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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终结(六) ...

  •   殷家军,那个曾威慑四海之人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一个以百步穿杨而名震宇内的军队。如此一支本该镇守京畿要地的军队却突然出现在这里,怎不叫人费解?
      “尔等听着,尔等已被包围,速速放下手中兵器,否则一概以聚众谋逆论处!”高墙上有人高声叫喊着,犀利的双眼扫过全场,目光在楼台之上殷念远的身上略微停顿了几秒。
      谋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场中众人一片寂静。江湖之事只要一牵扯上朝廷就不再是普通的江湖之事了。刀剑纷纷落地,咣当做响。
      白衣男子苍白着脸,扫过高墙之上的殷家军,对这殷念远冷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是他的问话,也是场中众人的疑惑?
      有人向那依旧坐在座位之上记载着今日发生之事的归云山庄的记事公子们询问而去,然公子们只是摇头,不予回答。
      “若是我未猜测失误,你还有一个身份应该就是皇帝老儿钦封的逍遥侯吧?殷家军,除了皇帝老儿,也就只有逍遥侯能调动不是吗?”白衣男子阴狠狠的道。
      一招错,满盘皆输。他万没料到一个玉面游侠背后竟然可以牵扯出如此负责而庞大的背景。所以他今日会失败,一点也不意外,是他高估了自己所以轻敌了。
      殷念远笑着,未予否认,但也不见点头肯定,只是众人早已当其为默认,满场哗然。
      “你到此,并不是简单只为了今日的玉清堂掌门委任一事而来吧?”或许是因不甘,白衣男子继续问。
      殷念远淡笑:“何以见得?”
      “就凭他们……”他手指一一指过高墙上的弓箭手们,以及楼台下早已将刀剑直指场中众人的铁衣们,“还有凭——”他指向那只巨鼎,“莲雾,这种只可以暂解软骨松筋散却不能全解其毒的气味。”
      殷念远只是温文笑着,水波不兴着,依旧没有反对,只是默然着。
      “如果你不是早知和卫幸会下此毒,又怎会在鼎中放置莲雾?如果不是莲雾溢鼎而出,殷家军又怎会恰时出现?对于今日之事,你早有了准备。我本以为一起已在掌握之中,哪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今日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隔岸观火,在我们两败俱伤之后,你再来个坐收渔翁之利,难道不是吗?”白衣男子愤懑道。
      殷念远轻笑出声,击掌笑道:“很精彩的猜测。你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引去要场中众门派人对某的愤怒。只是你忘了,我只是人,而非神,哪能料到清楚那么多事?你们有何打算,某又怎能清楚?不错,某来此前已是报官,但他们会何时出现又哪由某来决定?鼎倒是以外,鼎中为何会藏有迷雾,某也深感蹊跷,至于官兵为何会是迷雾飘散出鼎时出现,某只能说纯属巧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不过今日之奇最多而已。”
      场上场下随着白衣男子与殷念远的对答而心绪起伏不定着。玉面游侠究竟是不是那个逍遥侯殷念远他们不清楚,若去问归云山庄的文先生或是记事公子们,肯定是得不出答案,因为他们只负责记录江湖史实,却不负责回答江湖史实。若想知道真相,一百年后,答案自然会从归云山庄汲古阁中公布出来,只是那时候对于他们而言,已不大重要了。玉面游侠究竟有多厉害,是否真能通神,他们听了太多的传闻,但传闻终归只是传闻,三人都能成虎,何况是经过了千人之口的传闻。
      “素闻逍遥侯诡辩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不承认的身份,没关系,反正这与我也无关。但……”白衣男子面具下的眸光顿变,看向场下,蓦地探手举起一枚信号桶,迅速朝着上空发射而去,一道刺目的红色信号弹在上空引爆,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在带着灰色的上空中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烟雾线条,如同扫把般。
      信号弹一引燃,整个玉城山的四周历时听到一阵又一阵的轰炸声,山体为之震动、摇晃。
      场中众人顿时脸色大变,各色声音响起,似惊诧、似震怒。
      “不好,山城东面起火了!”场中有人大呼,众人目光齐齐向东方引颈望去。
      只不过是顷刻之间,浓黑的烟雾便已如密布的乌云般,将整个山头给笼罩了下来,呛鼻的气味一阵阵的往众人鼻尖扑去。
      因为殷家军的出现,让场上的打斗得以停息,各们派人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虽然朝廷介入,他们不见得乐意,但被莫名沦为他人刀下亡魂,更是他们所不乐意之事。原以为事情该有个落幕了,只是眼下这一看来,却是另藏玄机。
      “难不成是净玉阁!”戴正堂皱眉,看着浓烟处,心下有了些担忧。
      “净玉阁?!”韦甫大叫,满是震惊。
      就连邱沅也是片忧虑。
      净玉阁可是玉清堂存放各类宝剑兵器之地,每一样兵器,都附带这玉清堂一路走来的历史,是玉清堂精神的归属祭拜之地。
      高墙之外,传来一阵杀喊声,紧接着便是密集的刀剑声,原本镇守高墙的殷家军顿然倒下十多人。
      事情的突然变动,让殷念远半眯着眼,直直打量起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只是轻轻一掀唇,眼一沉,高举手中一道镶嵌着五色宝石颗粒的令牌,大声道: “众令徒听令!令主有令,事生变,全面屠城!”
