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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时光的秘密 ...

  •   “能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吗?”林默在许默面前坐了了下来,又将一杯矿泉水推到了许默面前。
      “那是我唯一值得回忆的东西了。”许默轻轻叹了口气,喝下了一口水,冲淡了口中残留的酒气,神色也平静了不少。
      “哦?就是你口中一直念叨的那张照片?”
      “恩,那是在我小时候拍的全家福。爸、妈、奶奶、爷爷还有那时刚两岁的我,全都在上面。”许默黯淡的神色终于渐渐转暖,目光中透出旁人从未见到的幸福和温暖。只是眼神却有些空洞,毕竟,那些美好的过去只是不能再回来的曾经。而如今,那些值得留恋的曾经也可能因为照片的遗失,被时光渐渐侵蚀,在脑海中慢慢模糊,终有连回忆也再触不到的那天。
      “两岁的事情你竟然还记得,记忆力不是一般的好。”林默有些惊讶,回想了一下自己两岁时的生活场景,发现除了傻笑和哭闹,便再没留下什么。
      “我也很奇怪,怎么两岁时候的事我到现在还记得。前两年遇到的人事却已经模糊了。”许默忽然嘿嘿笑了一声,笑得勉强而落寞。林默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他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落在桌面上,却经不住眼神的涣散。
      “这件事对你应该很重要。”林默抬头看了看许默,缓缓开口,眉宇间浅浅一道皱纹,有些茫然和无措。
      “现在还能再拍一张全家福吗?”林默的声音有点小,但足够让许默听见。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刺痛了许默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哪里还能拍的了,爷爷过世了,爸妈离婚了。身边只剩下我奶奶。”许默的眼眶红了起来,似乎在诉说一件极其悲伤的往事。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家就这么散了,许默便成了别人口中没爹没娘的孩子。他的童年,少年,青年,孤独得像棵草。被人一踩,就好像会被泥土掩埋,从此没了天日。可是,悲伤是不能过多诉说的,他还是得假装坚强,一天天向着光亮的地方成长。这样,似乎人生才不至于太悲伤。
      “你……”林默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默也发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用手揉了几下脸,终于将悲伤再次掩埋了去。他看了一眼林默,竟发现林默的眼睛也红了,虽然不明显,但到底是察觉的出来的。许默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林默,难道自己的故事感伤到这么寥寥数语也会让另一个大男人落泪了不成?林默回过了神,立马发现自己失态了,喝了口水,又放下了水杯。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和你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废话。”许默也是惊讶,这些藏在心里多少年的话从未向何人提及,今天竟然对着一个陌生人全说了出来。也许,只有陌生人才能很好的保护秘密。也只有陌生人才能做最好的倾听者。
      “走。”林默起身从柜台拿了一打啤酒,站着招呼了许默一句。
      “去哪?”
      “一个能找到照片的地方。”林默打趣的说了一句,许默还真跟他走上了楼梯。木质结构的房屋发出清脆的脚步回想,叮叮当当一路,许默走上了二楼,又拐了两弯,一片开阔的露天的阳台出现在了他的眼神。这里,种着各种类型的植物,全都是绿叶植物,未曾见到哪怕一朵鲜花。街上人流的吵闹声自然是避免不了的,但这里有回响,无喧哗。
      “坐。”林默朝着不远处两张木质躺椅指了指,自个先许默一步躺了下来,然后打开一罐啤酒,悠悠的喝了一口。许默也不矫情,也往椅子上一躺,翘起条腿,拉开一罐啤酒,也这么躺了下来。入秋的夜虽然有些凉,但是不得不说,这边让人感觉舒服极了。一刀劈下,将繁华与宁静隔在两边,可以对望,不能打扰。
      “你说的照片呢?”
      “这眼前的景色难道不是照片,只要你想,也可以当做你的。”林默朝远处抬了抬手,然后举起手中的啤酒罐子,与许默干了一杯。
      “这家店是你的?”
      “是。”
      “你几岁?”
      “19,比你大两岁。”
      “你怎么知道我的岁数?”
      “猜的。”林默和许默两个人的交流方式倒是极为相似的,你问的我想回答的便直截了当的回答,不用拐那么多弯。
      “还没正式谢过你,我敬你一杯。”许默拿起啤酒罐,又回敬了林默一杯。
      “没有什么谢不谢的,能遇到就当是缘分。你也是我来这个城市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林默看着眼前光影斑驳的街,有些怅然。
      “你是外地人?怎么想到来这开这家店?”
