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是流忙我怕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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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视线狠狠地投射上男子的脸，那灼热的温度仿佛四溅着火光，誓要把他幸存的半边完美面孔也烧出几个大洞。
男子却依旧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薄薄的嘴唇甚至勾出个好整以暇的弧度。
“是你把碎玻璃放到我的鞋里的？”珂赛特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个音节都像被烧红了的烙铁，烫得吓人。
魅影没有回答，他自顾自的在床边找了张高背椅坐了下来。优雅的交叠起修长的双腿，那态度似乎在说——你何苦明知故问。
原本已经熊熊燃烧的怒火这下如同被泼进了热油，烧得更加旺盛。珂赛特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煎熬，拿起另一个枕头，猛地朝魅影扔了过去。
男子只是微微侧了下头，灵巧的躲过攻击。他目光扫过女孩被层层白纱包裹起来的脚，若有似无的蹙了下眉头。
“我说过，这是你应得的惩罚，为了你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
“我是想替吉里夫人出口气，把那个混蛋卡门赶出剧院！好，就算我的方法卑鄙下流。”珂赛特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快要炸裂开了。这男人到底讲不讲逻辑。她往卡门的鞋里放碎玻璃就是卑鄙，那他自己呢？典型的双重标准！
“你为了让克里斯汀唱上女主角，不惜把吊灯砍下来，差点砸中卡洛塔小姐的头。为了让剧院经理敬畏你的存在，不惜在舞台上活生生勒死道具师布克，让他像个万圣节的大吊坠在天花板上晃悠！我倒想知道你怎么定义你自己的这些行为？高尚？英勇？果断？为了保护公主而不得已做出的举动？那我还真是失敬了，伟大的中世纪骑士阁下！”
女孩一股脑的骂着，蔚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此时的她与往日她所刻意营造出来的那个腼腆、温柔的形象大不相同。
魅影安静的观察着，不知为何竟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这就是小狐狸的真面目吗？如此的……如此的……充满了活力。魅影忽然升起一股想要逗弄这孩子的欲望，仿佛为了惹得珂赛特更加生气，Erik故意懒散的靠上高高的椅背，一言不发地用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敲打着扶手。
“怎么？您没话可说了？还是不惜的理我这个卑微的，无聊的，无耻的小丫头？”看着面前男人嘴角隐隐勾起的弧度，珂赛特真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亲手将那个碍眼的笑容打掉。愤怒让她开始口无遮掩了起来。
“哦，我知道了，这世界唯一运行的标准就是你的克里斯汀，只要能让你的克里斯汀开心的，就是好的，就是对的，如果让你的克里斯汀伤心了，就是该死。要真是这样，我看最该死的就是阁下您自己。因为现在克里斯汀最害怕，最巴不得让他去死的人，就是您，伟大的剧院幽灵大人……”
这孩子的话又尖又厉，如同锋利的匕首，每个字眼都叫嚣着要把人刺得鲜血淋漓。Erik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个大步迈到床边，铁钩子一般的五指毫无预警的扣住了珂赛特的咽喉。
魅影稍稍收拢右手，掌心里娇嫩的小脖子发出微弱的“卡擦”声。珂赛特不自觉地扬高了头，睁大了圆圆的眼睛。
魅影定定的望进那蓝色湖水似的眸子，带着恶意的快感欣赏着里面满得要溢出的惊恐。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害怕吧，颤抖吧。这世界上的人就该如此敬畏自己的存在，像敬畏一个魔鬼，来自地域深处的魔鬼。
他扯高了唇，笑着。那笑容与其说是开心，不如说是悲伤和绝望。是的，所有人的都怕着他，怕着有这样一张死人面孔的他。他早该习惯这份恐惧，无论这恐惧是来自眼前的女孩，还是来自他心爱的克里斯汀……其实，这孩子说的一点都没错，克里斯汀害怕他，巴不得他去死。但他能怪克里斯汀么？这世上有谁会愿意和一个如此恶心的怪物相处，有谁会相信怪物的真心，有谁会对个怪物产生除了畏惧之外的其他情感呢……
魅影愈加收紧手指，女孩的脸因缺氧的痛苦涨得通红，Erik知道只要自己再多用一丁点的力量，这孩子就要投入死亡的怀抱了。该真的杀死她吗？这个无足轻重的小狐狸？
突然魅影发现畏惧和惊恐从珂赛特猫咪般的眸底消散，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冷冷的蔑视。她奋力开合着苍白的嘴唇，无声的嘟囔着什么。
魅影下意识的俯低了头，凑近她的唇边。
“懦夫……懦夫……我鄙视你……”女孩费力的喃喃自语着。听清了她话里的意思，Erik身体不由一僵。这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听到人骂自己懦夫。
他身下，珂赛特瞅准了Erik的脸停驻在离自己鼻尖前不到一寸的距离，用尽最后的力气，她猛地抬起手，将半边面具打飞。
白色面具打着漩落上地面。魅影大吃一惊，松开禁锢住女孩咽喉的右手，一面遮住残缺的面孔，一面忙不迭弯腰去捡拾面具
