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光诺言》尔之远

8、我光荣负伤了

　　冬日的天少有的蓝，云稀稀两两嵌在天边，隔天的天气预报说是今天有小雨，大家庆幸透了它的不靠谱。运动会终于在众人期盼中拉开帷幕，入场式永远都有说不完的精彩，也永远有吐不完的槽点。班主任是数学老师，更是更年期症候群妇女之一。入场式的班服经她左挑右选，还是挑了套保守得不能再保守的运动装，还搭了个时尚得不能再时尚的修身设计。一个个热血青年愣是穿的跟个阿拉伯字母似的。身材好的还别去说，那些个减肥失败的典型，拼了命总算将衣服完好无损地穿上了身。远远看去，怎么都像是一个大写的“O”，多亏了老班的良苦用心。再看看别的班，民国装，汉服，还有各种动漫的，羡慕自是不必说，真是极大的反差。老班站在队伍一边，用她极富特色的尖利音调，不断叮嘱着要走出风采，走出面貌。大家一听更是一脸颓废，有个胖子嘀咕了句，“不裂就好”，大家顿时都笑翻了天。最后还是在班主任阴沉的脸色下又重拾了正经。
　　“我早该看出来了，身材还不错。”许默微微靠近排在他前面的司马青青低声耳语了一句。司马青青也不敢回头，生怕被老师逮个正着，身子却是不自觉地往前挪动了半寸。
　　“请参加男子两百米预赛的运动员到检录处报道……”司马青青虽然报名了跳远，但是因为比赛项目要等到明天，自己本身工作也积极，所以今天仍旧充当后勤保障的角色。听到广播，她拿起手中的花名册一看，他们班有两个人报名了两百米项目。惯例，她该去提醒他们一声。等准备去找许默的时候，看台上早就没了他的身影。算了，他那么嘚瑟的人，估计也不会要她提醒。
　　没多会，起跑线处预赛的运动员们就一字排开了。预赛分成两组，许默排在了第一组第三道，恰好能从他班级看台前面跑过。
　　“许默！许默！许默！”哪来的欢呼声，司马青青看了眼周围，班级里的人早已经欢呼了起来，其中还夹杂别的班的一些人。当然，以女生居多。司马青青还在纳闷，这么惹人厌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誓死”的追随者。就因为他俊朗的外表？肤浅，司马青青在心里说道。
　　“青青。”有人在司马青青的肩头重重拍了一下，她被吓了一跳，身体一个激灵。回头一看竟然是她那两位闺蜜，满脸笑容地瞅着她。后面还有个人，不就是张回，此刻也在痴傻地看着他。
　　“青青，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都没听见。”
　　“没什么……”司马青青还没说完，两个小姐妹的心思早已经不在她这了。话是听着她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别处。那个起跑线上第三跑道的人，牢牢抓住了她们的目光。其间还不时兴奋的跟着大部队呼喊许默的名字。
　　“花痴。”司马青青自言自语了一句，却经不住也将目光延伸到了远处。
　　“青青，你今天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谢谢。”司马青青转过头，对着张回笑了笑，表示对自己赞美的感谢。然后，又将头转了回去。
　　“青青，渴了吧，来，喝口水。”张回将一瓶矿泉水的瓶盖拧开，递到了司马青青的眼前。司马青青本想推说不用，但是话还没出口，一声枪响就响了起来。她立马又将头再次转了回去，全神贯注地盯着比赛的情况。起跑线上的选手们立时开足马力，朝终点线这边冲了过来。看台立马沸腾了起来，快到一百米的时候，许默已经保持住了明显的优势。他一路跑来，那么张扬，自在；他再也不是那个寡言少语的默，就像找到了自己的舞台。每个奔跑的瞬间，看到他嘴角的都会知道他总是带着笑的。这又是另外的他，他到底有几种不同的样子。人前的默，司马青青面前的放纵，还有这边赛场上的恣意，让人不懂。想着，许默已经冲到了自己班的看台前，这时候已经是稳稳的第一。这片区域的气氛达到了高潮，许默的名字被欢呼的回荡在校园的上空。许默一边跑，一边对着看台少有地竖起了大拇指，更引起一阵癫狂。司马青青也没能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举起双手也鼓起掌来。动作一大，竟将一旁张回拿在手里的矿泉水打翻在地。
　　“啊，对不起。”司马青青这才反映过来，用抱歉的目光看着张回。
　　“真觉得对不起？”