      “想到就来了。”林默哈哈一笑。是啊,他为什么来一个陌生的城市开一家熟悉的“时光故事”,也许连林默自己也没有答案。可能,他想到就来了;又或许,这个城市,有他不得不来的理由。当初怎么就做了这样的决定?未来的事谁又知道呢。既然来了,总会有新的故事发生,那一切就交给时光好了。
      “许默,想听听我的故事吗?”林默止住了笑声,神色开始凝重起来,话语也是少见的严肃。他看了许默一眼,许默没有回应。
      “其实我和你还挺像的,我一出生就只有我母亲陪在我身边,至于你们口中的父亲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林默说完这句,似乎是用了极大的力气,他顿了一顿,疲惫地喝了口酒提了提神。
      “你父亲呢?”
      “……”
      “我多嘴了。”
      “没事,都那么久了,我也没什么介意的。我父亲对我很好,只是不常见面。他要忙的事很多,所以顾不上我们母子。”
      “你不恨他?”
      “不恨,因为我母亲不恨他,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而我,没有资格恨他,至少他给了我们很好的物质生活。从这点来说他已经很称职了。”林默坐了起来,弯曲着双腿,自己的一双手将腿抱进了怀里,出神的看着远方。
      “那还算好,至少你还有母亲陪在你身边。”许默也直起了身子,同样的姿势,瞳孔涣散地看着远方。
      “是还好,可惜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林默语气淡淡的,就好像在陈述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言语可以欺骗别人,却是怎么也欺骗不了自己的。
      “对,对不起。”许默听完一惊,他以为林默的开朗和率性全部得益于有位一直陪伴他成长的母亲,没想到竟是这般的人生经历。两个人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那你从小都是一个人?”许默有些震惊,别人的故事竟能带给自己如此的冲击。林默经历了什么?他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是怎么生活的?终于许默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即使他知道林默不一定想说。
      “也不能这么说。我母亲去世后,我就被寄养在了亲戚家。平时虽然往来不多,幸好我父亲给足了生活费,所以还过的去。”
      “对,对不起。”许默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最应该悲戚的人。他有那么忧伤的故事,有那么不称职的父母,有那么孤独的人生,有那么多话却只能对自己说。但是,至少,他还有一个真心实意待自己的奶奶。可是,如今面前坐着的这个人,真的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见不了几面的父亲。
      “有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逼我说的,都是我自个愿意说的,还要谢谢你听我这么一番唠叨。”林默拍了一下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林默,跟个没事人一样,似乎刚才说的只是人家的故事。只是,剧情有些伤感而已。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那张照片包在我身上了,我尽力帮你找。”林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喝完了剩下的啤酒。许默也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刚要开口,就被林默一摆手拦下了。
      “好了,别谢我了,别娘们唧唧的。你一个大老爷们总不会要我送你回去吧?咱们回见,有空常来。”林默说完摆了摆手,转身就离开了。
      许默的心情也好转了许多,不知为什么,没有先前那么郁闷纠结,也不再沉沦于旧时光的回忆中不可自拔。也许,是因为这世间终于还有一个比许默更悲伤的人在。孤独变成了两份,也就不再孤独,内心久积的秘密在说出的一瞬,也便随风吹散了去。留下的是时光沉淀的伤疤,幸好,能够慢慢褪去。
      那夜的精彩故事又在日复一日的平淡中翻篇了,张回对那晚许默的失态表现出极其浓厚的兴趣,一直追问着他口中的“照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从上次的相遇,司马青青的两位密友也对许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司马青青一个劲地劝说她们不要自己往火坑里跳,可她们哪里又肯听。在她们心里,许默只怕早就是百里挑一的翩翩美少男了。司马青青每次劝说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脸颊边扑面而来的热气,和许默身上淡淡的浴液味道。她不知道是在劝说别人,还是在劝说自己。一个理智的声音时刻告诉自己,许默很危险,远离他。司马青青,你要远离他。
