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双*鱼

11、第 11 章

　　蹲在会议室角落里打扫黏在桌子底下的口香糖的清洁工人，指着投影屏幕紧皱眉头的上司和不住搓弄手指坐如针毡的员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文件就那一沓被拍在桌子上，那些把凳子都好好地待在原本的位置，在这个空间里，他们所处同处，但却看不到同一个事物。
　　不同角度，不同想法。
　　我们将这称之为：各怀鬼胎。
　　杰克的后脑勺靠着椅背，从窗户口外飘飘忽忽的云彩，没人知道哪一朵才是会下雨的那个。
　　轻微的白色噪音推动这架飞机远离魁北克省，在大气层以内逛荡，失去罗盘的船。米黄色的建筑材料把飞机的内仓塑成一个封闭式的圆筒，是一根杵在地上没人愿意要的短粗杂牌晾衣杆。
　　克里斯站定在杰克旁边，那脚步声早就引起了雇佣兵的注意，只不过并非每个人都喜欢热情地拿出属于自己的那份茴香猪排招待客人。
　　杰克依旧闭着眼，像他在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之前始终在做的那件事一样。
　　“有空吗，杰克，我想和你谈谈。”
　　“我对皮尔斯奈文斯的事没什么兴趣。”杰克说，他连眼睛都没睁一下，“有些巧合就是让人难以言喻。”
　　比如千方百计想要毁了这世界的男人，他儿子的DNA成了一种要命的渠道，血管里流着的也不是什么血，而是能杀死这世界上所有害虫的唯一消毒水。
　　杰克睁开眼，他把目光径直投向站在他身侧用手撑着滑面椅背的克里斯。瞳孔中沉淀的色素让每条虹膜上的纹路都像躺在干涸河床上裂开缝隙里的死鱼，空调的温度太低了，几乎快要冻死枕垫下的爬虫。
　　“既然这个惊喜是你带给我的，你应该有义务把来龙去脉讲清楚。”克里斯说，没有威胁和强迫的语气，他也知道那样做没有用，“还有…我也有必要对你道谢，能把正常的皮尔斯找回来，这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所以谢谢你，杰克。”
　　正常的？
　　那是一句试探，克里斯的神态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变化了。
　　“活着的。”
　　这是他自己的意愿，我只是可有可无的旅程陪同。
　　“我有些想要了解的事，没办法从皮尔斯那里得到答案。回美国的路程还需要几个小时，我想你也已经在这里睡够了吧。”
　　思考了几秒，杰克收敛了自己狂妄的态度和傲慢的姿势。
　　请便。他说
　　穆勒的两条胳膊环胸交叉，虎口放在腋下夹着，他的目光跟着克里斯到自己对面，隔着一张小桌，空气仍在凝固的临界点。
　　现在克里斯要说话了，他把两边的手肘全都压在了一边一个的膝盖上，戴着手套的手指自由垂着，像耷拉着的枯黄柳条，而手套底下的那些褶子，比较像是一张快要死去的脸。杰克看着他的准备工作，过了半分，或许更久，克里斯长出一口气。
　　很难开口，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一样。
　　“真抱歉听到你这样的经历。”玛德琳倚在桌子边，两只手都向后扶着桌板。
　　“这种病毒是不治的，需要持续注射血清，剂量很大，像对大麻的依赖。可如果不这么做就会变成人们口中常说的怪物。”玛德琳说，她好像很在行这些。皮尔斯将空了的针管丢进板子都快要因蛀虫啃食而散开的木桶里，咚地一声砸在桶底，她继续说，“而它也有它自己的专有名字，生化武器。”
　　“你是什么组织里的人吗。”皮尔斯依旧背对着她，那件印有BSAA标志的军服从后面看几乎快烂透了。
　　“不…我有个朋友，他在生物方面有所研究，我只在南部黑市有几个熟人。”
　　有草的地方捆住了羊，有光的地方困住了花，永远别妄想挑战自然，因为你是深海的鱼，在大气层的最底端，就像狮子鱼到不了海面。
　　皮尔斯不得不选择停下来，因为他需要血清，不会像是一日三餐外加矿泉水的需求，这岌岌可危，连通着生命，像那根输着葡萄糖的管子，远行的计划必须被搁置。
　　他想不明白的只有一点——杰克的血清。
　　皮尔斯绝不相信自己在海底过了一星期，从克里斯队伍和杰克雪莉分道扬镳之后，他不可能独自和雷德菲尔德在海底工厂待超过八小时。这意味着杰克的样本应该在同一时间被送去制作抗体的总部进行实验，但离开太平洋之后，皮尔斯立刻就看到了能够抑制C病毒的血清。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皮尔斯已经在新山度过了第一个礼拜。
　　“皮尔斯告诉我你们是在东南亚遇到的，然后就一直在往北美赶，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克里斯压低了声音，但威严不减，“BSAA有直升机，这一点皮尔斯很清楚。雪莉和你作为搭档的时候，BSAA也派出过直升机护送你们。五个月太久了，为什么一定要用徒步和汽车来完成这段路程？”
　　“这算是盘问吗？”杰克说。
　　“不，个人的单纯好奇。”
　　“他怎么说？”
　　“没有足够的准备，需要更多时间。”
　　“噢。”杰克短粗地回应了一声，他对皮尔斯撒的谎提起了些许兴趣，“看起来你认为我们不叫你们BSAA的专机来接是很可疑的事情，在怀疑我染黑了你的副手吗，克里斯队长。”
　　克里斯皱了一下眉头。
　　对于沆瀣一气这样的词语，用在杰克和皮尔斯身上过于严重，甚至在雷德菲尔德看来，在那时候皮尔斯获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杰克穆勒的血清救了他。
　　克里斯确实好奇五个月究竟改变了什么，或者能改变什么，但对于杰克，克里斯知道皮尔斯没有把自己曾经在海底工厂被感染的事情说出来，这同时排除了杰克在场的可能，所以克里斯也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穆勒。
　　“我只是想确保他一切都正常，仅此而已。”克里斯挪开了视线，“毕竟那场海底油田的爆炸…”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独自留在海底？”
　　杰克几乎是在笑了，他把左腿搭在右腿上，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一针见血的句子。他说，听说海底工厂在之后彻底被夷为平地，被贯上“零死亡小队”代号阿尔法的队伍在最后也是只有BSAA的顶梁柱从死亡漩涡里爬了上来。
　　杰克的声音逐渐大起来了，皮尔斯在朝这边张望，听得并不真切，但他没有挪动身体，仍然坐在机舱的最后假装不在意远处两人的对话，拿着本一个月之前的杂志好把视线停留在某一页上做出阅读的样子。
　　“有理有据，没错吧。”杰克说，他摊开双手直视着克里斯的眼睛，仿佛已经不再是为了回答雷德菲尔德的话而说，也不是为了单纯地反驳他而说。“现在，”他说，“你能见到皮尔斯，确实有我一半力，不过放心，我不会找你或者BSAA里的任何一个人索要报酬。但我说过要给你看一个奇迹，从没说过这个奇迹是我送你的礼物。”
　　机舱里安静了下来，白色噪音盖过了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