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摊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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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祁进门时动作很轻，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了正在睡觉的麦施。
合上门的一刹那，黑夜骤明，开灯的按钮声响起，客厅的灯光刺得穆祁眯起了眼。
她适应了一秒，偏过头，看着沙发的方向。
麦施没骨头似的靠着背垫，手指上夹着一根烟，声音寂寥，“回来了？”
今晚收到电话的时候，就注定发生了一些事。
穆祁不自在地挪了挪脚，垂下头，“恩。”
麦施皱眉，呼出一口烟雾，“抬头。”
穆祁脚下的动作一顿，好半晌，才在麦施的目光里抬起了头。
淤血化紫，眼圈乌青，嘴角血块结痂，脸上的伤口惨不忍睹。
麦施倒吸了口气，脸上的愤怒不言而喻:“他妈是谁干的？”
穆祁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漠然地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麦施讽刺地笑了笑，“夜路不好走。”
穆祁自嘲，“那就是我活该。”
麦施气结，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你到底在乎什么。”
穆祁抬起了头，目光落在麦施的美人脸上，精妆未去，风味韵致。她淡淡的笑了，反问麦施，“你呢，在乎什么。”
麦施眼神空洞了一瞬，落在木浮的雕壁上，直到指上的烟灰掉落，她才回神，低下了头，笑得直喘气，说:“干我这一行，还能为了什么。”
麦施垂着头，穆祁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半会儿沉默。
看着安静的穆祁，麦施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跟着何漠？”
穆祁无谓的笑了，“我一直都跟着他。”
她补充，“已经一年多了。”
麦施闻言，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穆祁平静地看着桌布，“我对他也没有其他意思。”
这样的对话毫无养分，对着顽固不化的穆祁，麦施耐性再好恐怕也忍不住破功。
麦施深吸了一口气，把烟头摁进了缸里，火星熄灭。“今天太晚了，你去睡吧。药我给你拿到房里。”
穆祁嗯了一声，点头，拎起包，回到了卧室。
她坐在床边，从包里掏出皮夹克，双手高举，在空中抖了一抖，有细小的灰尘在周边簌簌飘浮。
穆祁想了想，走到了衣柜边，用衣架把夹克撑了起来，挂在了柜子里的横杆上。
麦施端着药箱进来的时候，穆祁已经躺在了床上。
麦施是个行动派，风风火火，动作麻利。她把穆祁从被子里扯了出来，先是脱了睡衣，处理身上的伤口。
而后又把穆祁翻了个身，拆了纱布，用消炎水涂抹后背的擦伤。
麦施全程都是满脸戾气，拧着眉，一言不发。
穆祁有点羞愧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我改天就去报个跆拳道班。”
麦施看了看她的手，白皙纤长，心软了一下，“就你，还是省省吧。”她收拾着药盘，挥了挥手，皱眉说:“这么大的药味，难闻的要死。”
说完，麦施抱着药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穆祁无奈的举平手指，正背面的看了看，沉思了一会后，她叹气，摇了摇头。
其实，世界上有种人，叫做面冷心热。
依照穆祁的伤势，实在是不能去工作。早上，她迷迷糊糊的起来，发了条短信给何漠，内容也就是请假云云。
确认发出去了后，穆祁又倒了下去，继续躺下大睡。
何漠在酒吧过夜，简单的早起洗漱后，他开了手机，看到了穆祁的短信。
眉心不由一皱。
何漠的第一反应是，穆祁是不是在耍花样。不过，他想了一想，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刚开始穆祁性格的确炽烈，不过日子久了，利爪也被磨刀石打磨平了。现在的请假，应该也是真有了什么病痛。
何漠扶额，沉思。
半晌，办公室的门被叩响，门是虚掩的，很容易被推开。
外面的女人款款地进来，步下生莲，柔若无骨，音色清绵:“老板，包厢有贵客来了。”
何漠了然，眼底的坚冰厚了一寸。“挑几个乐意的人上去。”
女人会了意，婀娜的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他不做强买强卖的生意，女人要是有脸色，就该知道趋利避害，顺着云端爬，懂得利用姿色扶摇直上。
比如麦施。
何漠只是给这些女人提供一个机会。
这么多年来，他的身边不缺女人，阿谀奉承也好，真心假意也罢，总归装点着空蚀的生活。
聊胜于无。
临近中午时，刀疤到了酒吧，后面两个人堵在门口，黑衣黑裤，颇有些挑衅的架势。
何漠从楼上下来，看着门口的情景，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走到刀疤面前，面上淡笑，“怎么都站在门口，不如进去坐下谈谈。”
