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孤儿的脑残粉》夙沙初

8、chapter 8

　　“哦～南希小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卡尔倚在门边，挑起一边的嘴角，笑得几分轻浮。

　　南希看到小小的意外来客，扬起明媚的笑容：“小屁孩，你还是那么有趣啊。”

　　“我之前说的可是很认真的呢，你考虑得怎样？我可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可疼女人了。”卡尔歪歪脑袋，故意抿唇摆出一副正经模样。

　　“好男人？是是——”南希笑得更加欢快了，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小家伙，幸好比尔不在这，不然你就完蛋了。”比尔出去一趟，天不黑绝不会回来的，她才不介意小孩的天真话语。

　　卡尔眨眨眼：“我就是知道他不在，我才来找你玩的呀。”

　　“哈哈！胆小鬼，人小鬼大！”南希挺喜欢卡尔的，总是那么有趣，说出的话总能很逗乐。

　　两人调侃着胡聊一通，南希才擦擦眼角的泪花，显露出几分大人似的探究神态：“小家伙怎么了，心情不好？”

　　卡尔歪头：“怎么说？”

　　南希伸手在他的眉毛上蹂.躏一通，调笑着：“看看，你的眉毛都打结了～”

　　卡尔微愣，低垂着眼睑，有几分出神。

　　大概半小时前，他和奥利弗还在被热情高涨的人民大众追着，高呼着抓贼啊的那种。傻小孩明明体力就不怎么样，还死拽着一个病弱儿童，完全就是在作死。他冷淡地看着，有种局外人的隔离感，毫不犹豫地挣脱了那只手，平静道：“他们抓的是你。”

　　的确，在松手的一瞬间，人群好像都看不见卡尔一样，依旧怒吼着要抓住奥利弗，没有丝毫停顿。奥利弗一脸震惊，但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仍按照惯性拼命上演着末日狂奔。

　　再一次拐过街角，没跑几步，前方就传来一股阻力，是个粗壮的矮个大叔，一拳砸在了奥利弗的嘴上，咧嘴笑了笑，成功撂倒了这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奥利弗倒在了街道上，被人群包围着指骂，身上糊满了污泥尘土，嘴角淌着血，尽管累得喘不过气来，双眼模糊，他仍是死死盯着藏匿在人群背后的那个熟悉身影。卡尔神色漠然地看着，不发一语。

　　奥利弗忽的心口升腾起一种微妙的怪异感，难以言喻，眼底蔓上了几丝绝望。呐……卡尔，为什么？

　　卡尔眼睁睁看着他被警官带走，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在街上闲逛晃悠了好久，才准备回费金的老窝。可穿过贫民窟的泥泞街道，来到熟悉的门前，一推，里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无。他愣了一会，才抓抓头发：“啊～忘记他们这会转移到另一个窝了。嗯……是哪里呢？”

　　卡尔扣扣下巴，很是苦恼的样子。忽的被人从身后抓住胳膊，拉到走廊尽头，把他按在墙上，捂住嘴。卡尔一脸呆滞地瞪眼——你有病啊！机灵鬼！

　　“嘘——”机灵鬼示意他别乱动，低声道，“我就猜到你会回来这里，傻得可以。来，跟我走。”

　　然后就拽着他走，卡尔默默跟着。

　　许是觉得欠了卡尔些什么，机灵鬼转头瞥一眼，难得学会安慰人了：“与其担心那家伙怎样，还不如早点想想，待会费金会怎么说。”

　　卡尔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我为什么要管费金？”

　　机灵鬼噎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没想过要跟他解释一下？比如，你怎么没被抓，为什么那么久才回来。”

　　“哦——”卡尔有几分恍然，“我溜了嘛。为什么那么久？我也不想的啊，我迷路了，好不容易才走回熟悉的街道呢。真艰辛～”他皱眉慨叹。

　　机灵鬼撇嘴，完全不想理会了。

　　异常熟悉地穿过几条街道，拐进一条满是卖旧衣服铺子的街道，跑到一家铺子门前才停下。机灵鬼钻到窗板下，随即就听到一阵铃声，然后就听到咔嗒两声，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机灵鬼立马扯着他的胳膊迅速走了进去。

　　再走过漆黑的过道，他们就看见几点烛光，桌旁坐着费金和几个小孩。费金看见卡尔，顿时脸色狰狞起来，目光灼灼，杀气腾腾：“说！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去警署通风报信了！”

