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海无涯》水幽冥

17、第十七章

　　修谨在无涯海打坐于岸边稀稀落落的草地之上以有数日，他每日诵经持咒。
　　起初小七满心欢喜的听着，也愿意配合驱逐心魔，但是久了，哪怕她愿意，体内的魔性却并不消停，压制的恨了总会爆发，一旦爆发出来，那将是一场灾难。
　　这日修谨同往常一样送读经文，今日所持乃是绿渡母。
　　小七也同往日一般，打坐于修谨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只是她的额头有颗颗晶莹的汗珠密密的冒出来，她心有悲戚的想到“今日压制的越发艰难，恐怕……”想到这，小七看了看面前的修谨，他仍旧认真端正的盘腿打坐，嘴巴一张一合，不停歇的念着，数日下来他仿似并未有半分疲态，是了，他闭关百年每日都是这些都过来了，何况几日而已。
　　小七也不想他看到自己不受控都样子，一直强行压制体内对佛法的抵触，可是她越来越辛苦，汗珠越来越多密集的几颗汗珠碰撞到一起，合并成一颗，终于承受不住那重量而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一颗滑下来，两颗滑下来，…………越来越多，小七如同被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无二，唇色尽退，苍白的脸上，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从修谨清晰的五官看到重影成两个人再到模糊成一团橙黄色的颜料似得影子，现在的小七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她好似置身于一片虚无缥缈的空洞，四面八方有无数只手伸过来拉扯自己，要把自己撕裂一般，她牙关打颤，即便这样也拼命忍住，哪怕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如此痛苦也不想发作出来，她只知道发作出来她会后悔，而她不想后悔，就这样强迫自己忍住，坚持再坚持一会儿………
　　修谨停止诵经之后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匍匐在细沙之上嘴角不停往外噙着鲜血，脸色煞白，嘴唇青紫不省人事的小七。
　　“小七……小七，你醒醒，醒醒……”修谨双手颤抖着扶起小七，小七柔软无力的脖颈往旁边一歪正好落在修谨胸前，修谨此时顾不得许多，焦急的一声声唤着昏迷不醒的小七，小七已经昏死过去，毫无知觉。
　　任凭修谨怎样叫她，怎样晃着她的身子，她还是没有一丝反应，修谨已经慌做一团乱麻，这时的修谨心痛的快要窒息，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重重的一击，痛的他无力思考，他紧紧的抱着小七，就那样抱着，抱着小七他能感觉自己还不至于那么难过，那么手足无措。
　　那种感觉修谨一辈子都不想再记起，那是整个世界昏暗一片，不分日夜，那一刻修谨明白了，小七就是他的世界，是他的一切，数千年修行竟不如她回首间嫣然一笑，他知道，如果那一次小七若是不再醒来，他会随小七同往那条开满妖冶彼岸的路。
　　一滴晶莹落在小七脸颊上面，滑落至唇边。小七睫毛轻颤翩然睁开间抖落又一颗晶莹的泪珠，小七眼睛缓缓往上方看了看，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修谨棱角分明的下颚和三分之二的脸颊，那仅能被目所能及的地方蜿蜒而下一道浅浅的泪痕未干，小七轻起朱唇鼻翼微颤颗颗滚烫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打在修谨怀抱着她的手背上，修谨手指一抖，低头看着怀里转醒的小七愣了愣，裂开大大的嘴角激动的扶正小七看着小七爬满泪痕的小脸“你醒了真的醒了……呵呵，醒了……醒了……”修谨似痴了一般，重复着，一把将小七揽进自己怀里，那样坚韧庄重的人，趴在小七肩头，把脸埋进小七颈窝哭的像个孩子。
　　小七边无声落泪边笑着，虽然那笑并不好看，却透着幸福的气息。
　　修谨低声在小七发间说了一句“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以后换我等你”
　　小七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出来，哭声哀婉凄凉，她在哭自己这些年的死守这些年的坚持。
　　无涯海所有草木皆垂落俯首，它们也感受到了这份感伤，这份隐忍。
　　世间花木皆有灵，灵能感知悲喜，它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这份离经叛道，世俗难容的情感的安慰。
　　这份无声的支持，恐怕也是六界八荒第一份也是独一份。
　　两人停止了哭泣，相视一笑。
　　“看你哭的样子像极了包子皱巴巴的”
　　“你眼睛还不是像只兔子”
　　“哈哈哈”
　　“咯咯咯”
　　甜蜜的花儿开遍，幸福的泡泡漫天飞舞。
　　这一瞬的幸福如此难得，便不去打扰他们吧，秦阮站在无涯海四面环绕中最高的山峰上，俯身眺望那一对并不和谐的身影。
　　只是，以后的路……
　　该去让凡姐备好长期居住的小院了秦阮如是想。
　　灵山日后再容不下她们，这种事又能瞒多久
　　秦阮身形一闪就此消失在原地不见。

