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星的孩子》王小童

8、阻碍

　　警觉的李婶总觉得香秀怪怪的，便把在路上遇到柱子的事情告诉了李叔。第二天，李叔就起了个大早去跟踪香秀，果不其然，香秀打着跑步的幌子去柱子家的时候被李叔看在眼里。
　　看着香秀进了柱子家的门，李老头简直怒不可遏。气呼呼的往自己家里走，看到怒气冲冲回来的李叔，李婶猜测一定是香秀又干出了什么丢人的事情。才惹得李叔不高兴。
　　“咋了嘛？恼的跟要吃人似的。”李婶焦急的询问道。
　　“他妈的，老李家这点脸早晚得让她给丢光了。等她回来，看老子不打断她的腿。”李叔用夹着旱烟卷的手指着柱子家的方向，气呼呼的骂道。由于激动披在身上的褂子也掉到了地上。
　　李叔这阵势可吓坏了李婶，李婶急冲冲的跑出来站在大门口等着香秀。
　　看见香秀回来了，李婶急忙跑上去问道：“你又闯下啥祸了？气的你老子要打断你的腿！”
　　香秀一脸的疑惑：“没干啥呀？难道他认为他的烟叶是被我藏起来了？”
　　说话间李叔也出来了，二话不说就拎着香秀就往家里走。进到家门来，还没等香秀说话，李叔就照着香秀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看到女儿挨了打，李婶也照着李叔的胸口就是俩拳。咒骂道：“你个老不死的，长本事了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骂完李叔，李婶赶紧回头察看香秀的脸，心疼的也掉下泪来。
　　这时的香秀早已经泪眼婆娑，扯着着嗓子向李叔问道：“我是咋了嘛？就惹着你了？”
　　“你还有脸问，你一个大姑娘家的，成天往柱子家跑，你要不要脸？我他妈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说着李叔照着自己的脸上就是俩巴掌，而后叹着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去柱子哥家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你们一天天的跟防贼似的看着我。”说着，香秀就摔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了起来。
　　晚上，又到了去帮老太太换洗的时间了，哭了一天的香秀爬起来准备去柱子家。可自己房间的门却打不开了，从门缝里看出去，一个大大的铜锁挂在上面。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锁了起来。
　　“妈，给我开门啊！”香秀在屋内喊道。
　　“秀儿，钥匙在你爸手里，你就在家乖乖待俩天吧。饿了，渴了跟妈说，妈给你递进去。”
　　“爸，爸，放我出去。”
　　“你给我老实的待着吧。”说着李叔背着个手便出了门。往媒婆马婶家去了。
　　俩天了，香秀滴水未进，用绝食进行着抗议。
　　看到香秀俩天没有来了，柱子担心香秀出了什么事情，着急的在香秀家门口转悠，就是不敢走进香秀家半步。
　　同样着急的还有我们的李婶，看着女儿滴水未进，焦急的李婶趴在门口一个劲儿的劝说香秀吃点东西。可是，不管李婶怎么劝，香秀就是理都不理，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默默地瞪着俩只眼睛流泪。
　　“老头子，你把门打开吧。这孩子倔的很，别在饿出个好歹来。”
　　李婶哀求着。
　　“老子还就不信了，她还能把自己给饿死不成？”李叔大声的嚷嚷着，好似故意说给屋内的香秀听的。
　　第三天，马婶领着隔壁村的张村长和张村长的儿子张磊来提亲了。原来，自从李叔知道香秀和柱子有了一些瓜葛后，便找到媒人马婶让其赶紧给香秀寻一门好亲事。以免，在村里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让他这张老脸没地儿搁。
　　李婶拉着香秀的手坐在炕边上。饿了三天的香秀，身子有一些孱弱，脸色也有些苍白。尽管是这样，香秀看起来依旧是楚楚动人的美丽。现在，门被打开了，但是香秀却没有一点想要逃跑的意思，她好似决心要将这无言的抗争进行到底。
　　坐在沙发上笑呵呵的张磊一个劲儿的瞅着香秀，满心欢喜，高兴地的不得了。一旁的马婶也一个劲儿的向李叔李婶夸着张磊的好。
　　俩家人对这桩婚事多很满意，张村长甚至和李叔开始以亲家相称了。只有香秀一个人白着一张脸无动于衷，好像现在进行着的一切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
　　送走了张村长一行人，香秀又被锁了起来。
　　第四天了，香秀依旧没有丝毫想要放弃的迹象。李婶早已坐不住了，站在香秀房间的门口抹着眼泪咒骂着李叔。李叔也开始慌神儿了，在地上转着圈吧嗒吧嗒的吸着烟。突然，李叔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站起身来，往柱子这边赶来了。
　　“老姐姐身体怎么样了？一直说过来看看你，忙的也没腾出个空来。”李叔说着坐到炕沿上来。
　　“好多了，劳你费心了。”奶奶笑着回道。
　　看到李叔来了，柱子赶忙倒了杯热水递了上去。
　　“李叔您喝水。”
　　李叔看看柱子微笑的点点头。
　　“这几天咋没看着香秀几天没见还怪想她的呢。”奶奶对坐在炕沿上的李叔问道。
　　李叔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的说：“是这样，前几天马婶给香秀说了一门亲事，是隔壁村张村长家的儿子，小伙子长的挺精神，家里也有钱，人也挺和气的。俩家人都挺满意的，就定了亲。这俩天香秀忙这事呢。”
　　听到这里柱子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几乎要向后倒下去了。目光呆滞好似失了魂一般。
