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一个字》Uin

13、Chapter 12

　　齐淇唱完，掌声齐鸣。
　　她对大伙说：“下面这首歌，Beyond的《海阔天空》。”
　　下面有人起哄。
　　齐淇挑眉调皮地笑了下，“很多人应该都听过吧。我从小时候就很喜欢黄家驹，其实大家可能不太了解他们背后的故事，最初那些面对旁人的冷眼、追求梦想的时光。再看我们，不管大家是因为喜欢艺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相聚就是缘分，这里几个高三的同学，你们要联考了，决定你未来的第一道墙要来了，联考过后就是校考，第二道墙更高、更厚、更难攻，算一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不到三个月，总之加油，好了不多说了，下面我就给大伙唱，粤语的。”

　　“好——”
　　“好——”
　　“哇哦——”

　　她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音乐声起的那一秒，就有女孩子淌眼泪了。

　　齐淇喜欢唱歌，上学是就是麦霸，粤语唱得也有模有样，这首歌唱了很多年，实在熟悉。
　　几个学生红了眼、几个学生灌了酒、几个同学抱一起……为爱好、为理想、为未来、为这一刻的相聚。

　　这晚，齐淇喝了很多酒，学生们也完全放开了，有的笑、有的哭、有的大叫……

　　“我是真喜欢画画，从小就喜欢，可是家里人一直不支持，刚来美术班的时候，我走路都在笑，同学问我为什么，我说我觉得我拧着画箱，背着画板走在校园里都感觉到自豪。”

　　“我舍不得这个画室，这些同学，老师，我不想毕业……”

　　“老齐，我一定会考上的……”

　　“夏小茜，我喜欢你……”

　　“我也不想毕业，想到要艺考了就好害怕…”

　　“我想上川美……”

　　“……”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借酒壮胆、借酒矫情、借酒疯、借酒愁。
　　有个男同学站到桌上，手里拿着啤酒瓶当麦，齐淇叫不出他的名字。
　　他一边哭一边吼：
　　“我——我每天都在认真画，每天二十张速写从没断过，有时候到一两点，有时候通宵画，可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画不好，老师，你们知道吗？……我累，我累啊老师，可每次我快要累得趴下、累得放弃的时候，我偏偏清楚的知道不能倒下，已经走上这条路，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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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淇到最后也没想起那个男孩子的名字，也不怎么记得他说过的话，但是这一幕……一个大男孩斗志昂扬站在桌子上的模样，她毕生难忘。

　　齐淇喝醉了，她的手机响了好几遍，因为太过吵闹，一点也没有听见。

　　江小川要送她回去，齐淇没让她送，搂着肖静摇摇晃晃地走回客栈。刚出烧烤店，江小川又跟了上来，握着齐淇的胳膊，把肖静往楼梯上推，“我送她回去吧，你一个女的哪有那么大劲。”
　　肖静也喝了不少，整个人晃得厉害，嗯嗯啊啊地答应，就扶墙上楼了。

　　江小川笑眯眯的，弯着眼看齐淇的脸，“我送你回去。”
　　“不用。”
　　他当然没听，顺势就搂过齐淇的腰。他的手臂长，齐淇腰也细，整个环过腰，手就落在她的腹部。

　　齐淇浑身一哆嗦，一阵反胃想吐，乘着酒劲一巴掌扇了过去。江小川人白，脸上顿时五个手指印，被打得整个人都懵了，傻傻地看着面前站不稳的女人。

　　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江小川脸上过不去，直接把齐淇扛了起来，齐淇脚蹬了蹬，“放我下来——”
　　他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别闹。”
　　齐淇被这么一拍，登时怒了，脚用力一蹬，可巧蹬到他裆.部，江小川疼得直接倒了下去，面目狰狞地曲着腰。
　　齐淇也摔了，在地上滚了一圈，好在没磕着碰着。她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朝江小川阴恻恻地笑了笑，“疼死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江小川艰难地爬了起来，尴尬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骂一句，捂着下身歪歪扭扭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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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淇进屋，关上门。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她眯了眯眼，有点困。
　　学生们还在狂吼，歌声传遍四面八方，这么远都听得一清二楚。齐淇捋了把头发，喃喃道：“好丢人呐。”

　　接着，手机响了。
　　齐淇翻了半天，掏出手机。她看着屏幕上晃来晃去的两个字，接了。

　　一声吼，
　　“喂！”

　　“齐淇。”
　　真好听的男声。

　　齐淇嘟囔：“你谁啊？”
　　“不许喝了，回客栈去。”陆成坐在床边仔细听，她那头声音小了些，“你已经回去了？”
　　“我问你话呢！你是聋子么！”她大声喊，对街都能听到，“你谁啊？”
　　“我是陆成。”

　　齐淇咧嘴笑，“陆成是谁啊？”
　　“陆成是齐淇的丈夫。”

　　她撇了撇嘴，“齐淇是谁啊？”
　　“齐淇是陆成的妻子。”

　　她皱起眉头，浑身发软，“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我和你，是夫妻。”
　　“夫妻是什么？”
　　“白头偕老，相守一世，叫夫妻。”
　　齐淇没说话，颔首笑了。

　　“夫君啊，我唱歌给你听啊。”
　　“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齐淇趴到地上，对着手机唱，“仍然倚在失眠夜望天边星宿……”

　　“齐淇……齐淇。”
　　“啊？”

　　“别闹了，去床上躺着睡觉。”
　　“关你什么事！我就不，你管得嘛！有本事你到这来管我啊！”