“呼哧，呼哧。”脖子获得解放，珂赛特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气。随着肺部渐渐重新被填满，她头一次觉得空气竟是这么甜美的东西。
“你这个恶毒的……”魅影慌乱的将面具戴回右脸，张口就要怒骂。
“妖妇迪莱拉！小毒蛇！”他的话还没出口，终于喘匀了气息的女孩扯着尚有些嘶哑的喉咙代替他开口。“先生，如果您没有其它新的词汇，我提醒您，上次我掀掉您面具的时候，您已经骂过了！我劝您还是多看看书，丰富丰富修辞吧！”
魅影放下按住面具的手指，抬起头，扫过珂赛特的目光里蓦然闪过一丝困惑。这孩子居然没有害怕。在再次看到自己那副面孔后，她竟然还能如此轻松的和自己扯皮？
月光的照耀下，珂赛特喘着气，直直的望着他自己。那灼灼的眸底有轻蔑，有愤怒，有怨恨，就是没有……恐惧。在这个瞬间，魅影不得不承认，这孩子，这只古怪的小狐狸并不像其他人，甚至克里斯汀，那样害怕自己。
“你……”不怕我？魅影直觉的想要问出这句话，却在句子已经滚到舌尖上时及时地咽了下去。他不想让珂赛特觉得自己如此在意别人的感觉，如此脆弱，取得而代之的，他问道“你不打算继续在我面前装无辜了？”
珂赛特撇了撇嘴角，将语气放缓了几分。开玩笑，才刚因为踩到了他的痛脚差点被活活勒死，她可不想在随意触怒他，威胁到自己的小命。
“反正先生你早看穿了我是什么人，我也懒得装了。只是，您不觉得您对我这样一个脚部受伤无法逃跑的女孩下这样的重手，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点吗？”
“我只是在教育你，对哪些人应该表示出足够的尊重。这个教训会让你活的更久。”魅影明白就差那么一点自己真的就把眼前的小东西弄死了，但他当然不会承认。
“我说了，我用不着您的教训。”珂赛特厌烦了摇了摇手，为了活下去她可以作很多事，但不包括改变她的原则。“我自有我的生存规则，您管不着。”
“你的生存规则？”魅影双手环胸，冷冷的俯视她。“坑蒙拐骗，无恶不作？”
“只要能活下去。”珂赛特理直气壮地接口。“如果您像我一样曾经看着白天还在一起玩耍的朋友，夜里就那样一点一点地断了呼吸，自己却只能用棉被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喘；如果您像我一样在大街上被人踢到垃圾堆里，听着身体后的人洋洋得意的大笑，自己却只能擦掉脸上的白菜叶，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如果您像我一样明知道马戏团里那个混蛋在对自己做什么样的恶心事，却只能为了那每天一块的黑面包，装出一副懵懂的委屈样……那您就能理解，生存，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是头等重要的事。顺便说一句，我知道是您杀了那个混蛋班主。我为您正义的行为喝彩！”
“你……”女孩的话再一次让魅影哽住了喉咙。
他知道女孩必定曾经遭遇过不堪的童年，才会形成这样的心机，但没想到那些不堪比他所能想象的更为悲惨。或许因为同样是在死亡边缘徘徊过的人，他愈发能理解女孩的心情。可，这并不代表他能认同她的行为。更有甚者，经过这个夜晚，他内心深处竟对女孩生出几分诡异的责任感，似乎再无法把她和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混作一潭。毕竟不是谁在看过那副面孔还，还能如此坦然的与自己直视。
“无论怎么说，你都不许再做这种事。记住，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往别人舞鞋里放碎玻璃，你放进多少，我就放回你鞋里多少。如果你不相信我有这个能耐，尽管尝试看看。”
魅影清了清嗓子，语气严厉的命令。
珂赛特无奈的耸了耸肩，她众多优点里的一项就是识时务。
“可吉里夫人，她是您的朋友，您不能就这么看着我们被从剧院赶出去！”
“我和吉里夫人不是朋友。”魅影淡漠的矫正女孩的话，并突然警觉自己似乎和这孩子做了过多的交流。退后一步，他悠然的将自己的身影笼罩入黑夜里。
“吉里夫人的事，我会处理的。”
但愿你会。可我打赌你连那个首席舞者叫什么都不知道。对魅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学会了不再过渡惊奇，珂赛特将头枕回枕头，暗暗腹诽着。
魅影并没有失言。他用最高效的方法让卡门闭上了嘴。那就是写信向剧院经理推荐卡门单独领衔一出舞剧，并且威胁说如果经理们不答应，就要介绍她去其它剧院。这封信成功将经理们忧疑的目光从吉里夫人身上转移到了卡门，两个人开始不厌其烦的对首席女舞者进行说服教育。卡门被搞得焦头烂额，再也没多余的心思去对付吉里夫人和麦格了。
当然魅影这种行为，还间接拯救了被卡洛塔排挤的克里斯汀。至少证明了魅影的倾慕对象不是特定只有她一个。
松了口气的克里斯汀更加频繁地和子爵的约会。他们彼此的感情在这一次次的见面中逐渐升华。尽管麦格对此表达了不满，但双脚痊愈了的珂赛特并没多做评价。
要让她说，她才不相信魅影会对克里斯汀这么容易死心。所有的这些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示警罢了。她隐隐觉得，有更大的风暴等在后面。特别是当剧院经理们在午餐会上宣布，为了庆祝被魅影毁坏的舞台的修复，他们计划在周末召开一个化妆舞会。
周围的人为这个消息兴奋的窃窃私语，每个人都在讨论自己将以什么形象出现。珂赛特表面不为所动的继续喝着她的咖啡，心里却波澜起伏。
化妆舞会？那个面具男不用打扮直接就可以上场。她相信，这么大的热闹，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我是流忙我怕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