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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1 ...

  •   睡了一觉,学生们一个个脚疼、腿疼、屁股疼,都没出去画画。
      齐淇近来特别嗜睡,今天醒来已经一点半,她去外面一家饭店吃饭,饭店不大,叫玉田小食府,乍一看像王田。菜单看一圈,没想吃的,齐淇随意点了份螺蛳粉,又辣味道又冲。

      吃完粉,齐淇闲来没事又出去逛逛。德公厅屋前,有个老画家在画水彩,身边围了一圈学生,路过的游客对他们咔咔咔拍照。
      下午阳光太晃眼,齐淇压低帽檐,一路向北,顺着许溪往画家村的方向走。
      一座平板桥尾有一棵芭蕉树,路过时,她的脚步突然就停下来,杵了十多秒,莫名有一种浓浓的熟悉感。她皱了皱眉头,猜想大抵是以前来过。

      齐淇继续往前走,钻进山里与当地的老农聊天,还剥了会栗子。傍晚她又去了阿凤的青旅,进门时,阿凤正在雕小象,齐淇坐到她旁看了会,自己上手开始刻。刻刀非常锋利,从大到小、从平到弧依次排开规规整整地放在刀布里,齐淇取一块小木头,跟阿凤学得有模有样。
      阿凤头低久了,抬起来扭扭脖子,随口问她:“你们家老陆怎么放心你来?”
      “有什么不放心的。”
      阿凤又是笑又是摇头,深深地感叹一声:“患难见真情,你老公对你是真好,不离不弃。”
      齐淇从一堆木屑里抬起头,思考片许,语气平平地说:“他人是不错。”
      阿凤举起小象吹了吹,“何止是不错,简直百年难见的真爱。”
      齐淇聚精会神地雕刻,也没在意,散漫地笑了笑,刀身刚往前推半厘米,开口道:“对了,我后天早上出发去黄田,再在那边待两天就走了。”
      阿凤别了下嘴角,“这一眨眼都过去那么多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确实快。
      眼一睁都七年了。

      “老齐,那你现在喜欢他吗?”
      齐淇停下动作,看着被光照得光亮的刻刀尖儿,漫不经心地说一句:“没什么感觉。”
      阿凤睨她一眼,轻叹口气,“你们以前感情可好了,虽然他常年不在家,你们很少有相处时间,但感情丝毫未减。”
      齐淇笑了笑,“是么。”
      “有些感情是深入骨髓的,记忆没了,爱的那种感觉是不会消失的,处处就回来了。”
      齐淇将信将疑的。

      “嘶——”阿凤转向她,“那你们到现在不会没做过吧?”
      齐淇微愣,眉头轻蹙一下,手上都混乱起来,“没没,没。”
      “那你家老公不得憋坏。”阿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老公那脸蛋、那身材,你没感觉?”
      齐淇觉得耳根有点发烫,胳膊肘抵了她一下,“刻你的象吧。”
      阿凤奸笑起来,把刻一半的象举到她眼前晃,“可怜的丈夫呀。”
      齐淇推开她,“哎呀,别闹啦。”
      阿凤见她害羞,收回手,“好好好,你现在是不经世事地大学生,我不调.戏你了。”
      齐淇没说话,走神了。
      ……

      刻好形再打磨,等表面光滑了,用色粉上色,打上蜡就算完成了。
      齐淇做了一条小鱼,肥圆的,像个球。

      【可怜的丈夫】
      她回忆起阿凤的话,心一软,心想把这个送给他当礼物好了。于是她在鱼尾刻了一个字母——C。
      ……

      夜色倾覆,脚下石头磕磕绊绊,再加上灯光暗,路很不好走。红楼桥上一个黑影快速窜了过去,看身形像袁一,齐淇没来得及叫她,人已经跑远了。
      她兀自嘟囔句:“这小姑娘大晚上乱窜什么?”

      “齐淇——”
      她回眸,见江小川拧着油画箱走了过来,“那么晚了,你怎么才回?”
      “在一个老奶奶家吃了藕粉,还给我沏了茶,这不又和老人家唠嗑到现在,累死了,走吧。”语落,一只手就放到齐淇腰后,把她往前推着走。

      齐淇身子一闪窜到前面,语气凉薄:“好好走路,小心掉进水里摔死。”
      臭小子,真想给他一巴掌。齐淇头也没回地走了。
      江小川杵两秒,勾了勾嘴角,快步跟上。
      ……

      另一边,袁一揣着药冲进院子。
      她倒了杯水,脚步很急,晃晃悠悠地跑到床前,水洒了一路。她扶起男人,“来,快吃药。”
      男人脸色苍白,不知是因为灯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额头上尽是细碎的汗粒儿,嘴唇也是又白又干。

      药刚放进嘴里,就咳了出来。
      袁一又掰出几粒塞到他嘴里,灌一口水,用手堵住他的嘴巴,另一手拍打他的后背,“快咽下去,咽下去。”

      他吞下水和药,粗粗地喘息着,袁一刚放下手,他又猛咳起来,整个人歪倒了过去。
      袁一搂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喜、怒、悲……什么都没有。
      她目光淡淡的,注视着男人的头顶。他好像很久没梳过头发,长长的头发乱糟糟的,这样俯视像一堆杂草一样。可是袁一还是贴了上去,她的脸颊轻轻地靠在他的头顶,目光停留在地上那几颗沾了吐沫的药丸子,和一堆沾了血的纸巾。

      “咳——”
      “咳咳——”
      “咳咳咳——”

      她的目光终于转了一下,落在他的掌心。
      又咳血了。
      ……

      晚上,齐淇趴在床上无聊地转手机。
      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每天这个时候都打了的。

