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闲雅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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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雅社对月白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
原来命运没有待她们姐妹不公，生活中还有太多的可能。只是彩凤却似乎仍流连在过去里,她每天忙里忙外，洗衣做饭，从不抱怨，却也不见开心。外面一有敲门声，她就猛地冲出去，又总是失望而回。后来听人说，陆老板被下了狱，戏班早就散了。
散了？
那人呢？
月白也念着德海哥，可是在彩凤面前却从不提，她在等时间治好彩凤的伤。
一天晚上，彩凤靠到月白怀里，轻轻地问，“姐，人只要没死就一定会回来的对吗？王宝钏也是在寒窑里等了十八年，我也能等！”
月白觉得心头一堵，翻到彩凤身上，想争些什么，却觉得千言万语在四目相交的一刹都化尽了，相顾无言，最后只能紧紧把彩凤搂在怀里。
闲雅社是坤班，一共只有十来个人，住在砖塔胡同的一处二进的四合院里。平时白天徒弟们在前院练功、排戏，晚上去瑞丰楼唱戏。因为是坤班，各种行当都是女子来演，每个人都有兼几个行当的本事。戏班里挂头牌的是筱老板的师妹、正工老生的余婷芳“余老板”，她除老生外，小生、武生、花脸无不兼长。筱老板原来是工青衣的，也曾经红遍京城，后来嫁了人，又守了寡，从此便专心打理戏班，不再登台。
余老板平日里却很少关心戏班的事，通常都是睡到中午才起，一下午不见踪影，晚上却从不迟到地出现在后台。她身形俊俏，眉眼间有一股子英气，台下的太太、小姐们多是为了看她而来。
月白拜了筱老板为师，余婷芳就成了她的师叔。月白很喜欢这位开朗、热情的师叔，只是很少有机会亲近她，跟她学戏的机会就更少。下了戏总有车子在外面等她。只是极少数的时候她才会和小姑娘们一起散步回家。只要她在，一路上便都是她的声音，她会讲从前学戏唱戏的往事、打牌聊天时听到的市井趣闻、夜总会里的八卦轶事，有时还在路边请大家吃点热乎乎的宵夜。回到家里，师父还要跟她讲讲白天徒弟们练功的情况、晚上台上的表现，再商量最近的戏码，然后各自睡去。
月白常常有种幻觉，觉得师父和师叔就像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只是这一次不是祝英台女扮男装，而是梁山伯换了女装。
戏班的师姐妹里名气最大、唱做俱佳的则要数大师姐，她似乎跟在师父师叔身边很有年头了，跟师父师叔讲起话来毫无顾忌。大师姐平日里帮助师父打理戏班，教导师妹，她为人爽快、正直而带着几分泼辣，让人又爱又怕。戏台上她时而是端庄贤淑的程雪娥、时而是放荡泼辣的闫惜娇、忽又成了娇俏可人的李凤姐，风情万种，月白只恨自己学艺不精，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与师姐配戏。虽然现在她也是每日上台，不过次次都是龙套，一会是观音娘娘身边的金童，一会是站班的杂役，跟师姐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二师姐性格内向，平日里不大说话。三师姐性格利落，快人快语。剩下的几位师姐妹年纪虽与月白相仿，不过学戏的日子都不浅了。
转眼已是早春时节。
月白清早在院子里压腿，忽然发现院子里的海棠已经抽芽了。半年了，德海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生死未卜！
“一大清早就在卖单儿？”
一抬头，发现正是师叔笑盈盈地打门口走进来。
“师叔早！师叔这是刚回来吗？”师叔手上拿着豆汁、油条，月白忙把刚才卖单儿被逮的话题岔开。
师叔笑笑没有答话，径直往内院去了。
月白一回头，看到大师姐正瞪着她，尴尬地笑笑。
听到大师姐开口说，“以后不该问的别问！”月白用力地点点头。
师姐又笑着说，
“上次我教你的《游龙戏凤》都记下了吗？唱给我听听！”
月白定定神，唱道，“有寡人打坐在梅龙镇，想起朝中大事情。
将玉玺交与了龙国太，朝中的大事有众卿。
……
好花儿出在鲜山内，美女生在这小梅心。”
……
师姐和道，“低声问万岁，欲往何处从？”
……
月白唱道，“一床衾被渡凤龙！”
……
说实话，月白并不是很明白戏词里的意思，只是觉得师姐的脸上春光无限，眉梢眼角仿佛有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让人一下子就醉在那温柔乡里。月白不知怎地，忽然脸就红了。
月白的最后一句“随我来呀”还没唱完，师姐猛地敲了一下她的头，“要在台上走，心里先得有！我看你心里什么都没有！不光是要唱戏，还要入戏！身子那么僵，哪像个风流倜傥的天子……”
月白像是被一脚从温柔乡里直踹到了冰窟窿里。
师姐知道她脸上挂不住了，就说，“好了，你下次仔细看看师叔的戏，再想想上次我给你说的正德和李凤姐是怎么个游龙戏凤，好好琢磨琢磨！”
师姐走后，月白长出了一口气，真不明白刚才还跟自己眉目传情的师姐怎么好像一下子又变成了“王春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闲雅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