　　“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可以补偿的。”张回的眉毛上下动了动，心里转起了小心思，笑容诡秘而灿烂。
　　“啊？怎么补偿？”
　　“明天放学请我喝杯饮料就成，就上次那家时光故事怎么样？”
　　“反正后天也是放假，咱喝完饮料就走还不成？”张回的语气变幻的有些哀怨，近乎乞求的目光不停在司马青青双眸间来回扫视。
　　“行吧。”司马青青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最后还是无奈地答应了下来。张回一听当真高兴坏了，立马又拧开了一瓶水递给司马青青，越发殷勤了起来。
　　“哟，跟这谈情说爱呢，后勤员。”就是这么一声，也是寻常的语调，但立即让司马青青紧张了起来。她转身一看，果然是许默，而且已经到了她的眼门前。
　　“你胡说什么，大家都在呢。”司马青青急了，眼睛向周围看了一眼。
　　“哟，还真是啊。大家不在就光明正大了？现在是地下游击战？”司马青青听完再次闭上了自己的嘴，果然没有什么是许默想不到的。
　　“你小子少在那煽风点火了，我们就是拉近拉近同学之间的友谊。你怎么这么庸俗，什么事都往那方面想。”张回在一边打着趣，不过对许默说的话倒是相当受用，嘴角乐呵呵的。
　　“司马青青，你说我说的是哪方面啊？”许默故意挑逗着司马青青，非看她那张薄面皮涨红了不可。司马青青怎么也是久经沙场了，才不管许默的言语挑衅。沉默是最直接的回击。
　　“得嘞，你们忙，我要去准备四百米了。”许默一挥手就跑开了。
　　“跑死你算了。”见许默走远了，司马青青轻轻咒骂了句。
　　“青青，你说谁死了算了？”张回可乐了，对着司马青青总是笑语盈盈的。
　　“啊，谁，死？没有啊。看比赛，看比赛。”
　　四百米，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开始，也在大家的欢呼声中结束。当广播中报出许默在四百米中破了校记录的新闻后，全场都沸腾了，整个班级高呼着许默的名字，整个一大牌明星的架势。第一天的运动会太多让人兴奋的事，奇装异服的入场式，全校划一的广播操，累死人的各类班级口号，当然还有赛场上拼命奔跑的选手和看台上玩命欢呼的拉拉队。一切，若能像昨天今天般美好，还怎么舍得惧怕即将到来的明天。也许，若干年后，忘了许多事，许多人，可今天的笑声总还是会在记忆中醒来。
　　曙光又亮了整个青春的世界，第二天的运动会基本都是决赛项目，整个操场的热情空前高涨。每个人都成了运动员，就像自己在奔跑。每个人也都成了啦啦队员，在班级中摇旗呐喊。
　　“参加男子一千五百米长跑的运动员请到检录处报道......”会场再次沸腾了起来，一千五百米的比赛可以说是整个运动会最激动人心的比赛项目。整个比赛过程不知会发生多少次的你追我赶，没到最后，谁都不会预料到结果。有时被看好的种子选手，也可能在最后时刻被潜力股反超。总之，一切都没个准。也是因为它的未知才更加夺人眼球。
　　各位运动员在大家千呼万唤中走上了起跑线，人数和短程赛跑相比多了许多，也不像短程赛跑那样有固定的跑道，好的位置谁抢到就是谁的。大家站在起跑线前，热身的热身，交谈的交谈。不远处，最后一个身影才慢悠悠地跑了过来。可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好位置，只剩下最外圈有个把空位。许默也不在乎，悠悠地站在了最不利的位置。
　　“能耐。”司马青青朝着起跑线的方向不削的说了这么一句。
　　“青青，快看，许默在那，在那。”司马青青的两小姐妹为了占据有利地形为许默加油喝彩，又来到了司马青青她们班。两人抓着司马青青的胳膊，用足了力气，把司马青青一阵摇晃。司马青青差点没被她们摇得背过气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以为我眼瞎吗？”司马青青对着这俩脑神经暂时短路的发小，也实在有点无可奈何。
