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鸾》雪千城

31、【身份遭疑】

　　看到祁王这副神情后，脸上流露出惊异神情的反而是杨冉了。杨冉赶紧问道：“不会你正好就有那两样东西吧？”毕竟身为一国王子，身边有些罕见宝贝似乎并不奇怪。

　　祁王不说是或不是，凝眉更近一步说道：“你确定非要不可？”

　　杨冉察觉到北门丰祁的异状，略作思量后道：“眼下还用不到，但若可以，还是请祁王帮忙先找着，以备周全。”

　　“好。”祁王垂目点了点头，“如果还差什么，你直接叫下人来找本王就是。”

　　祁王说完进了屋去看君莫白，杨冉脚步跟着一动，转即停下，调头走入对面的馥苑中。

　　馥苑不大，但算得上精巧。此刻深秋院子里的花花树树大多凋零殆尽，桂花的浓香也淡去不少，房门口的一行菊花此刻倒是开得正艳。杨冉推门进去，见一绿衫女子急急低着头跑过来道：“姑娘回来啦！”

　　料想她便是北门丰祁安排照顾自己的丫鬟，杨冉点点头道：“我叫千亦澜。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这……是。”那绿衫女子唯唯诺诺应道，“方才，曲容按祁王的吩咐给您备了饭菜，天冷饭菜易凉，请姑娘先随我去用饭吧。”

　　杨冉一听这丫鬟的答话，莫名想起了雨柔，她俩都是答应容易但改口却难的丫头，不过这丫头却没雨柔那股机灵劲儿。先随曲容去用饭填饱肚子，然后在院子里四处走了一遭当做散步后回到自己房间。杨冉站在桌边想了想，坐下提笔写起字来。

　　苏执那里的医书自己看过不少，虽然有的已经做了摘抄随身带来，可终究内容有限。先后写了三张纸，都是帮君莫白恢复的方子，可最后用哪一种，杨冉心里犯了愁，心想此刻若有苏执在，自己怕不会这样举棋不定，至于最后的那道方子，不到最后关头，自己怕是更不会用的了……

　　忽然门声微动，只见曲容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道：“姑娘请用茶。”

　　杨冉让曲容先将茶水放下，然后拿起两道方子问：“曲容，你懂不懂抓药？”曲容摇摇头，道：“以往府上的药材，都是大夫亲自配好的。”杨冉点头“哦”了一声，然后亲自往药庐方向去了。不一会，杨冉提了六包用黄油纸包好了的药回来道：“沁容，你把这药拿到沁园，告诉她们这是两副药，我各自备了三份。今日将两副药各先熬一份，熬药的方法我在纸上写好了，不过你告诉她们熬好之后先在厨房等着，我到时候要先去看看苏执情况。”

　　曲容点头称是退了出去。杨冉坐在桌边继续提笔写了些东西，然后略感沉闷，便想躺在榻上小睡一会。等到躺下闭眼之后，却发现自己就连睡觉都变得有心无力，杨冉只得又起身往沁园去了。

　　第一日便就这样过去。第二日杨冉早早起身去给君莫白探脉，然后又同紫叶与碧兰交代一番后回了馥苑。早先杨冉从回春谷出来的时候也带了两本医书过来，正好趁着空闲拿出来继续研究。

　　不一会，曲容一路小跑过来道：“姑娘！烦请您去沁园一趟！”

　　杨冉正静心看书，被这一声打扰心中有些不悦。不过既是沁园，杨冉忙放下书道：“是不是君莫白怎么了？”

　　曲容这刻镇静下来道：“不是不是。今日有宫中的太医来为君公子诊治，听说王府来了位名医，特地想传您见一面。”

　　宫中太医……杨冉心想自己可不愿与皇宫有什么瓜葛，直接转身回屋道：“你就说我出府去寻药了，眼下不在祁王府上。”

　　“可是……”曲容一脸犹豫模样。杨冉看了心中一叹，得，果真是个做事不爽快的丫头，继续道：“我这就出府，他就算亲自来馥苑也找不到人，这样你就算不上撒谎。”说完拿起书便朝门外走去。

　　昨日已向曲容请教过祁王府的建筑布局分布，杨冉私下画了张地图，就是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又迷了路。不过就算揣着地图杨冉也不敢走远，她只在馥园周围一带走动，心想再怎么着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些太医也该撤了，便寻了丛花之中的一块低矮的假山石坐下看起书来。

　　等到阳光高高落下，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杨冉站起身抬头看了眼天色。嗯，是时候回去了，便收起书折回馥苑。