　　修谨看着小七，思索一下说道“你身体怎样？”
　　“无碍，只是一时压制不住魔气冲了心脉，晕厥过去”
　　“那你休息一下，我陪你”
　　“好”小七看着修谨眼中宠溺又担忧的神色不忍拒绝，而她也确实疲累的紧，就答应了。
　　修谨扶她到石台上面，小七躺上去便沉沉睡去，修谨在石台边缘坐下，看着小七。
　　看着小七睡梦中弯起的嘴角，他伸出手想抚一下她的脸颊，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他看着远方天际飘荡的朵朵白云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们俩的路很艰难，怎么走他需要仔细思量。

　　这边妖界边界处，一行黑色束身衣，带着银色镂空雕花的面具，很精致，每一处花纹都诡异非常，看不出出处。黑衣人袖口都有一抹绿色绣纹，看绣法是飞针绣，应该是什么组织的标志。这些人看身形皆是女子，左边袖口外翻，里面露出一截银色袖箭的护腕，右手都拿着一把双刃剑，看剑鞘，剑身都有饮血槽，这些女子长发都是统一的马尾，高高束于头顶，露出的眼神锐利像鹰。
　　这群人行动迅速，配合紧密，领头人薄唇抿了抿，一抬手，队伍停下，此人左右环顾片刻，高声吩咐道“此处待定，目标大约半个时辰后出现，不容有失”
　　“是”
　　一行人，有条不紊的领命下去到事先安排好的地点。
　　此夜，无风，无雨，上玄月。
　　小七睡醒时已是临近子时，修谨依然保持着她睡前的姿势看着天空，小七翻身坐起“你一直这样等着”
　　“嗯，平日未曾留意过，无涯海景色倒也秀丽”
　　“这里很安静……安静的让人害怕到骨子里……”小七垂下眼睛低声呢喃着。
　　修谨眉头一紧“不怕，以后有我”
　　“嗯”
　　“你看了这数个时辰，可有看出什么花来”小七打趣道
　　“还真看出一朵来……”修谨揶揄的神情盯着小七
　　小七一愣，随后嗔怪的推开修谨下了石台
　　“平时没见，你到是惯会打趣人的”
　　“只你有此待遇”
　　小七脚步一顿“你……”
　　“你不喜我如此那我改”
　　“不是，只是没见过这样的你，一时……有点意外”小七歪着头想了想，认真的答到。
　　“咳咳……其实我不懂这些，你休息的时候我，我想了想以前和师父下山时看到的那些人的样子，好像是这样的”修谨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顶。
　　“我欢喜的很，你……不用改变什么，做自己就好”小七也有些羞怯。
　　“嗯”
　　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一时再无话，各自行着日常之事，偶尔抬眼看一看对方……
　　夜色漫长，无涯海的浓浓的暖意透出，连月亮都娇羞的藏在云朵背后，只露出个尖。
　　深蓝色的海面静逸的映着那抹残月，一闪一闪，点点星光点缀，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