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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寒冷。只有路边上四季常绿的景观树依旧挺立在寒风中,傲骨挺立。
      孩子已经有七个月了。在这七个月里,我由一个惊慌失措的准妈妈逐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母亲。每天早上都会被肚子里的小宝宝准时提醒。偶尔他还会调皮的翻个身,撒个娇。吃了他不喜欢的食物他还会发脾气。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我静静的和孩子聊天。他似乎听得到我的话。尤其是喜欢听童话故事。怀孕让我失去了很多,但是我也得到了更多。我的不安,我的慌张,我的无知逐渐消失,剩下的是对孩子降临的期待。
      凸起的肚脐眼,冒着青筋肚皮不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幸福。张康维说他一开始并没有做好一个做父亲的准备,只是硬着头皮,用理性控制着思维,在责任的驱使下和我结婚。而现在,他和我一样期待着生命的降临。我们虽然错过了正常夫妻应该有的蜜月和缠绵,直接跳过到共同孕育新的生命。
      “老公,你说如果要在我和孩子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择哪一个?”我按照医生建议的睡觉姿势,侧身躺着,看着一旁阅读育儿心经的张康维说。
      “当然是保你!”他脱口而出,似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你看着我。”我伸出右手,摸着他的脸很坚定的说,“保我们的孩子!”
      “放心,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这两天我总感觉会有事发生。不管发生什么记住我说的,一定要保孩子!”
      “你想多了!”张康维看了我一眼,继续看书。
      “你答应我。”
      “没有你,叫我怎么活?”
      我呆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遇到了任何的困难,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有办法解决的。所以,在我的世界里,不可能没有你!”
      预产期越来越近了。医生建议我多在家里休息,做好随时生的准备。被张康维压着在家里不出门呆了一个礼拜,我实在受不了了,便打电话给舒依叫她出来陪我走走。
      “我要出国了。”舒依说。
      “去哪儿?”我说。
      “日本。导师明年有一个项目需要去一趟日本。准备带我一起去。”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高兴。语气也是平平淡淡,像一杯凉了的白开水。
      “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我问。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去不去的了。”
      “多好的机会呀!去不了也得去。缺钱找黎丽借。反正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不是钱的问题。”舒依嗫嚅着,似乎有句话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
      “那是什么问题?你这人一个月不见,怎么变得跟娘们似的?”
      “我本来就是娘们。算了。等你生完孩子再说。现在讨论有点早了。”
      “是不是同学关系处理的不好。”
      “行了行了。你看我是那种人吗?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快把孩子生下来。”
      我看看舒依的表情发现不了任何异样。不过,我知道她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马路上车来水往。发动机的转动声和汽笛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嗡嗡的噪音。然而,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这么久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噪音。因为忙碌的人们似乎和耳朵的听觉疲劳一样已经麻木了。生活的目标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有时间去知道。
      一辆白色的宝马突然停在了前方的停车位上。车上下来一个身穿西装革履的男子。男子个子不高,背影却散发着一股自信成熟的魅力。我总感觉这个人的背影似曾相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我惊呆了。原来世界真的很小。他脸上的表情先是惊喜,接着是失落,最后满脸的笑容在脸上如花般绽放。
      “好久不见。萧青。”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好久不见。吴成亮”我说。世俗的那一套装模作样我早已烂熟于胸。
      “大学刚毕业你就结婚了?”
      令我惊讶的是他算得太准了。舒依悄悄在我的耳边问这是谁。
      “初恋。”我小声的说。
      舒依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除去身上的名牌西装和鞋子,以及自信的气质。他和帅气没有太大的关系。稍微比我高一点,五官在人群中一拉一大把,丝毫没有出彩的地方。可能是常健身的缘由,衬衫里面的肌肉若隐若现,倒是加分不少。
      “没办法。孩子都有了。不结婚怕闹笑话。”
      “哦。”吴成亮显然有些言不由衷。表情也略显凝重。
      我认真看了他一样,似乎以前的那个爱着我的吴成亮还在,在他的眼神里。
      “再见。”说出这句话,我的心里有一种酸楚。不管我现在有多爱张康维,吴成亮始终是我的初恋,是那个第一次打开我心扉的人。时间向前,世事在变,总是有些记忆会可在心里,永远不会被岁月磨蚀。
      我牵着舒依的手,看着由红变为绿的信号灯,径直走向马路的另一边。
      “小心!”吴成亮突然冲过来,推开我和舒依,被一辆硬闯红灯的汽车撞飞了。
      “舒依,拨打120。”我不顾六甲之躯,跑向吴成亮。他头部受到严重撞击,嘴里含着鲜红的血,意识不断的模糊。
      “对不起。当初无情的和你分手了。”眼泪缓缓的从他的眼角流出,和地上的血泊融合在一起。
      “别说话。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再不说,我怕这辈子就没机会了。我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你。所以希望通过努力干出一番事业在开着宝马,在五星级酒店迎娶你。但是事与愿违。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永远的失去了你。”
      我错了。原来我一直都是错的。他曾经也像我爱着他一样的爱着我。我们的海誓山盟,我们的甜言蜜语他都还记得。他不仅记得,还在用自己的行动实践着诺言。而我终究因为误会放弃了我们的爱情。
      “好好的活着就是对我们爱情最好的守护。”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嘀嘟嘀嘟的鸣笛似乎都带着凄凉。迅速而有序的救护人员很快就把吴成亮抬上了救护车。而我如同没有灵魂的驱壳一般也被带上了车,同样也被医生强行躺在了病床上。
      “看得清这是几吗?”
