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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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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妁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鄙夷,林龙长相算是好看的,因从小就投军,身材自然是高大的 ,五官也长的端正,若是普通官员的女儿与之匹配,以林龙的身份,也算得上高攀他了,只是这种身份在赵妁眼里,显然是不够看。
赵妁的脸蛋还未长开,还带着些婴儿肥,平时在人前装着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在穆鸿面前更是得体大方,进退有度,但内心却早就颇有城府,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她自有一番计较。
对于林龙大胆犯上,赵妁无法分清自己内心的感受,有被轻薄的怒意,又有被男子爱慕的窃喜,最令她感到又羞又臊的是,被他亲吻的时候,她竟然会有春心荡漾的感觉。对于男女之事,她其实也有些知道,父亲内院有两名侍妾,有一回被她撞见父亲竟抱着其中一名待妾在花园假山后又搂又抱的,过后便听到那待妾哼哼唧唧的声音,她吓得急忙跑开了,回到房中,回味了过来,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从那以后,只要林龙亲吻她,她都不由自主的全身酥麻了起来,让她又是喜欢又是罪恶,无法自拔。
春天的雨夜里,还带着丝丝凉意,细雨在红色砖瓦上慢慢的积成小溪流,沿着屋檐流淌下来,偶尔吹阵轻风,雨丝便飘进了游廊,溅在二人身上。林龙看了下四周,将赵妁拉到靠梁住的角落暗处,用手拨了下她臂上的点点湿意,无声笑了下,抱着她低头便亲了下来,赵妁忙推开她,低声斥道:“叫你来是有正经事!事情帮我查了吗?”
林龙用力吮了下她的唇,笑道:“当然查了,早就要找你,誰叫你一直躲着我。”
赵妁有些不耐,急问道:“结果如何?”
林龙回道:“公子的确是在汝北县呆了大半年,去了一个叫鹤山的小村庄当了先生。”
赵妁问道:“还有呢?”
林龙摇头道:“没有了。”
赵妁迟疑的问道:“他可曾在那里结亲?”
黑暗中林龙看不清她的脸,但听着她说话的口气,心里一动,问道:“你喜欢公子?”
赵妁斥道:“你胡说什么!”她哼了口气,又带着些讥笑,道:“就算我喜欢,难道是你能过问的吗?”在林龙面前,她向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论是鄙夷还是嘲讽,甚至随心所欲的发脾气,她都释放得淋漓尽致,或许是倚仗着他喜欢她,或许是凭着自己高贵的身份,又或许是她从未顾及他不自量力的爱意。
林龙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回道:“公子不是你的良人。”
赵妁听了些话,本就有些焦躁的心里,陡然起一股燥怒,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对我的事情指手划脚!”
林龙在黑暗中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嘲弄,道:“我是什么身份,我自己清楚,只是,你若是嫁我,定比嫁公子来得幸福。”
“好了!”赵妁不耐的打断他的话,想了想,问道:“我若是想去扬州一趟,你可愿意陪我去?”
林龙皱眉道:“现在外面有些乱,你一个女子去扬州做甚?”
赵妁专横的问他:“你只要回答我能否陪我去即可。”
林龙道:“自然是不能!我有职务在身。”
赵妁也不为难他,只说无事,转身便要离开。林龙拉住她,道:“你等着,等王爷杀回邺城,对我等开国元勋定会按功封赏,到时我便开口向皇上求娶你。”
赵妁冷笑道:“你既也知道我是公主,又岂是你这种只会打战大字不识几个的人能宵想的。”说罢甩袖离去。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踏青的好日子,梁州被赵裕的人马围守住,周遭百姓的生活并未受战事的影响,青年男女趁着天气好转,三三两两的乘着马车出去游玩,最远的地方不过城外的武子山,此处山峰峭立,古木苍翠,风景秀丽,登高望远,令人心旷神怡,是许多文人墨客常去的流连忘返之地。
赵妁这日也请示了母亲,带着贴身婢女路雁一同乘坐马车往城外武子山而去,白氏对她的行为一向不是太约束,况且又是年轻人的活动,自然是早就答应的。一日时光过去,估算着她早已回府,白氏也未去留意,孩子们的食膳自有下人送至他们院中。
不料到酉时,就有下人来报,说赵妁直至此刻还未回府,白氏大惊,忙禀了赵裕,派了人出城往武子山寻去,寻了大半夜,才在一处溪流旁见到王府的马车,车夫被绑了手脚扔在车厢内,嘴里塞了巾子“呜呜”不能言语。
去寻找的侍卫忙将人带了回来,白氏仔细盘问,车夫只说自己在山下等小姐,不料突然脑后被人一击,随便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已经被绑了扔在车厢内,一时之间也不知到底何人所为,白氏听完当场便昏死了过去。
十多日后,往扬州方向的官道上,飞驰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一名身穿蓝衫的少年,马车行至一处茶棚停了下来,少年跳下马车,掀起车帘,朝车厢里面道:“公子,下来喝碗茶吧。”
只听车厢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嗯”,接着,一身男装打扮的赵妁从车内钻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四周,前面是一条黄土大道伸向远方,左边是一片密林,右边是一条浅浅的河流,她又转头看那简陋的茶棚,面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路雁见状忙道:“走了半日,才遇到这么一个歇脚的地儿,公子就将就一下吧。”
赵妁点头,下了车往茶棚走去,里面坐着一两个赶路的客人,伙计见来了客人忙上前客气招呼,二人叫了两碗茶水,又喊几个馒头,胡乱的吃了下去,这才向伙计打听:“小哥,请问去汝北县还远么?”