      令一下,场中一片哗然,齐齐大呼出声:“是五色令!”
      五色令,即五色鸢尾令,江湖人士最为忌惮的一道令牌。它的出现,标志着死亡,也标志着背叛,更标志着屈辱——沦为他人操控的傀儡的屈辱。
      是谁说,江湖人血性,另可战死,也不可向他人对低下自己的傲骨?在面临生与死之间,在几经生死的轮回之后,那颗一直高扬着的头颅,它还能高扬依旧吗?名与利的引诱,又还有几人能一直稳住自己的心而不随着起舞?
      场上场下,反应过来着早已拔剑,未反应过来着,依然死在利刃之下。那些标版善恶分明,忠贞不愈的江湖人士,在这一瞬时间便依然变了一个模样。
      “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那些只能暴睁开着双眼,想不通为何惨遭一直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毒手之流,只能带着满心疑问,死不瞑目的向阎罗去询问答案。
      “你这叛徒,今日我就代掌门清理门户!”……
      不知彼此底细的众人,在猜忌与自保中上演着一幕战况惨烈的混战。
      悠扬的笛音缓缓响起,声音起初低缓,彻底的被刀剑声所掩盖。随后一道刺耳的哨音也跟着响起,划破了整个长空。
      场上突然许多人的面部表情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只是这样的诡异还未来得及加深,就被尽在咫尺的刀光剑影给永久的留了下来。
      笛声越来越清晰了,哨音也越来越尖锐了。猛然间,一个变宫音起,笛音爆破,惊诧中的众人看到的只是身边之人浑身抽搐,如同中毒了般,痛苦的声音在整个广场中响起。
      白衣男子惊诧的猛然对上殷念远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眼:“你……”
      ……
      “大师姐?!”这声音,是惊诧,是欣喜,是激动,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似乎怕一不小心给认错了般。
      “七师妹。”葬花微微抬头,看了眼这位就差一把冲到自己跟前的青冠,目光一一扫过眼前整装待发的花影宫门人,最后直直落在青冠之首的花非花身上。
      “师傅。”葬花如是称呼着,“许久不见。”
      无笑,无敬,葬花只是以这冷淡的姿态,坐在轮椅之上,抬首看着花非花。
      花非花眼底闪过几份惊愕,但也只是瞬时之间而已,回过神的她只是冷着脸,指着葬花堵在门口的行进直直冷声斥问:“你这是何意?”
      这是家比较偏僻的农家小院,门口的宽度顶多也就只能容两人同时进出,如今葬花的一个轮椅堵在正中间,俨然将门口堵了结实。
      葬花笑起:“师傅怎么不问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住在这呢?”
      “我不想同你多说废话,还不快让开!”花非花寒着脸。
      葬花摇头,笑意顿然消退,看着自己的双腿,冷哼道:“让开,一个被你销足之人从何让开?!”不难听出话里边被森森压抑住的怨恨,两边握着把手的手紧捏着。
      因葬花的话,众人的目光全都给落在那空荡荡干瘪的裙襦上,此时如果有一阵风吹来,那么裙襦必然是要随风飘起的。
      销足,不是挑断脚筋,而是彻底的毁掉他人站立的希望。如此残忍的酷刑,在那乌黑的山洞里,如果没有得到好的治疗与照顾,随时可能有死亡的危险。
      “大师姐……”几不可闻的声音在那群青衣微张的口中飘出,引来花非花阴冷的一瞥。
      “自你多次不尊师命、不守宫规起,你已被逐出师门。说吧,你今日来是什么目的?”花非花以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声问着。
      “目的?”葬花皱眉,“我以为你该知道我到此的目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桃僵李代的计谋的,不是吗?”
      花非花眼角抽动:“本宫不知你在说什么。还不快让开,要是误我大事,修怪本宫不顾及往日师徒情分。”
      “师徒情分?”葬花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大笑起来,“你们有师徒情分么?你还真当你是花影宫宫主来了!”
