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兔儿奶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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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班里的生活单调而辛苦。
月白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洗漱完毕后开始踢腿、拿顶、下腰，之后练毯子功、把子功、幺二三、小五套。再接下来吊嗓子、学戏、排戏。晚上又到戏园子里忙上几个时辰。
虽然师父常夸月白学戏快、嗓子好，可是到了海棠结果子的时候，她还是每天在台上风风火火地跑着龙套。每天随着戏码的不同，月白跟其他师姐妹一会儿排个“一条鞭”、一会儿来个“二龙出水”，再根据队形变化和剧情需要齐唱“一江风”、“泣颜回”，有时还要大声喝喊堂威“啊”“噢”……当然每天日子都不白过，月白总是留心师叔、师姐台上的唱腔、姿势、站位，下了戏自己也常私下里走一走、练一练，大师姐不是常说“勤能补拙”嘛，月白相信自己虽然没有童子功，可只要多吃几分辛苦，终能换来个水到渠成。
有一次大家刚睡下，彩凤问月白今晚上戏演得如何，月白小声说，“不错不错，今天这戏没了你姐姐可不成，没了我，穆桂英能有那威风劲儿！？我要是不给她搭架子……”
彩凤还没接话，睡在通铺另一头的大师姐忽然说，“看来你这龙套还没跑够吧！”
师姐妹们都被逗笑了。
月白一翻身坐起来，“龙套也有龙套的辛苦，每天生怕站错了班、列错了队，我容易嘛我！”
说完蒙上被子不再理人。
彩凤钻进月白的被子里，像小时候一样枕在姐姐肩上，安慰她说，“姐，平日里师父经常夸你，说你学习虽然日子短，但是唱起戏来有板有眼的。还说你嗓子好，是祖师爷赏了你这口饭吃。我也觉得你肯定能成。”
月白轻轻摩挲着彩凤的小脸，“只是不知要等到哪天才能成？……等姐姐有天也成了角，也给你穿金戴银，让你吃好的、住好的。上次散了戏师叔请我们在戏园子外面吃的羊肉口蘑打卤的豆腐脑儿可好吃了，等我攒了钱先带你去吃一顿！……”
“戴老板，还让不让人睡觉！”大师姐喊了一嗓子，吓得月白做了个鬼脸，搂着彩凤不再出声。
彩凤或许是白天累了，很快就睡着了。房间里越安静，月白就越紧张，她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每次彩凤枕着她肩膀睡觉，她就紧张得不敢大口喘气，怕自己一动惊扰了彩凤，她就会从自己的臂弯里溜走。
她回想这半年，彩凤开朗了、笑容也多了，不再是那个心事重重的少女，仿佛又变回了她那个十几岁天真无邪的好妹妹。这或许是因为有了师父的疼爱，师父对彩凤好大家都看在眼里，里里外外总让她跟在身边，形同母女。也或许彩凤已经放下了那个人吧？谁知道呢……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转眼又是中秋。
这一天戏班要演一出应节戏《嫦娥奔月》，后羿和嫦娥自然是师叔和大师姐芷兰，月白这次也不用再做打打杀杀的衙役、喽啰，换了个仙姑当当。月白粉雕玉漆的小脸化了美人妆更是顾盼生辉，皎若朝霞，灼若芙渠。师父笑着说，“看看月白这样的脸蛋儿、身材，每天跑龙套真是糟蹋了！”
“师父又拿我开心！”
“等我和你师叔商量商量，尽快给你定个行当……”
“月白，吃块月饼填饱肚子再上场！”大师姐递了块月饼过来。
“师姐不吃吗？”
“我喜欢饿着肚子上台！”师姐捧着她的小脸，满心欢喜。
“那我也不吃，留着回去给彩凤吃！”月白把月饼包好，放在自己的包袱里。
师姐没再言语，转身走了。
月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想再练练自己的几句对白，忽听见前面好像乱了起来。原来是三师姐不知吃什么吃坏了肚子，师父急得团团转，“都这个时候了，你让我上哪再找个兔儿奶奶出来救场啊？”
师叔在一旁安慰，“师姐，不要急，兔儿奶奶本来词就不多，也就一场戏，随便找个孩子顶一下吧！”
“只怕顶不下来吧……”师父看着月白她们几个小仙姑，摇摇头。
大师姐知道月白平日里心中有数，师父教戏的时候数她看得最用心，又知道师姐妹里要算她胆子大些，便拉过月白问道，“月白，让你来这个兔奶奶能成吗？”
“行！”大伙都没想到月白答得这么干脆。
“那几句念白你都会说？”师父还有些疑虑。
“师父教的时候我都听着了，平时三师姐练的时候也看过不少次，师父再给我说说准成！”
师父带着月白在一边练了几遍，上场前嘱咐道，“月白，今儿这戏就看你的了，别害怕，稳着点儿，有师父给你‘把场’！”。
月白挑台帘上了场，几句念白说得清楚、响亮。
兔儿爷说，“你别胡扯啦！这几千年来，就听说只有兔儿爷，谁听见说，还有个兔儿奶奶呀，你这是蒙事么！”
兔儿奶奶说，“向说没有兔儿奶奶呀。要那么说，连兔儿爷全都含糊！你不必认真，就是原先没有的，现在有咧，也不要紧。不是么？”
台下都被这个插科打诨的兔儿奶奶逗乐了。
一场戏下来月白和二师姐的兔爷儿配合得不洒汤、不漏水，得了不少掌声。下台忙又换上仙姑的行头，忙得不亦乐乎。
月白自己最后一句“三杯酒后动凡心”下了场，守在下场门上看着大师姐盈盈水袖、摇曳如花，那一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更是唱得柔肠百转、肝肠寸断。这一夜她才是真正的仙子，让人不知不觉动了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兔儿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