伙计回道:“不远了,沿着官道行大约一日便到了。”
累了一路的路雁不禁喜道:“谢谢您!”二人吃罢,又带了几个馒头当干粮,便赶紧驱车往东南方向疾驰。
在赵妁心中有个执念,那便是穆鸿是属于她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以白氏对穆鸿的看重,母亲必然早已认定了他为女婿,就算他真有旁的女人,母亲若是让他舍弃,鸾哥哥定也是服从的,舅父舅母的命令,他总不能抗拒吧。可是千算万算,却没料到母亲根本无意去插手他的婚事,这让她有此措手不及。
那日听穆鸿的意思,似乎在六月他便会离开王府,若真的如此,穆鸿离开后,一切也许就不一样了,赵妁坐在摇晃的马车上,面色沉静,目光坚定,她与穆鸿结合的道路上,必须是能够让她纵马疾驰的广阔大道,不容旁人出现。
马车到了第二日黄昏便进了汝北县,二人找了间客栈先休息了一晚上,翌日一早,赵妁扮成贵公子模样,带着路雁往县衙走去,那日她就问过林龙,这汝北县如今算哪个朝廷的,林龙告诉她:“汝北县一带早就是公子的地盘。”
县令薛贵,也该他命好,当日听闻教书先生大办流水席的事情后,心中甚感疑惑,喊了仇万福来,叫他想法子把这教书先生请来坐坐。
仇万福不负使命,几次三番上金花家求见,软磨硬泡的拉着穆鸿往县衙做了半日的客,席间又是夹菜又是敬酒的吹棒一番,才听到穆鸿客气的说,自己无意间写了一篇文章得了公子鸾的眼,公子鸾爱才,聘他做了府中西席,特预支了一年的薪水,这才有财力办了场象样的婚宴,婚后便要离开村庄去接事。
薛县令听完一阵唏嘘,对此深信不疑,他早就听闻公子鸾点石成金的商业才能,对下属一向慷慨大方,眼见一个穷书生一篇酸文就能让公子鸾下这么大的手笔,恨不得涎下脸请穆先生引见一番。
穆鸿也没让他失望,战事发生后,以公子鸾的名义修书一封到县衙,令他继续当汝北县令,在这种时局之下,能够得了公子鸾的眼,可谓是祖坟冒了青烟,把薛贵好生得意了一阵。
这日薛贵歇在小妾屋中,昨晚因折腾得厉害了,此刻已日上三竿,还未起身,听下人到内院禀道:“外面有一位公子要见老爷,称是公子鸾的好友。”
公子鸾的好友?那可不也是贵客么,得好好招呼。薛贵急忙穿好衣裳,往前院疾步而来,见一个年轻贵公子坐在堂中,悠闲的扇着折扇,心中不禁有些狐疑,忙上前道:“本县薛贵,敢问小公子是?”
赵妁回头看他一眼,拢了折扇往手心轻轻拍了拍,微微一笑,问道:“你便是薛贵?”
薛贵见他年纪虽轻,却一身贵气,心中虽不喜他不仅不回答问题,还如此直呼自己的姓名,但也不敢怠慢,回道:“正是。”
赵妁转身往酸枝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问道:“你可知有个叫穆鸿的教书先生,曾在贵县鹤山村授过课?”
薛贵一听,嗯,看来都是一路的,便回道:“当然知道,穆先生跟本县也是知己。”
路雁在旁边听了,心中不由嗤笑,公子那样的人,也是你能攀附的?
赵妁心中略过“知己”二字,盯着他,迟疑了片刻,终还是问道:“穆先生可曾在贵县娶亲?”
薛贵立刻笑道:“说起这事啊,那真是本县一件美谈,穆先生在鹤山村教了大半年的书,深受村民的爱戴,威望颇高,”他轻捋了下八字胡,心中得意自己英明决策,牵到了穆先生这条线,“穆先生不但才高八斗,为人也仗义,见村里一对寡妇婆媳实在可怜,便时常上门相帮,村长见穆先生与那小寡妇男未婚女未嫁的,便牵线让他们成了一段好姻缘。”当然,他家小妾可不是这么说的,小妾的外甥女仇水莲姑娘,就说是这寡妇勾引了穆先生,可是这重要么?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穆先生因为成亲这件事让他薛贵仕途平稳且大有发展之势,面对穆先生的友人,能不吹虚一二嘛!
赵妁越听心里越沉,原来是真的,原来她没有听错没有看错,虽一向自傲,但此刻身体还是有些冰凉,她不死心的问道:“你说的那小寡妇叫什么名字?”
薛贵想了想,道:“似乎叫杨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