　　卡尔丝毫没被吓到，还能歪歪脑袋，无辜地眨巴着眼：“老家伙，你在发什么疯？”然后真把他在路上说的理由倒腾了一遍，满脸认真。让机灵鬼忍不住扶额。

　　费金……他又哽住了。不知为何，总有种拿他没法的感觉，握紧了拳头，偏偏没地儿下手。

　　接下来几天，费金常出去找奥利弗所在地线索，一定要把那小子抓回来。而卡尔他们就呆在窝里，打打牌，定时出去溜一圈。

　　有次他们回来，正好撞见费金在和一个满脸凶相的壮实汉子密谈，他罩着件黑色平绒大衣，脏兮兮的褐色马裤，半长筒靴，腿肚肌肉鼓得老高，站起来估计跟座小山似的。机灵鬼他们明显熟悉，打了声招呼，就很自觉地往另一头走开，避到铁定听不见的距离。就剩卡尔像根木头杵在那儿。机灵鬼发现身旁的人落下了，回头皱眉招手，让他赶紧过来。

　　“比尔……赛克斯？”卡尔歪头。

　　汉子狠狠踹了脚下的白狗一脚，粗声粗气骂：“在这趴着干嘛？滚一边去！”那只毛蓬蓬的白狗躲闪着，跑到屋里的一角蜷缩起来，贼眼眨着打量四周。汉子注意到陌生的小孩，咧嘴灌了口酒，“费金，你又从哪儿拐来的新小狗？你这贪得无厌的老财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卡尔。

　　“嘘——赛克斯，别乱说！”费金嘴唇哆嗦着，朝卡尔挥挥手，“亲爱的，去机灵鬼那边。”

　　卡尔执拗样：“我还没和这位先生打招呼呢。赛克斯先生，你好～”笑得阳光明媚。

　　比尔有些烦躁，拍了拍桌子，“这孩子怎么回事？看着真是不舒服，我肚子里的东西都在倒腾。”

　　费金眉头紧锁，使着眼色，“卡尔！”

　　“噢——”比尔忽然低吼一声，眼神狠厉，显然想起了什么，“这就是那个总是找南希的小孩么？”他狞笑着，“乳臭未干的狗小子，这眼光……啧啧——”

　　比尔想了半天，好似没找到个合适的词，干脆放弃。他踹翻了旁边的椅子，阴阴地邪恶笑着：“小狗崽，我今天心情还行，不整你。以后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别肖想我的女人！”

　　“哦。”卡尔淡淡应了，依旧盯着赛克斯看，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神，总感觉在挑衅。

　　“赛克斯先生，别管这小子吧。”费金低声下气说着，眼神飘忽，寻思着怎么把那怪小孩整走，“噢……卡尔，亲爱的，你、过去那边吧，正好让机灵鬼把香肠给煎了，香肠、哦对——就是它！”

　　卡尔眨巴着一双大眼，愣了两秒，竟真乖巧地应了，转身就跑去机灵鬼那边，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机灵鬼，香肠香肠～机灵鬼煎香肠——”

　　机灵鬼直接赏他一个爆栗——傻瓜吗你！

　　卡尔捂着脑瓜，仍然执着地盯着香肠君，眼睛都不眨一下。

　　费金又不想说话了。比尔难得咔咔笑开，说老滑头你也有今天，这小孩感觉也没那么讨厌了。他心里还阴笑着——最好能让你在这上面栽个狠狠的跟头。

　　第二天，赛克斯和南希把奥利弗押回来了。他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可谓是一波三折。先去了警察分局被治安推事一番审问，病晕倒在地，接着被好心的绅士（也就是被偷东西的那位先生，正宗的一老好人）带回家中悉心照顾，并打算收养他。这故事发展，有趣得都能当话本了，哦等下……它不就是本小说么？现实哪会这般幸运。看，小奥利弗这不又被抓回来了，还被好心人以为，他是个心肠歹毒，恩将仇报的小坏蛋。

　　奥利弗被一阵喧闹的笑声迎了进来，查理笑得最为夸张，指着他身上那光鲜的打扮，哇哇乱叫，夺过他手里的书装模作样地翻着。费金和赛克斯则在为小孩手上的那五英镑钞票争吵个不停。

　　“求求你们，把书和钱给回我，那老先生那么好，我得热症差点死了，是他救我的。我要把东西拿回去，不然他会以为我偷走的……”奥利弗皱紧了一张小脸，下意识求助地看向卡尔，悲苦乞求。