　　一声枪响，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但真的只是那么一瞬间，继而爆发出了齐刷刷的加油声。一排又一排的人挡在了许默前面，没法，许默只能耐着性子等他们渐渐拉开距离。队伍稀松了，就是小哥表现的时候了，许默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一整圈下来，就像许默预料的那样，各人之间的距离被渐渐拉开了。情节发展也基本像许默预料的那样，他左摇右晃，超过了好几个人。但是事情远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说不清哪边不对劲，可哪边都感觉不对。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第二圈也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许默加快了速度，开始向前面的人直线追击，可怎么感觉自己跑的压根就不是直线呢？许默一咬牙，再次加快了速度，前面原本靠近内道跑的两个人突然身子就往外道一移，正巧挡住了许默的去路。原来问题出在这！
　　许默没去管那两人，利用自己体力上的优势，再次加速绕开了那两个人，跑到了前面。他原本想着一口气跑到第一，尽快结束这场比赛，没想到，同样的方式，只是换了不同的人，又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大爷的。”许默骂了句，发起了狠劲，又是一次短暂的加速，再次解决了眼前的危机。眼看着前面还有好几号人，虽然许默自诩体力异于常人，但被包抄的每时每刻走的都是S路线，体力消耗早就超过了一千五百米的界限。
　　“青青，你发现了没，好像大家都在堵截许默啊。这是为什么啊？”两小姐妹一边惊讶，一边心酸地扯着自己的手指，不过嘴里还是没忘记帮许默加油。
　　“谁知道，他做的缺德事多了呗。”司马青青淡淡来了句，手也不自觉的交握了起来。
　　再好的体力毕竟也是有限的，不得不说，大家的围堵战略十分奏效。原就轻狂的许默这时候也无奈的放慢了脚步。这时候，前面一个人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慢慢向他这边靠过来。又来？许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总是没有违反比赛规则。
　　“想什么呢？前面就几个人了，还不快追，扭扭捏捏的干嘛。”许默一愣，往旁边一看，竟是张回，这小子怎么也来跑一千五了！平时看他瘦不拉几的，没想到脚下功夫一点不含糊。张回几乎是憋着一口气对着许默说出了这句话。
　　“青青，快看，是张回，怎么一直没发现啊。”
　　“你们眼里只有许默，哪还挤的下别人。”
　　“怪不得今儿个没瞧见张回这家伙，原来是去操场上表现了。我们眼里是许默，青青，你眼里呢？”两位美女看司马青青的眼神带着暧昧，笑声就更不用说了。
　　“快看比赛。”
　　许默从来就不是个服输的人。极限是什么？极限都是用来超越的。许默甩开双臂，加大了步子，朝着前面赶去。张回也是憋足了一口气，随着许默赶了上去。现在两人处在第三第四的位置，他们渐渐和第一，第二拉近了距离。意料之中的事还是发生了，两人脚步一移，又是齐刷刷结成了一面人墙，挡在了许默跟前。而对于张回，则是放任不管的态度，爱怎么跑怎么跑。看来大家的目的是明确的，就是要搓搓许默的锐气。
　　“啊！”许默刚想加速绕开两人，没想到其中一个还很机灵，迅速一移又想拦住许默的去路。没想到，身子没整个过去，只过去了只脚，许默一个跟头跌倒在地，还打了几个滚。全校都沸腾了起来，张回一看，眼见挥起拳头就要朝那人脸上招呼过去。就在击中目标的那刻，许默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拦在了张回面前，瞪了那人一眼。
　　“这么多人看着，跑完再说。走！”张回只得作罢，留了在原地愣神的罪魁祸首，两人再次出发。终点就在前面，每个人都将体能发挥到了极致。不同的是，横亘在许默面前的障碍再也不会影响他。欢呼声中，还是一如预期的那样，结束了磕磕绊绊的比赛。过程虽然几多波折，结果却还是一样。
　　“腿跑断了没？”
　　“你说我都负伤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司马青青原本还没发现，现在许默站在面前，才发现鲜血早就从膝盖处渗了出来。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一点都没感觉到痛？
　　“喂，你不是后勤嘛，我为班级光荣负伤了，怎么也得陪我去医务室包扎下吧。”
　　“我过会还要跳远比赛。”
　　“知道，还早，误不了你的事。”说完，没等司马青青回应，一把拽起司马青青就往医务室走。两个人的背影，一个有些踉跄，一个有些执拗，总是画面不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