刀疤厌恶的看了何漠一眼，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进了包间，后面小弟的守在门口。
何漠只身入内，合上了门。
刀疤手伸到腰后，掏出皮带上别的刀，拔开刀鞘，抽出利刃，一把拍在茶几上，目光阴狠，“你他妈把穆祁给我交出来。”
灯光昏暗，刀刃舔血，刀背在桌几上散着森然的银光。
何漠看得刺眼，别过头，似笑非笑，“原因。”
“她差点废了老子。”
何漠挑眉，侧身倾耳，饶有兴致的道:“愿闻其详。”
刀疤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指对上何漠的脸，高声厉喝，“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何漠抬头，冰冷的眼神刺透了刀疤全身，声音低平，“总好过你没有脸。”
刀疤闻言，拿起短匕，怒吼出声，“我操/你妈。”
何漠闪身，一脚踹上他的右腿。
刀疤身体失衡，趔趄地倒在地上，捂着腿打滚。
何漠敛下表情，低声开口:“我不介意把你的瘸腿弄残。”他起身，补充了句，“如果你再在我的地盘滋事。”
说完，何漠松了松袖口，转身离去。
傍晚，黑色的幕布落下。何漠从酒吧的事务里抽身，沉思了一会儿，叫来了司机。
司机是个中年人，老实憨厚，言语不多。熟门熟路地开到了穆祁的小区。
门铃响了一会儿，麦施才从浴室出来，懒散地开了门。
门口是何漠，面色阴沉，没有寒暄，直奔主题，“穆祁在哪？”
麦施目光从他手上的东西掠过，喏喏地说:“卧室里。”
何漠点了点头，淡然的把东西放在柜子上，走进了卧室。
穆祁原本靠在背垫上看综艺，看到门打开，她目光被带动，直到看到何漠进来，穆祁完全垂下了头。
心中什么情绪都有，这种感觉不太自在。似乎每次见何漠时，她都会有这种感觉。
穆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何漠随着她的视线，进到房内，坐到床边，“怎么回事？”
穆祁闻言，垂着头，叫了一声，“老板。”
何漠冷了脸，“我说过。”
穆祁怔愣，抬头看他。她记得，他说过，叫他何漠。他不喜老板这个称呼。
她又低下头，声音冰冷，“何漠。”
抬头的那一瞬间里，何漠看清了穆祁的脸，青青紫紫一片，的确有碍观瞻。
他皱眉，摸出火机，点烟，烟头猩红，一根烟的时间，足以够他思考。
良久，他从烟雾里抬头，拉过她的手，“穆祁，住到我家里来。”
穆祁收回手，缓缓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何漠眼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潭，浩浩汪洋，她看不到彼岸。
穆祁别开眼，目光平静，说:“不必愧疚。”
何漠看了看空了的手，又看着她，“我想了很久。”
穆祁口气冷硬，“你喝醉了。”
何漠摇头，用手扶着她肩膀，咬牙切齿，“我他妈很清醒。”
穆祁低嘶了一声，背上脊线疼的绷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澜，“你有女人，很多女人，我只是过江之鲫中的一条。”
何漠闻言，了然的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撤回手，“玩乐一场，是我过了。”
肩上的力道松了下来，穆祁倒回坐垫，虚弱地喘着气。
何漠起身，站起来望着她，似乎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我先走了，好好休息。”
穆祁终于吐出了胸口的一口气，说:“老......何漠，慢走。”
何漠闻言，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
防盗门关上的时候，声音大得让穆祁心惊。
过了一会，麦施从门外探出头，疲惫问穆祁，“你俩就不能好好谈？”
一个出门时像吃了枪子，一个缩在床上当闷头鸵鸟。
穆祁从被窝里露出颗头，鼻音翁重，不甚理解，“我们谈的很透彻啊。”
麦施从门缝里蹦了进来，点了点穆祁额头，“你就作吧你。”
穆祁低下头，没有说话。
什么叫作她不知道，可能就是她这样吧。但从一开始，她就明白，错误的开端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她依附着何漠，只是想活下去。
麦施今天去了酒吧，听到了一些事，问她，“你是被刀疤给打的？”
穆祁眼中的黯淡深了一分，点了点头。
麦施叹气，惋惜的看了看她的脸，“早让你靠着大树，这下好了，被人破脸了吧。”
穆祁惨淡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麦施按了按她的嘴角，又说:“我去给你煮个鸡蛋。”
穆祁拉住了麦施的胳膊，低声道:“谢谢。”
麦施环着肩，眼神在她身上飘忽了一圈，说:“傻子。”
穆祁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似的看着她。
麦施走到了门口，手放在了门把上，想了想，疑惑的问:“你最后是怎么跑出来的？”
穆祁闻言，面色一僵，想起了挂在衣柜里的外套，眼底的湖水像是被风拂过，縠波轻动。
她说:“我遇见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摊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