      她翻了个身,盯天花板发呆,有些不习惯。几分钟过去了,她又拾起手机,打开短信。
      【你睡了么?】
      不对,她删了这几个字。

      【我给你带了礼物】
      不对。

      【你在干嘛?】
      还不对。

      【我们后天去黄田,那是个什么地方?和查济差不多么?】
      不对不对。
      她删掉短信,丢了手机。

      好无聊呐。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齐淇腾地坐了起来,捧起手机。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乐着接了,“喂。”
      “齐淇。”
      她轻咬着手指甲,倒进绵软的被子里,“嗯。”

      “提醒你吃药。”
      她瘪嘴,就只会问这个么?“我知道啦。”

      “累不累?”
      “不累。”

      “洗过澡了?”
      “还没有。”

      “那你赶紧洗洗早点睡觉吧,我不打扰你了。”
      “唉等等。”她一激动,失声了。

      “怎么了?”
      “……没事……你也早点睡。”

      “晚安。”
      “晚安。”她等他挂电话,十五秒过去了,还没挂断。

      齐淇自言自语,“忘按挂机了?”
      “没。”

      她心一颤,人一惊,“怎么还不挂?”
      “等你先挂。”

      她无意识地笑了起来,心里甜甜的,“那我挂啦。”
      “嗯。”

      她按下挂机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哎呀呀……怎么那么暖心呢……
      突然……突然好想见他呀。

      肖静在半分钟前进来房间,见齐淇在床上打滚,杵在床尾一脸呆愣,“老齐,你没事吧?”
      她从被褥里抬起眼,“没事。”

      肖静诡异地笑了起来,“和老公打电话?”
      齐淇点头,满面春风。
      “好羡慕你们。”肖静披了件衣服,“我去讲讲画。”
      “好。”
      肖静刚走到门口,齐淇翻坐起来,叫住她:“我去吧。”

      大厅里,学生零零散散地坐着,齐淇走过去招招手,“来来来都过来一下。”
      学生们拧着画板走过来摆好,齐淇大致扫一遍,“有进步。”
      她朝学生们看去,一个个闷声低眉,紧张得很。
      “有进步就好。”齐淇敲了敲其中一个画板,“看这个,透视、颜色、构图、用笔都很好,不足的是什么?”
      学生们盯着画,没人吱声,也没人敢抬眼看齐淇,生怕被提问。
      齐淇明白他们的小心思,没有点兵,“整个画面处理手法完全一样,我们总强调的什么?突出主体物,越往后越虚过去,还有次要部分得比主要部分灵动,一定要放得开,不能拘谨。”
      大家仍旧低着头。
      齐淇拍了拍手,“别那么严肃嘛,随便聊聊。”
      几个学生象征性动了两下。

      “看这幅的颜色,黑瓦白墙,真的是画成黑的瓦、白的墙了,每一块面都要有颜色变化,环境色呢?冷暖关系呢?”
      “这个用笔,太过杂乱,也太不拘一格了。”
      学生笑了。
      “其实我们平时总追求的生动往往在于有意和无意之间,追求生动,那也不能这么疯狂呀。”
      “哈哈哈——”

      “让我看看是哪位大师画的?”齐淇扫视一群笑开了的学生,其中一个男孩子举手,胖乎乎的,看上去挺憨厚,笑起来露出好几颗大白牙。
      齐淇挑了下眉,“看不出来呀,下笔这么狂野。”
      胖男孩挠了挠头,憨笑着不说话。
      “太花了,你看这笔触。”齐淇弹了弹画板,“下次注意点哦。”
      “好。”

      齐淇披了件薄薄的毛衫,单手撑着墙,米黄色的毛线在黄灯下显得更加温暖与慵懒,“我们画一样东西,就要画出它的生命…”
      “画手,就要…”
      “……”
      ……

      这是在查济的最后一天。昨晚学生给齐淇尝了几块黄山烧饼,还挺好吃的,齐淇问来商店地址,就在洪公祠旁,她兴冲冲地找过去,买了好几包准备带回去。

      晚上临行聚餐,大家在一起吃烧烤。露天的楼顶,股股浓烟熏得人眼疼,有几个麦霸在唱歌,大家都才多艺高、各显身手。
      齐淇一边烤翅尖一边想明天要出发去黄田的事,突然,隔壁同学拽了拽她。齐淇刚回神就听见众人起哄,“老齐来一首。”
      “老齐来一首!”

      她放下手里的活,大大方方去选歌,选好后拿过麦,站在众人前。
      音乐声起,所有人不作声了。

      她轻轻地清了清嗓子。
      歌声婉婉而来,是《月半小夜曲》。

      齐淇的声音偏一点儿中性,干干净净的,又略含一丝苦涩,可就是这样并不甜美的声音,在月光朦胧的夜色里,伴着晚风,像对爱人的深情倾诉,像清风缠绵的怀抱,像清泉流进每个人的心。
      ……

      静夜孤灯,袁一守在宋岩身边。
      她目光平和地注视他,轻轻握住他的手。男人闭眼,不知有没有睡着。

      “宋岩。”
      男人没有动静。

      “宋岩,我要走了。”
      “我们明天就走了。”
      ……

      香樟树下,陆成倚窗而立,披星盖月。
      手里的烟已燃尽,灰烬平落在脚前。他静心听着,所有嘈杂的声音都被滤过,只剩下她的歌声。
      温柔了天、温柔了地、温柔了他的心…

      他闭上眼睛,微微弯起唇角。
      那是他的爱人呐。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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