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水剑》萧路人

1、楔子

　　如若叫人变成一把兵器，那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天下着大雨，铺天盖地，从额前的伤处流下，簌簌得痛。伤很重，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呼吸撕裂着肺部，带出丝丝血腥。雨声淅淅沥沥，盖过了来人的脚步声，但是感官却在一瞬间发挥到极致。
　　东方泛起了第一丝天光，昭示着崭新的一天来临，却也可能是她的死期。
　　来的有五个人，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此番前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剿灭姜家余孽，姜碧沉。
　　她与姐姐千里逃难，一直从天王洲逃到了帝京之外的驿站中，然而，却并没有逃脱这一场追杀。
　　有毒的是那一杯茶，她本应该先尝的，只是姐姐摇了摇头，劈手夺过一饮而下。她没料到她会有这般快的身手，只是当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时，她才开口道：“碧沉，你有一身剑法，我却手无缚鸡之力，这杯茶，理应是由我来试。”
　　“姜家大仇未报，你不准死。”
　　血液霎时从七窍流了出来，姐姐就这样看着她，眼神狂热而坚定。
　　有毒的又不仅仅是那一杯茶，还有空气。
　　剑锋划着地面，从四面八方缓缓逼近。她手中握着剑，极力试探会对手的企图。
　　左手边第一人的剑锋开始蠢蠢欲动——
　　“啪”。姜碧沉向右翻滚，返身踏上剑身，便是一剑刺出，只是那人周围的两个人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将她那一剑格挡了出去。
　　那些人内力很深，这一挡，竟然将她的虎口震出血来。
　　她咬着牙，稳住了脚步。那些人看她反应迅速出手决断也并不敢掉以轻心，再次将她围了起来，等候着破绽。
　　长空之上突然传来一阵低声，悲凉婉转，似乎也在给这个穷途末路的人吟诵着末日的挽歌。
　　伤口在痛，体温在流失，她就像一根绷紧的弦，只要一用力，便会被拦腰截断。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
　　她向前一步，手中之剑似若游龙惊鸿，将面前之人击退了三步，身后有人持剑而来，她以剑锋着地，在空中一转，落地的一瞬便是一口血喷出来！
　　那几人见她已然中毒，攻势更是猛烈。
　　濒死之人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她见他们已然攻了上来，却是倒转了剑锋，腾跃至空中向后刺去。那人本以为要得逞，并没有收住步子，便被她那一剑钉进了一只眼中。
　　“啊！”那人吃痛大声惊呼，将其余四人都吓了一跳——旁边一人大喊一声“三弟”，眼神蓦地狠厉，四人便再度攻了过来。
　　毒已深入肺腑，方才一击已然是强弩之末。她不再还手，只是仰头看向天，天灰蒙蒙的，下着大雨，像是无数被害家人的眼泪，只是这一刻，她也要死了……再也无法给他们报仇。
　　“叮！”
　　笛声戛然而止，却是一柄剑出现在了四人面前，那绿衣自树林上空直直掠下，脸隐藏在斗篷之下，只是这一看去，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别找死！”四人虽是口上得逞，身形却被逼着往后一退。
　　“五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娃，也不嫌羞得慌！”那少女声音悦耳，说这种话本该有着些霸道之气，在她口中吐出来却像是家中小女的撒娇。
　　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道，“小女娃，这里没你的事，快些离开吧！”
　　绿衣少女啐了一声，毫无想要退却的意思，“想要杀她，先过了我这一关！”
　　“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首的黑衣人首先冲了上来，少女却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轻笑了一声——在那一剑袭来的时候，她却以极快的速度侧身而过，反手捏住了剑锋，又生生掰断，回手刺入了他喉中。这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如，饶是身后的三人，也未及料到这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出手竟然是如此惊艳，更是无情。
　　看在呆立在面前的三个人，她微微歪了歪脑袋，语气还是一阵轻松：“不然一起来嘛？你们不是向来爱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吗？”
　　事到如今，若是无法杀死姜碧沉，他们横竖也是个死，当下便向这个少女冲来，三把剑从天而降，眼看便要砍在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女身上。
　　却是黑影一闪，三人喉间便齐齐出现了一线伤口，手中的剑无力落在地上，眼睛犹然睁大，呆呆地看着来人。那是一袭黑衣的公子，一见之下便和着阴霾的雨天一般，洁净却也冷若冰霜。
　　“胡闹。”看着倒在身边的四具尸体，那个眼睛受伤的人转身便向逃，那少女盈盈一笑，捡起身边的一把剑激射而出，瞬间就将他钉到了树上。
　　“什么胡闹，我这是在替—天—行—道！”她的语气佯装着一点不快，却伸手将地上几近昏迷的人扶了起来，看到她额头上的伤口和因中毒而泛紫的嘴唇之后不觉“呀”了一声，“这些人可真是恶毒，这么小的姑娘都不放过！”
　　“说得你有多大似的。”少年冷哼一声，伸手打了个响指，便有两匹马儿从丛林深处跑了出来。“先别可怜她了——带回去给范大夫看一看，也不知能不能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