　　卡尔只是耸耸肩。众人笑得更欢快了，好似奥利弗讲了什么很可笑的话。

　　奥利弗脸色煞白，病还没好全的虚弱模样看起来更凄凉了，他瑟瑟发抖，孤立无援。就在那一瞬，大家都没料到，奥利弗猛地跳了起来，夺门而出，一边尖叫着救命一边疯狂地逃奔。他心里吼着——离开这！太可怕了！

　　费金和两个少年立马追了出去，卡尔愣了一秒，也跟着飞窜而出，赶在那凶狗之前，转身把门啪地关上，狗吧唧一下就撞到门板上，卡尔偷笑，身后传来南希阻拦比尔的叫喊声，发疯了一般。

　　他很快就追上了老费金，悠闲地打了声招呼：“哟呵～”

　　费金：“……”

　　“亲爱的，你拐向这边，奥利弗肯定会从那儿跑出来的。”费金狞笑，吩咐了卡尔，然后直盯盯看着他。

　　卡尔挑眉——哦，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然后就按照费金指的方向，正好将直冲而来的奥利弗揽进怀里，死死抱住。奥利弗当然拼命挣扎，拳打脚踢，胡乱蹬着。紧追而来的机灵鬼，看见拦下奥利弗的人是他，也难掩惊讶，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

　　“抓紧他！不准松手！”费金走过来，厉声吩咐，并且紧盯着卡尔的动作。

　　卡尔转头撇嘴：“放心啦！老家伙，就算他跑了，也肯定是他小宇宙爆发挣脱的，而～不～是～我～”

　　奥利弗气红了眼，只是死死瞪着卡尔，有些绝望的样子，放弃了挣扎。

　　费金略满意，率领众人往回走。

　　回到老巢，费金显然很火，冷笑着就抡起棍子狠狠地往奥利弗的背上抽，第二棍还没下去，南希就像疯了一样扑上来，夺过棍子扔进火里，歇斯底里地尖叫，十分决绝地护着奥利弗。看着这单纯的小孩被拉进黑暗，她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脑子一下就炸开了。

　　她披着一头乱发，狠狠骂了费金，转头瞪着卡尔——“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为什么不帮他！你已经被费金洗脑了吗？！愚蠢的孩子！”

　　卡尔躺枪，默默转开脑瓜。机灵鬼似笑非笑，拍了拍卡尔的肩膀。哦——天知道他想表达些什么。

　　费金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发疯的女人，就暂时放下教训奥利弗，让查理带他去睡觉。哦——睡觉当然不用穿那么一身漂亮衣服，孩子们很兴奋地围了上来，扒衣服扒得那叫一个猴急。卡尔表示——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于是，他戳戳机灵鬼的肩膀，纯洁滴笑着：“交给我来吧。”

　　孩子们默契地摇头。

　　卡尔咬牙，“明天的香肠，我让出一半。”

　　还是摇头。

　　“三分之二！不能再多了！”他的心在滴血……

　　机灵鬼忽的轻轻笑了，“那交给你了。待会把衣服拿出来给费金。”随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走开，手上还拿着奥利弗的外套。他打赌说女王的衣服就是用这料子。所有小孩都笑开了，齐齐后退，将这愉快的活儿送给了卡尔。毕竟，他是用心爱的香肠换来的不是？

　　因为奥利弗还处在呆愣状态，卡尔很轻易就把他拉进了一个小房间，让他脱衣服。奥利弗愣了几秒，神情呆滞地按照指令动了起来，脱光了然后再罩上以前的破衣服。卡尔吸了口气，斟酌着说：“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嗯，对！就是这样。”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奥利弗拽住了他的袖子，他问：“你说，我看了就会知道……他们都是第三只手，是不是？你、你也是吗，卡尔？”

　　卡尔转过身来，两只胳膊搭在胸前，似笑非笑：“你觉得呢？亲爱的。”

　　小奥利弗的神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嗫嚅着开口：“这是不对的……卡尔，你要离开这，我们都要走。”

　　卡尔立即笑了，“亲爱的，你可真是单纯善良得可以。顾好你自己就行，不用管我。”然后，很哥们的揽住，拍了拍他的背部，算是互相勉励。

　　抬头，居然发现奥利弗脸红了，明明几分钟前还狠狠瞪过他。卡尔无奈失笑：“……亲爱的，你该坏心一点。”

　　他兀自摇了摇头，也不管对方懂没懂，拿上那套衣服就离开小房间，并落了锁。待会费金肯定会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