      这句话说的蹊跷,让所有的青冠为着变色。
      葬花俨然没有忽略这些青冠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奇怪,为何宫主的性情会一日三变?因为她根本就是冒名顶替的,她不是真正的宫主,正中的宫主早就被她给害死了!”她指正着。
      “啪”,一道通红的掌印留在葬花白皙的脸上。
      葬花一把擦掉口角的血,重新高昂着头看着打自己一巴掌的花非花,冷笑道:“怎么,敢做不敢当了?怕我揭你的底了?你可知我师傅死得好惨,尸骨被丢弃在思过崖下的万丈深渊,支离破碎,引来野狼的窥视,什么也没留下,只除了满地的血迹。”
      “你们可有去过思过崖下看看么?你们可曾听过那深谷间一夜不停的狼嗥么?宫主中人暗算,推入深谷,尸骸被野狼叼走,一顿好饱。当日我若非装疯卖傻,只怕思过崖下被野狼群逐的尸骸里面也有我一份。”她反复的说着宫主被野狼啃噬之事,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平息的她心底的伤痛,然而事实之上,她只是要让众人相信这件事。
      曾子杀人,邬二小姐说,如果一件事被反复的提起,就连曾子的母亲都相信自己品德高尚的儿子杀人而逃走,那么还有什么事是流言不可以做到的呢?话太假,不足以信服他人,而话太真,又不足以取信他人,只有半真半假之语,才能让旁人全然的信服,就变是未立刻表现出来,但心底肯定以因此之言而产生动摇之心。
      “你说够了么?过够了就给本宫让开!”花非花面色开始有些狰狞了起来,一把推开花非花。
      只听得“咔嚓”一声,轮椅碎裂,葬花重重的摔在地上。
      “出发!”她虽讶异轮椅的脆弱,但眼下事态紧急,容不得她多加思虑,只是一挥手,瞧都不瞧葬花一眼的向外走去。
      青冠中,有人只是同情葬花的看她一眼,连忙追上花非花的步伐,但也有人却停下了脚步,赶到葬花身边,扶起葬花,而这部份停下脚步之人,正是葬花此行目的所在。
      “还不快走?!”花非花见还有人呢停下脚步,不由回头叱问。
      “师傅……”
      “大师姐她……”
      各种言语一时充斥这葬花耳际,然而这些都不是葬花最想要的,她想要的是……
      “大师姐所说是不是真的,你究竟是不是我们师傅,是不是宫主?”捏花站了起来,厉声问着花非花。
      “捏花,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花非花看着一连怒意的捏花,声音低沉的问道。
      “你对大师姐最来宠爱,连斥骂也不曾大声过,大师姐触犯宫规,既然已被罚关押思过崖,为何还要在添加销足这一酷刑?!”捏花问着。从葬花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一直看着葬花,不发一语,到此刻,显然所有的疑问都倾巢而出了,“老十八尸首被吊城墙,为何你见了都无动于衷?二师姐、九师妹为救老十八尸首而下落不明,为何你对此却一点也不担心?甚至派人去找寻的意愿也没有?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对自己最宠爱,最信任的徒儿都能做到冷漠无情的话,那捏花就不得不怀疑你是否真的是我师傅,是我花影宫宫主了!”
      捏花的话显然在众青衣耳中引起了共鸣,皆左右面面相觑。
      “如果你真是宫主,你敢撩起你双臂衣袍么?虽然不记得是哪只手臂,但如果你真是我师傅,手臂之上必然留有葬花幼时的齿痕。你敢撩起给我们看么?”葬花撑起自己的身子,忍耐着满脸的痛苦,向着花非花问道。
      她的话,无疑让青衣们的目光移向了花非花的双臂之上。
      花非花手臂之上是否留有葬花幼时的齿痕,大家不得而知,她们所知道的只是她们心中的疑虑正因眼前上演的这一幕戏而慢慢加深了起来。
      “废话。事情过了这么久,你那幼时留下的齿痕早已消退,又怎会有什么印记。”花非花冷哼。
      “是吗。可葬花记得,葬花被关思过崖前,师傅便向我提过齿痕之事。”葬花看着花非花道,“难道你心虚了不成。”
      “如果你真是宫主,为何不敢撩起双袖以证自己身份?!”捏花随后逼问。
      花非花冷冷看着捏花,目光落在葬花身上,问道:“如果本宫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你们要怎么做?”
      “一死谢罪。”葬花毫不迟疑的回答。
      花非花不语,只是看着葬花,在众人的目光中久久没有行动。
      “你究竟是谁?是何人派你来的?”最后她这般问,“为何你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呵呵……”葬花连连冷笑,“你还是问了这句啊。”一回头,屋檐一侧喊道,“二师妹、七师妹,戏看够了,出来吧!”
      “二师姐?”众人又是一阵惊讶,看着屋檐一侧走出的两人。
      “你们……”花非花指着弄花他们,再看众人,心下依然明了了几分,“然不成你们还信这叛宫之人的话不成。”
      “不是徒儿信了大师姐的说辞,只是师傅这些月来的变化极大,徒儿诸人不得不心有疑虑,师傅恕罪。”一直未开口的飞花说道。
      排行老三的她,是这里除了花非花以及后面出现的却一直不开口说话的弄花外最有话语权的一人。
      “好啊,全给我反了。”花非花愤愤道,“既然如此,就修怪本宫不顾师徒之情了。”语罢,一把抽出一只短笛,作势便要吹动。
      然而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那只花非花手中的短笛被一枚物器打中,一毁两节。
      “是谁!”花非花惊诧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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