　　陆成沉默了两秒，“齐淇，你开一下窗。”
　　“干嘛？”
　　“你去开一下窗。”

　　齐淇没说话，扶墙站了起来，整个人发飘，腿不听使唤，踉踉跄跄走到窗户前。她一掌推开两扇窗，趴在了窗框上，“我开了。”

　　“抬头。”
　　她愣了下，缓缓抬起头，夜幕尽收眼底，红色的世界在摇晃。

　　“齐淇，你看到我了吗？”

　　她眯了眯眼，不说话。
　　“你往前看，看到我了吗？”

　　齐淇睁开点眼，就看到隔着街、隔着一棵香樟树，有一扇窗半启，暖黄的灯光飘进黑夜，散着一圈光晕，窗边立着一个男人。
　　那一刻，齐淇心里只觉得，这一幕像画。
　　像画呀。

　　她笑了，
　　“陆成……我看到你了。”

　　她歪着脸看他，“你怎么在这呀？”
　　“我不放心你。”

　　“你飞过来的吗？”她竖起胳膊划了一下，“咻—”
　　“……”
　　“你好烦呐，哪都有你。”

　　“齐淇，现在我去找你，你开门吗？”
　　齐淇沉下脑袋，声音咕噜咕噜，“不开……”她顺着墙滑了下去，躺在地板上，拉长声音，“我不是不准你跟着我嘛……我讨厌你哦…我怎么就嫁给你了……我怎么就得了这种病……我怎么就失忆了…妈妈不要我…爸爸死了……奶奶也没了……哥哥还变了……嫂子也讨厌我……”她啪啪啪地拍打着地面，“我没人疼，没人爱了……”
　　“齐淇，你还有我。”他的声音格外低沉，“我疼你，我爱你。”

　　她的脸贴着地，温热的鼻息扑在冰冷的地板上，渐渐浮起轻薄的水珠，映着无数盏暖黄色的灯泡，一个点，又一个点。
　　齐淇哼哼两声，也不知道注没注意听，有些神智不清，目光变得涣散，四肢变得麻木、无力，“陆成啊……”
　　“陆成啊……我这个病，会不会死人啊……”
　　“不会的。”

　　“我也不怕死。”她闭上眼，声音软绵绵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留恋的。
　　我无牵无挂。”
　　他沉默了。

　　“你好聪明啊陆成，你说江小川不是好东西……他真的不是好东西……他占我便宜……不过被我打回来了……你说…我厉不厉害？”

　　“你说我厉不厉害！”
　　“厉害，你最厉害。”

　　她傻笑起来，横八字躺着。

　　“齐淇。”
　　“齐淇。”

　　齐淇睡着了，陆成走进这家客栈的后院，爬上树，从另一扇窗爬进屋。
　　他拿开她手里的手机，把她抱到了床上。

　　齐淇被他弄醒了，抬臂勾住他的脖子，弯着眼看他，憨笑了起来，“陆成——”
　　“我在。”

　　“你真的飞过来了。”
　　“对，我飞过来了。”

　　她扭了扭身子，“我想尿尿。”
　　陆成把她横抱起来，送进卫生间，齐淇扶着墙推搡他，“你出去。”
　　他带上了门，立在门口。

　　齐淇露出个脑袋，“不许偷看哦！”
　　他无奈地笑了，“好。”

　　隔了好久，里头没了动静。陆成推开门，看到齐淇坐在马桶上睡着了，他替她穿好裤子，又把她抱回床。这么一弄，齐淇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躺在被窝里，伸出手揉了揉陆成的头发，耷拉着眼皮注视他的脸庞，“你还挺好看的。”
　　陆成弯了弯唇角，温情脉脉地看着她，“有多好看？”
　　齐淇眨了眨眼，放开手，“好浓的烟味。”
　　“好闻吗？”
　　“不难闻。”

　　他拖着她的脑袋，低下脸，轻轻碰了下她的嘴唇。
　　齐淇扬起嘴角，闭上眼，又睡着了。

　　“齐淇。”
　　没有回应。

　　“老婆。”
　　无声。

　　陆成放开她，去外头找了些蜂蜜回来。喂她喝完，就坐在床边陪她。
　　不久，楼下吵吵嚷嚷的，想是学生们回来了。他看了眼隔壁的床，给她盖好被子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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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十点，江小川哼着小曲，从桌球室回来，刚走到桥拐弯处，被突然冲出来的一个黑影压到墙上。咚一声，震得他骨架都要散了。
　　江小川一惊，失声叫：“谁啊！你要干嘛？”
　　陆成单手按着他，目光狠戾，“我警告你，离齐淇远点。”

　　江小川愣了两秒，眼神发晃，加上天黑也没看清来者的脸，冷笑两声，“你谁啊！”
　　陆成上去就是一拳，掐着他的脖子按在石墙上，“我是她男人。”
　　江小川被打傻了，愣了足足五秒，“我.日”他挥臂就和陆成打了起来。可江小川看上去人高马大，却没什么力气，被陆成直接拎着扔到水里。水里石头滑，他一急又摔了个狗吃.屎，江小川没办法，就站在水里骂，“什么玩意！神经病啊！”
　　陆成拾起地上他掉落的一只鞋，猛地摔去他脸上，“再敢动手动脚，老子弄死你。”

　　江小川捂住眼，疼得呲牙咧嘴。再抬眼，岸上哪还有人。他一脚踢在水里，“操——”
　　水花飞溅，北风袭来，冷得他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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