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4、找麻烦 ...
-
洛孜瑜在接待贵宾的正厅里等他。第一眼看到他,差点没认出来,两年都不到的时间,何家声却好像已经老了二十岁,头发灰败,面色枯槁,肤色蜡黄,皮相松皱,身体佝偻,拄着拐杖,一步一抖,好似行将就木,随时都会倒下来一样。他暗暗吃惊,入狱前的何家声精力充沛,头发油亮,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就像四十出头,怎么进去了没多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好像被人吸干了精血一样。“何叔叔。”他走前几步,伸手要去扶他。
何家声远远站住,做出拒绝的样子,“不敢劳你的大驾,好侄儿!何叔叔怕折寿。”
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洛擎业在时,两人是认了叔侄关系的。今天这个好侄儿,却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洛孜瑜停下脚步。
何家声自己找到沙发坐下来,“你还认我这个叔叔吗?叔叔一出狱,就千辛万苦地赶过来看你,你却让我好等啊。如今叔叔落魄了,洛宅却是门面更高大了,难进啊。”何家声重重地叹口气,“还好我还有口气,等得起,不然今天就死在你洛宅门口了。”
洛孜瑜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看林征堑。
林征堑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里,左腿叠右腿,手里拿一杯金辉,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不开口。这人是洛孜瑜让进的,这话也活该让他听。
何家声却会错意了。看到林征堑,他以为是死党来压阵,替洛孜瑜打气的,这个自然,做了亏心事,怎么还敢见他,当然是因为有人撑腰。他看看眼前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光鲜,一个比一个自在,想到自己的状况,心里的气又在暗涨。他大大地呼了几口气,平息着自己的怒气。
洛孜瑜看得心惊,生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此一脚去了。
“这一位,我没记错的话,是通达大股东林家的二公子,林征堑,是吧?”何家声平息了怒气,接着说。
林征堑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
通达发生的变故,在牢里的何家声可能不知道,但也有可能他是故意这么说,林征堑不急着应对,等他下文。毕竟加上洛孜瑜手里的股份,林氏依然可以算是大股东。
“那好,今天有证人在,我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洛孜瑜,你从我手里骗去的股份,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这个何叔叔啊?”何家声大声地问。
林征堑望着洛孜瑜的背影几乎笑出声来,就差在后面鼓掌喝彩。
这人人老脸皮厚,什么话都敢说。今天不是洛孜瑜忍气,就是何家声气死在洛宅。当年可是洛孜瑜一句谢把何家声整成今天这幅样子,洛孜瑜只要舒舒服服坐下来,继续感谢他的伟大牺牲,难保不会再次引发何家声的心病。
他原本是来看戏的,想到他在,洛孜瑜可能放不开手脚,林征堑站了起来,一拍洛孜瑜的肩,说“叔侄之间的帐,外人在就不好算了,你们慢慢聊。”说完就出去了。
洛孜瑜沉着脸,没有说话。今天不比当初,自己要是说错了什么话,何家声怕是没有第二条命再发一次心肌梗塞。
“你不要走。”何家声却不领他的情,急着要叫住林征堑,“洛孜瑜,你不必再装好人,你当初设局利用我一念之贪,背后操纵,制造股市动荡,借机除去我这块绊脚石,事后又做出大好人的样子,借救市谋取暴利,钱和股权落入你的腰包,黑锅都让我背,自己逍遥法外,真是够阴险够狠毒的。洛擎业生出你这样一个儿子,真是前世作孽。你今天把我的股份还给我,我们旧帐一笔购销,否则的话我就把你的真面目揭露给大众,让你也尝尝坐牢的滋味。”
何家声说得意犹未尽,陪他进来的护理人员催他道,“时间已经过了,人见到该回去了。”
何家声借助拐杖站起来,“我今天放过你,你好好想清楚,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洛孜瑜从正厅出来,林征堑看了看他的脸色,揶揄道,“这么快就放过你啦?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你还指望他来嘘寒问暖,或者忏悔道歉?早就叫你不要见他。”
何家声今天说的话,傅郁彬早先就跟林征堑分析过,时机上衔接如此精准,即便不是事先预谋,趁机利用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是长辈。”洛孜瑜回答。
“你认他,他不一定认你。”林征堑低头看着掌中机,看似随意地说,“你要真认他,把他的股份还给他不就结了?”
“他没有这个权利。”洛孜瑜陈述的是一个事实。作为制裁之一,何家声已经被剥夺了再次进入能源天下董事局的权利。
“他没有,何晓宇有啊,还给他儿子,等他长大,继续再和你斗,多热闹,人生从此充满斗志。”林征堑抬眼望了望洛孜瑜,继续翻看网上动态。他是真打算还股份呢?还是故作姿态?