　　可一到馥苑门口，便隐约察觉到气氛不对。一个个子不高，但装束威严的白发老者直直站在院子中央，此刻正满目肃然地看着自己。

　　“千亦澜，出府买药回来了？”祁王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这音调不知怎么竟叫杨冉脊背微微发凉。杨冉稍作镇定道：“嗯，不过我要的找的东西没有找到，最后只买了这本书回来。”

　　“嗯，这书是旧了点，不过好书容易旧。”祁王看了一眼书，似是明白杨冉说谎但没点破，只从斜后方走到杨冉面前道，“既然你回来了，这位是宫里的太医李老大夫，偶然听闻你医术高明，是以特来向你讨教一二。”

　　这！杨冉顿时蒙了。感情这位太医也太执着了些，放着午饭时间不吃饭站在这里等自己回来，就连祁王也陪在一旁等着。她四处巡视一眼，看不到曲容，估计这丫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便先作揖彬彬有礼道：“小女子医术平庸，只是不忍君莫白公子受病折磨，特地进王府看看能否略尽绵薄之力。”

　　那李太医一听这话，狐疑的眸子注视过来：“那你这几日给君莫白治病的方子能不能给我看一眼？”

　　其实药方并无特别之处，但就因为太过普通，反而现在拿出来给这太医看却是不能。杨冉不想牵涉是非，可又不能直接拒绝，道：“请恕小女子无礼。那方子是回春谷秘方，不便明示。”

　　那太医陡然叱道：“胡说！我看过留存的药渣，你配的药很寻常，不过就是普通的养身方子！”

　　杨冉一惊。是早该想到他能看出端倪。原本那些药渣杨冉之前也见过，问紫叶为何不扔了，她道王府有此规矩必须留下，杨冉便就不好干涉。杨冉想了想道：“的确是寻常方子，可回春谷救人，重点不是药方。至于其他，恕我不能直言。”

　　果然李太医听后冷“哼”一声，捋了捋下颚的一缕白胡子道：“前几日，我观君公子脉象有回光返照之象，今日再来诊治，却发现君公子的身体病情虽未康复，心脉倒是沉稳不少，似有愈合之态。不知年轻人你对此有何判断？”

　　杨冉未见过君莫白之前病状，但眼下情况，观察到的倒是和那太医说的差不多，杨冉道：“君公子心脉正在恢复，但气血依旧不足，早衰症的发作也在继续，所以君公子的病情还在继续恶化中……”

　　听杨冉这般说话，那李太医这才正色道：“话倒是说得不错。今日虽有祁王在此，但老朽不怕直言，早衰症乃是绝症，根本无药可医，就不知道你这年轻人是不是真有几分能耐，能治愈这早衰绝症？”

　　那老头这么一说，杨冉心里终于明了。这老头压根不是来讨教的，是专门来踢馆的！可问题是谁告诉他自己上门替君莫白治病的事？北门丰祁吗？虽然杨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凡事不折手段的北门丰祁，可他提过暂且不会跟自己算旧账，应该不会反悔，难道他是让那太医考验自己有没有救君莫白的本事？

　　这么想就能想得通了。杨冉心下有了数，道：“小女子不敢妄言，只敢说必定尽心竭力。”

　　北门丰祁一直在旁不说话，此刻见二人言语至此，道：“李太医，现已过了用饭时辰，你一路辛劳，不如就直接留在本王府上吃个便饭吧！”

　　那李太医依旧一脸严肃道：“好。”也不客气直接应下了。然后北门丰祁问杨冉要不要一同去，被杨冉谢绝。祁王并不再劝，二人正欲走出院门，只听门口一道清脆的声音道：“祁王哥哥，午饭都快凉啦，你怎么还没吃饭？”然后似是见到了那太医，忽然语调变得温婉不少：“呃……李太医爷爷好，您怎么在这里？”

　　不难想来人除了君环还能是谁？只见那李太医还没来得及回话，君环又道：“这么晚了李爷爷还没吃饭吧，祁王哥哥真是的，凡是跟莫白哥哥有关的事都跟拼了命似的，都把您给饿坏了吧？”跟着君环蹙了蹙眉：“还有千亦澜姑娘也是，我们一起去吃饭，不理哥哥了，好不好？”

　　——假如今天自己是第一次见到君环，杨冉或许会高高兴兴和她一起走出院门去吃饭，二人畅所欲言。但自从经历昨日那一幕，她刚刚的这番言语便似一记警钟“哐”地一声敲在杨冉心上。杨冉有些厌恶这些王宫府邸间的阴谋算计，以前爱看宫斗、宅斗戏是一回事，自己如果要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而眼前这个看上去任性胡闹的王府千金，一身粉衣裙衫，巧笑嫣然，那样天真无邪。只可惜王府之中岂容易有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她绝不会只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嗯，好啊！”杨冉跟着莞尔一笑，她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君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