      看着秋叶一片,两片的从树上飘落,教室窗外的地面上已铺了浅浅一层。天气相比前些时候又凉了些,学校里可是没不那么冷清。因为一年一度的体育节也在不知觉间又拉开了帷幕。其实,说的简单点也就是冬季校运会。这个在高中时代为数不多的被校方重视,而恰巧大家也都喜欢的节日每年都盛大举办着。运动场上的他们是自在的,自由的,也自然是轻松的。不管站在起跑线上的是你,我或者他,总之都是我们。这是为我们而来的盛世,糅杂着青春的热血和奔腾不息的生命热情。从起跑那刻,跳跃那刻开始,证明我们都在这里,或苦,或累的拼命书写属于我们仅此一次的青春。
      “运动会报名了,你报什么项目?”司马青青将报名表一下甩在了许默桌上。许默抬起正在看书的脑袋,盯着司马青青看了好一会。
      “你看什么!”司马青青被许默这么盯着好一会,也不知道他又存了什么心思,当即有些沉不住气。
      “没那天漂亮了,果然是化妆化出来的,哎。”许默眼见司马青青急了,逗趣地看着司马青青。
      “你!你!你到底参加不参加,不参加把报名表还我。”司马青青对于许默的调戏原本应该是免疫的了,没想到心头还是不由的来火。她气什么?就为那一句“你没那天漂亮了?”。
      “你别滥用职权,阻碍我行使作为班级一员的基本权利。要是不让我报名,咱们就到老师那评理去,虽说老师都偏向你。但是我想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前,还是不好偏帮你的。”原本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可他面对司马青青真是有金牌律师的口才,好坏道理全让他占尽了。
      “那你快填。”司马青青早就学乖了,除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外,也不再言语反击。反正,多说多错,最后受伤的只能是自己,她也认命了。
      “哎,我说你报什么项目啊?”许默拿起桌上的笔,摘下笔盖,正想勾选。忽的,手上动作一停,耐人寻味地看着司马青青。
      “后勤。”
      “说的好听,原来就是一递水的。哎,我说,司马青青,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你干嘛让给我?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你废话还能再多点吗?”司马青青见许默填的差不多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报名表,苦着个脸,悻悻的走开了,心里还骂了许默一句“贱人就是矫情”。司马青青瞥了一眼许默的报名单,露出了惊讶的目光。200,400,1500,这厮几乎快把跑步项目报了个遍。司马青青又朝身后的许默瞄了一眼,补了句“就你能耐”!
      上课铃声都是要命的,下课铃声都是快乐的,特别是临放学的那最后一声铃声响起。压抑了一整天的身子整个都欢脱了,有人嘴里还哼着小曲,疲累的一天终于又结束了。许默拿起书包,没有朝校门口走,由于下周就要举行运动会了,怎么着也得训练一下。虽说平时许默也时常锻炼,但毕竟是无目的性的,这几天得慢慢将身体调整到一个最好的状态。
      许默走到操场,夕阳的余晖将整个运动区域照了个遍,都被染上了浓浓的橙色。他一看,人还真不少,跑步的,跳远的,运动会有的项目几乎都有人在训练,可见大家的热情有多么高。许默将书包往路边的草地上一扔,脱了外套,扭了几下身子,便一掐表,跑上了跑道。许默现在的速度明显和平时不一样,更快,或者说是越来越快。许默是个从来都不认输的人,他认为极限都是用来被打破的。
      一圈,两圈,几圈下来,突然在不远处的沙坑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加快了脚步,一溜烟就来到了司马青青身边。
      “这谁啊,到这干什么来了。”司马青青一听,身子颤了下,一回头,果然又是那张叫人烦心的脸。
      “要你管。”
      “瞧你这架势,报了跳远了?”
      “要你管。”说完,司马青青一个助跑,然后跳了出去。
      “哟,不错,老弱病残都能跳沙坑了。”司马青青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一头扎到沙子里。
      “你能耐,你跳一个。”司马青青脱口而出,一说完,知道自己又给了许默一个嘲笑自己的借口。可惜覆水难收,那边,许默已经开始助跑了。摔个狗吃屎,摔个狗吃屎。再怎么犯个规也行。司马青青目不转睛的盯着沙坑前的白线,就等抓着许默的错处,好好奚落一番。可是,当许默在空中跃过一个完美的弧度时,她绝望了。算了,被损两句就被损两句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司马青青只能自己安慰着自己,然后看着许默一脸神气地走了过来。
      “看清楚没?”说完,许默一溜烟就消失在了操场上。一缕微风拂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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