洛孜瑜沉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也难说等不等得及他长大,还了股票之后呢,我看有两种结果,一呢,是何家声有命看着这些股票,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进董事局,进不了呢,也许会把股票让给哪个有能力吞并能源天下的个人或者公司,来个鱼死网破,他拿不到,你也没有。还有一种可能呢,是何家声没那福气,股票落在他那个没用的二老婆手里,好一点呢,卖了换饭吃,坏一点呢,又给人骗光了。”林征堑一边翻网页,一边将现实状况替洛孜瑜说出来,“这股份呢,摊上这样的父母,何晓宇是无福享受的,还不如留在你这里保险些。我看不如这样,你找何家声商量商量,把何晓宇过寄给你。他要是答应,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你解决了没有继承人的问题,百年之后你的遗产都是他儿子的,他的心病也结了,皆大欢喜,你们又可以做好叔侄了。”林征堑抬眼看着洛孜瑜很愉快地笑,问他,“你说我这办法好不好?”
洛孜瑜没好气地说,“你看好戏看够了没有?”
林征堑放下掌中机,“我不是真要笑话你,你和何家声的仇是解不了的,何必烦恼,不如不要去理会,随他去。”林征堑顿了顿,“话说回来,他的儿子过寄给你,你们还是做不成叔侄,不然他儿子就变成他孙子了。”
洛孜瑜被他气笑,“你还有完没完?”
林征堑拍拍沙发空着的那一边,“过来,有空烦那些没用的事,不如陪我聊聊天。”
洛孜瑜听话坐下。
林征堑伸手摸摸他服帖的卷发,“留长发吧。”
洛孜瑜问他,“干嘛?”这是要把他变女人的前奏吗?
林征堑用手指卷着他的栗发,“我看那个薛洛睚留长发很有味道啊。”
“那也该你留啊。”薛洛睚也是一头金发,颜色与林征堑有一比。
“可是我的头发太直,留长了没意思。”薛洛睚的卷发,留长剪短都极有特色。
“谁说的,直发很好看啊。”洛孜瑜顺口说。
“你这是在夸我吗?”林征堑顺竿而上。
“臭美。”洛孜瑜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烦恼之色逐渐隐去。
“臭美也是美。”林征堑毫不介意地回答,手指在他发间流连,不知想起了什么,静默了下来,玩世不恭的神色有一瞬间在他脸上消失无踪。
洛孜瑜听他很久没有说话,转头回去看他。
林征堑收回漫游出去的思绪,洛孜瑜只看到他有些恍惚的笑容。往年里,无人打扰的时候,林征堑也许爱极亲手梳理秋语歌的长发。
洛孜瑜陪着他沉默。
这一夜狂风大作,一个下午意兴阑珊的林征堑躺在床上,抱怨,“腰酸背疼。”
洛孜瑜照常看他的书,随口问他,“叫季子来给你做个按摩?”是因为白天没做够吗?
林征堑摇头,“不好。嗯,不舒服。”
“你要怎么样?”
“你给我推几下。”
洛孜瑜没理他。
林征堑左右翻身,叹气。
“我明天找季子学一下总行了吧?”洛孜瑜斗不过他。
“你说的,不许赖。”
洛孜瑜撇撇嘴,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先应付过眼前。
第二天起来,林征堑对着早餐发呆。
洛孜瑜暗自摇头,没敢问他,难不成他还嫌早餐不够美味?这个大厨的手艺也不是学学就能赶上的。
林征堑可不用等他开口问,“专业厨师做的再香,也没有家人的味道,唉,天天感觉象在外面吃餐馆一样,没劲。”
貌似两人没有开始冷战之前,秋语歌经常亲自下厨,洛孜瑜肚子里琢磨着,嘴上没说,故意扯开话题,“你是想念老谢啦?老谢不肯回来,可以让小谢掌厨啊。”把这个大厨辞了,省下下好大一笔开销,沈迁该高兴了。
“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人真没劲。”林征堑扒拉了一下盘子里的点心,“马上要过年了,你准备送什么礼物给我?”
“你要什么?”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就没给他送给什么礼物。
“你不是很会挑礼物的嘛,就是不肯在我身上花心思。”林征堑继续抱怨。
“那我想想,不满意不要怨我。”洛孜瑜把早餐一扫而空,这个大厨做的早点色香味俱全,就是没有胃口的人看到了也食欲大增,比谢厨子不知好出多少去,难得林征堑会倒胃口,“你不吃,小心人家大厨不给你做下顿。”
林征堑扒拉着盘子里的早点,“过年我要全天候的,不要其他人,就你和我,礼物好坏无所谓,花了心思就行,今年我不走运,我要一份洗尘宴,洗洗晦气,以后年年都顺顺利利,这个最关键,随便你让人事先做好,还是你自己亲手下厨,反正只要吃的时候不要别人打扰。”
这是要他做一天侍应生,“我替你办过年,谁给我办哪?”鬼知道他要怎么折腾。
“今年你做,明年我做。就一天,累不死你。”
洛孜瑜想想也罢,年年过年被人伺候着,今年换换花样也好,“那好吧,年夜饭不合口味可没有换的。”
林征堑这才脸色开晴,笑眯眯地打量他,“没有饭吃就吃你,反正分量是足够了,味道还算不错。”
洛孜瑜打一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