　　“老姐姐你好好保重身体，我有些话要和柱子说。”说着李叔便站了起来，“柱子跟叔出来一下。”说着便开门出去了。
　　柱子怔怔地跟在后面出了门。
　　李叔来到离屋较远的地方蹲了下来，将一支上好的纸烟递给柱子说：“这是香秀定亲的喜烟，你也来一支沾沾喜气。”
　　柱子也蹲了下来，点起了烟，直感觉这烟呛得刺鼻。辣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好烟，好烟……好人家，好人家……”柱子的表情木讷怔怔的嘟囔着。
　　“我知道你一直把香秀当亲妹妹一样对她好，你这孩子又是一个聪明懂事理的人，我和你李婶一直就很喜欢你。香秀大了，能寻着一门好亲事不容易，我们都盼着她能嫁的好点，不用吃苦。”李叔顿了顿，长长的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张磊家有钱，人也挺好的，香秀嫁过去能享福，我们跟着也沾光。可香秀这孩子偏偏……唉……香秀对你的情，叔也不是不知道，你这孩子呢，我们也喜欢，只是你家这光景……香秀跟了你得吃苦头了，叔就这一个闺女，叔舍不得啊！”
　　“李叔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叔回过头来，语重心长的看了柱子一眼，拍拍柱子的肩膀。站起身来，背着俩只手晃悠悠的走了。
　　那支上好的纸烟，夹在柱子的手上直到燃尽了，柱子再也没有吸一口。
　　李叔走后，柱子一个人又呆坐了很久，而后站起身来，一口气跑到村后的小河边，才气喘吁吁的大哭起来。为他那还未开放就要夭折的爱情哭泣。
　　这刚刚才在柱子心中燃起的小小的爱情的火焰，就将要被这世俗的生活无情的扑灭了。柱子的心中充满了委屈，充满了因为家境而被眄视的委屈，当然还有对香秀深深的不舍，然而面对如此局面他也只能无奈接受的委屈。毕竟，以他的家庭环境，终究给不了香秀一个幸福的生活。他那可怜的自尊心也在逼着他放手。
　　回到家，李叔将香秀房间的门锁打开，恶狠狠的掷在地上，大声骂道:“去吧！去给人家当牛作马去吧，你个赔钱的东西，看看人家还要不要你？”
　　躺在床上呆滞的香秀，听到那掷地有声的铜锁的声响，一双眼睛慢慢的聚起了光华，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点生气。她暮的坐了起来，挣扎着想要下床。可是，自己的俩条腿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站在一旁哭泣的李婶赶忙上来搀扶起香秀，走了几步，自己的腿终于恢复了自觉。她推开母亲的搀扶，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荣向着自己的幸福奔去了。然而，她却怎么也想不到，她所奔向的是另一个伤心的深渊。
　　“奶奶。”香秀一进门便扑到了老太太的怀里。
　　“哎呦，要了我的老命了，孩子啊，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老太太心疼的说着。
　　由于四天没有进食，香秀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且脸色苍白。加之是一路跑着来的，额头上出了很多的虚汗，有几绺头发湿嗒嗒的黏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她的脸上却始终挂着幸福的笑容。
　　“奶奶，我没事，就是饿了几天而已。”
　　香秀转过身来，将柱子的俩只胳膊紧紧抓住说道：“柱子哥，我爸同意我们……”。
　　“香秀，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哥也马上要订婚了。”还没等香秀说完，柱子就急匆匆的抢着说出了这句话。
　　香秀的微笑僵在脸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和谁？”许久香秀才又蹦出了一个问句。
　　“张娟，我们的小学同学。其实，上次马婶给我介绍的就是她，我挺满意，上次送你回家时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心里的人是谁其实就是张娟。我们决定订婚了。祝福我吧。”
　　香秀怔怔地盯着柱子的眼睛，柱子由于心虚，慌张的避开了香秀看过来的眼睛，局促的将脸转向了一边。
　　好一会儿，香秀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我祝你们幸福。”说完，香秀甩开柱子的俩只胳膊就跑开了。
　　“香秀……香秀……你回来。柱子，这是在造孽啊……”老太太哭喊着。
　　柱子也摊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

　　香秀失魂落魄的往家跑，一进门便“哇”的一声吐了一滩绿水在地上，接着一头栽倒了下去，没了知觉。
　　李叔赶紧将香秀抱到床上躺下，奔命似的骑了车去请医生，鞋子掉了一只都浑然不知。李婶守在香秀身边“天呀！地呀！”的哭喊，咒骂着李叔。
　　不一会儿医生就赶来了，检查过后，帮香秀打起了吊瓶。
　　“这孩子由于长时间没有进食，人有点虚脱了，再加上急火攻心一时就晕厥了。我已经给她输了葡萄糖，但是这只能缓解一时，再不吃饭就这么下去可要出大麻烦了，你们好好劝劝吧。”孙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香秀这一晕倒，李婶便不敢离开半步紧紧的守在香秀床边。李叔也像热锅上的蚂蚁，叼着一支烟在地上转来转去一时间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