      “眼睛跟着我的食指动。”
      ……
      我始终没有回答,眼睛直直的看着躺在一旁的吴成亮,任由医生熟练的检查我的外伤和内伤。
      “宣告死亡吧!”另一个医生说,“内脏全部被撞坏了。没法救了。”
      我一声不肯的呆呆的看着他。所有的情绪都化成眼角如流水般流出的眼泪。医生被我吓到了,立马挥手在我眼前晃晃,以确认我是个活物。
      “命运自有定数,生死不是我们能够左右!向前看吧!”舒依说。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面对起死亡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够如此的坦然和看开。回想吴成亮,我深爱过,痛恨过,原谅过,忘记过。如今回忆和现实交织在我的心头,我不知道该用何种情绪对这些是是非非做出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正常反应。我感谢他救了我和孩子;我也感谢他矢志不移着我们的誓言。只是走到这一步,所有的错综复杂全部落在我承受不起。
      沉默了一段时间,我突然起身,抱着吴成亮还残有余温的尸体大哭。
      “为什么?宁可我们不再见面,宁可记忆里不要再有彼此,也不要欠你一辈子都换不清的帐。是我对不起你。没有坚持许下的诺言,没有足够的信心相信你,这份情债,我换不起。”我已经哭到没有力气了,渐渐失声。
      舒依试着劝慰我,我没有转头,用着仅有的一些力气央求他说:“求求你了。让我痛快的说出来。这笔账我欠不起。”
      “你肚子还有孩子。”
      “我知道。”我低头看看,用手摸摸肚皮,感受孩子有节奏的心跳。我躺回病床,侧身看着吴成亮。回忆慢慢涌上心头,恍若昨日。
      “成亮,记得我们分手的那天吗?那天下着雨。所以分手后,每当下雨我都会很伤心。因为会想起你。我甚至以为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爱了。谁知道呢?人心终究敌不过时间。”我闭上眼,深深的吸一口气,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出,落在苍白的枕头上。
      “我从小就是个成绩好又听话的好学生。第一次想我妈撒谎就是为了你。你可能不喜欢,现在我变了,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我记得那天我在你面前愧疚了一下午。”我不禁为青涩的自己傻笑。
      “我一直以为早就把和有关的全部抹灭了。原来是暂时保存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人的心理真的好复杂。哦,忘了告诉你,我学的是心理学,应用心理学。你,一路走好。未来的路我会好好走的。如果有下辈子,不要再认识我了。找个值得的人吧!我注定是你的天煞孤星。”
      说着,我也累了,睡着了。在梦里面,我回到了出事之前。选择在另一条街散步,没有吴成亮。没有把油门当刹车的女司机。只有我和舒依没心没肺的笑声。
      和警察、医生沟通确认没事后,我被张康维接回家了。张康维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一直默默的陪着我。我问他不用上班吗?他说请产假。现在的社会就是好,不光女的有产假,男的也有。晚上,我睡得特别香。以往时不时会被宝宝蹬醒。张康维看我这么平静,反而更加害怕。硬拽着去看心理医生。
      “要么就是她是真的没事,要么就是她很会掩藏心里的真实情绪。”
      “她就是学心理学的高材生。大学四年都在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做助手。”张康维说。
      “我还要继续观察。下周三我们再见一次面。”
      “好。”
      回家的路上,张康维开着他爸的车,我没有坐在后座,硬是要做副驾驶。
      他转头迅速的看了一眼,问:“刚刚你有没有使用咨询技巧回答医生的问题。”
      “没有。”我故作满怀深情的看着他。脸上还挤出幸福的笑容。
      “真的?”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死生这种事,本来就没办法。看不开也得看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阎王要你三更死,决不留你到五更。”我很平静的说,“记得我们学校跳楼的那个研究生吗?”
      “记得。你和他还很熟。”
      “他死后,我就把生死看开了。”
      我看得出张康维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但是他也找不到破绽。
      吴成亮的死在我的心留下了多大的影响,我不知道。只是感觉在心里最隐蔽的地方如鲠在喉,如刺在肉般的难受着。不太痛,却始终都在,似乎在等待一个契机,在某一刻爆发。
      越来越临近预产期了。张康维好像患了产前综合症一般。一天到晚的陪着我,生怕有什么闪失。我反而越来越平静的等待着孩子的出生。
      "老婆,我心里越来越不安。"张康维躺在床上面对着我说。他满脸愁容,似乎真的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放心。一切都很平安。"我说,"上次复诊的医生都说了没有问题。你就别担心了。睡觉吧!"
      “要不,我们明天就住院吧!”他表情凝重,眉头紧锁。
      “怎么了?”
      “你梦游!”
      “不可能!”
      “昨天,我总感觉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一直睡不着。大概是在两点左右,你突然坐起来。嘴里说着呓语。”
      “孕妇临产期出现梦游是在平平常不过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太紧张。”
      “会不会是上次的事留下的后遗症。”他眼神极其复杂的看着我。
      “心理专家都说没事,你就不要担心了。”我艰难的控制脸上的肌肉,硬生生的拉出一条看似逼真的笑容。我看张康维还是不放心的样子,补充说:“还是住院吧。”
      他放心的点点头。手情不自禁的默默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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