我妈,憋了一肚子气,才把我大哥拉出来当我的挡箭牌。”
他知道自己一张娃娃脸,大哥那张脸简直就是成人版的自己,所以才拖了大哥去,本意只是想把相亲女人的注意力引到大哥身上。
呃,那次的效果……简直好得惊人,这女人一进门就搞错对象了。
你怎么连相亲的人都会弄错?这句话他没说。免得这女人又愤怒了,她容易生气,连开个玩笑都生气。
“哦。”
“后来大哥发现我拉他去的原因,生气了,所以我对你印象更不好。”他的声音有点生涩不自然,“上次在商场故意开你玩笑,把你气跑了。”
陈慈皱着眉暗自讶异,这是在干嘛?这男人不是一向没心没肺,整她为乐的吗?
他不可能突然之间大彻大悟意识到这么对她,良心会过意不去,当然如果他还有良心的话。
细细想了下跟他几次见面,再过滤下刚刚的场景。
她闭着眼淡淡的问:“你是不是以为我被人甩了,所以才去相亲?”
袁澈一怔,从后视镜扫了她几眼,没承认也没否认。他是觉得一个女人被人悔婚挺可怜的,又记起自己对她并不好,这才良心发现,跟她道歉。
“悔婚的那个,是我。”依久是淡淡的,没有表情。
“唔。”
他等她说原因,那个男人有了新欢?日子久了感情腻了?对她不好?还是……?他等了半晌,那女人也没再开口的打算。
他正默默的开,就听见后面一声嘟囔:“到了。”
他抬眼看看,果然是到了。
“我送你上去?”
“不用。”她摸索着开了车门,歪歪斜斜的走进一幢大楼,上去了。
她好象二十八了吧?他想,一个人住,如果这个时候在自己屋子里出点什么事,只怕也没人知道。
他点了根烟,自己只比她大一岁,还在家里住,用父母的钱,呵,米虫。
开车走人。
坦白而言,陈慈想过无数次跟许然再相会的情景,路上偶遇,最好还搭上几片随风飘落的黄叶,要怎么伤感就怎么伤感。但她绝对没想过,是在许然的婚礼上再见到他。
哦,准确的说,是她回家过年的时候,正纳闷怎么会有花车停在自家楼下。一抬眼,就看见许然偕同他的新夫人正下楼来。两夫妻都穿着大红的喜服,喜气洋洋,后面的许妈笑脸盈盈。
她怔在当场。
许然停在她面前,只来得及叫一声:“阿慈——”
“先去酒店。”许妈从后面推了他一把,又向陈慈笑着,“回来了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放假就没请你。”
说完,推着许然走了。许然只能深深看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过去。
天冷,她拎行李的手有些哆嗦,放在嘴边哈了两口,面无表情的上楼回家。
父母都不在。本来是想给个惊喜父母,结果现下只剩惊了,惊的那个还是她自己。
拿钥匙开了门,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弟妹还在读书,都是住校,自然不在家。坐了一上午车肚子饿了,到处找食物,冰箱里只有剩饭,连包泡面都没有。她去厨房热饭,煤气罐没气了。想喝水,饮水机里没水了。她捏着杯子瞪着饮水机。
无力,挫败,懊恼,愤恨,每种感觉一一袭来。
人的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会需要不同的管道发泄。她没有忍耐,用力踹了饮水机两脚。骂了两句粗话,出门去买食物。
等陈家父母回家的时候正看见他们的宝贝大女儿一手端着泡面盒,一手夹着筷子,对着电视机哈哈大笑。
陈爸爸推推陈妈妈:“你去看看。”
陈妈妈白了陈爸爸一眼,自顾自的挂衣服。
陈爸爸小心的开口:“阿慈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她没回头,一副被电视深深吸引的样子。
“那个……”陈爸爸拈量着用词,“我跟你妈去吃酒席,所以家里没做饭。”
“哦。”
“那个……你最近跟以前大学的朋友还有没有联络?”
“感情好的自然会联络。”
“那个……那你们感情好的朋友间会互通消息的吧?”
“爸,”她回头,“你想说什么?”
“呃……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问一问。”陈爸爸一脸天下太平,打算回房。
“爸,你是想说许然今天结婚吧?行了,我没事儿。”她挥挥筷子,“你女儿我心脏坚强着呢,就是现在蹦一小妈出来我都接受得了。”
“呸。”陈妈妈骂了句,“乌鸦嘴,你缺心眼啊?咒你爸出轨?”
“呵呵,是啊,我就是缺心眼。”她笑着应声,“对了,妈,饮水机没水了,我打电话叫人送了水,钱从柜子上拿的。”
“一毛不拔。”陈妈妈对她从来就没好话,“你这样谁还敢要你。”
“我实在没人要了我回来跟您二老过一辈子。”她继续闲扯。
“滚。我给你订好时间了,三叔公的侄孙,你准备好去相亲。”
“又相?”她怪叫。
“你什么时候定下来了你就不用去相亲了。”
所以,她又来相亲了。
见到男人的第一面她一愣,杜理嘛,朋友的朋友,有过几面之缘。
互相了解情况后,男人开始看手表。在他第二十次看手表后,她也不好意思再拖下去,于是配合地问:“你呆会还有事?”
“是啊,我们公司忙,过年也不能多休息几天,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我还有几个朋友约了今天晚上见面。”
“那你先去见朋友,我再吃点东西。”
“那以后联系。”
男人歉意的冲她笑笑,结帐走了。
她看着那个男人走远,勺子在红茶杯里搅啊搅的。等到茶冷了,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母亲不会唠叨什么时间这么短肯定没戏之类,于是起身回家。
刚好有人推门进来。
袁澈?!
唔,还有他女朋友钱玉。
“陈经理?”钱玉的表情很古怪,很……耐人寻味。
“地球真小。”她笑了,“约会?不打扰了,我正好要走。”
“怎么一个人?”袁澈朝她身边瞟,“护花使者呢?”
“护花使者因为手足弃花而去了。”她难得幽默一把,“赶回家吃晚饭,先走了。”
从他们身边过去。
“唉,”袁澈叫她,“陈慈,过几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她回头,挑眉看他。看到旁边钱玉复杂的神情。
笑着:“谢谢了啊。”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傻小子,女朋友在旁边你祝其他女人生日快乐,真是没脑子。何况,还是个跟你相过亲的女人。
她想起那次跟他的相亲,大乌龙一个,忍不住笑开了怀。从红茶店里出来,看着一对对的情侣,突然意识到,快情人节了。
眯眯眼,刚刚那次算是两人比较融洽的对话了,她又忍不住想笑了,抬手摸摸嘴角,从见到袁澈之后心情好了不少,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恍如被雷打到,她有些胆颤心惊的回头看店里那对坐下来的情侣。钱玉似乎在质问什么,袁澈无奈的在解释。
她啐了自己一口,搞什么,太久没男人了啊?竟然看上一根有主的草。
不行不行,一定要找个好的。她快步离开。
她不知道,从袁澈那个角度看过去,她的背影,很有落荒而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