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敬才学谧姐立志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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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葛氏的晚膳是一桌江鲜，松籽鳌花、清蒸白鱼、鲒花炖汤等当地特产鱼类做了五六道菜，十分丰盛。江南人本就爱吃江鲜，葛氏也不例外，而生长在苏州的王氏口味也和葛氏相似，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其中尤以一道鱼脯最为葛氏喜爱，一连吃了好几块，赞道：“不知这道菜是怎么做的，倒有些像我们南边的味儿。”
“这得叫我的陪房来问一问。”王氏叫人去唤秋爽，又对葛氏道：“说起来我这陪房还是伯母的同乡呢。”
秋爽本就是江南人，到王氏身边时已有八岁，又随王氏在江南呆了几年，能说吴侬软语，会做江浙菜肴。后来虽然嫁给了满人阿林，却不改对故乡的热爱。听说奶奶的客人来自江南，便用家乡的法子做了道菜，果然被葛氏尝了出来。
秋爽过来行礼，回道：“这鱼脯乃是将活鱼去头尾，斩成小方块，用盐腌透后风干，入锅油煎，加作料收卤，再加上炒芝麻滚拌起锅，确实是苏州的做法。只是苏州用的是青鱼，这里的青鱼虽是一样的名儿，却不是苏州那一种。”
“怪不得味道相似，却又有些不同。”葛氏对王氏道：“你家这位媳妇子真是好手艺，这道菜倒让我想起家乡了。今日没有准备，改日再给她谢礼。”
王氏知道吴家日子艰难，连忙推拒：“伯母可别见外，我这儿就像您家一样，哪有吃顿饭还要打赏的。”又见鱼脯勾起了葛氏的思乡之情，有意缓和一下，便笑道：“伯母若是真要赏，不如赏她两句家乡话，免得她连梦话都要说吴语。”
葛氏被逗得扑哧一笑，对秋爽道：“俗话说：‘美不美，乡中水；亲不亲，故乡人。’能在这里遇上同乡，也是你我的缘分。我还要多叨扰几日，有空我们再叙话。”
秋爽喜笑颜开：“太好了，以后不单我有同乡可以叙旧，奶奶也有同乡伯母作伴了。”
夏宁啼笑皆非：“你莫非高兴傻了，奶奶祖籍山东，可不是苏州人。”
王氏却道：“我在南边长到十来岁，可算得半个苏州人了。以后秋大厨再做这家乡风味，可不能少了我这口。”
一时说得大家都笑起来，葛氏的乡愁也被冲淡了。
齐布琛听着西屋里的欢声笑语，也跟着高兴。在故人面前，额娘也收起了往日的端庄，变得活泼起来。齐布琛由衷地希望，额娘以后也能像今天一样快活。
到了晚间，王氏本欲邀葛氏随自己住西屋，葛氏却推拒了，只带着两个女儿，与安和母子同住东屋。
齐布琛近来食量大涨，夜里还要吃两回奶，王氏怕安和进进出出扰了葛氏休息，便让人寻来三架悠车，吊在房梁上，将慎儿、齐布琛和安和的儿子都安置在东屋里。
齐布琛先前一直都是睡炕的，此时睡到悠车里，只觉得晃晃荡荡没个着落，一时间竟然认起了床，旁边的慎儿已睡得香甜，她却睁着大眼没有睡意。
王氏想着女儿常跟自己睡，突然换地方怕她哭闹，便来陪上一会儿。见她果然没睡着，正想上前拍哄一番，不料淑儿突然跑过来，一边轻轻推摇着齐布琛的悠车，一边唱起悠悠调：
“月儿圆，月儿大，月儿已在树上挂。小妞妞，别哭了，额娘领你找阿玛。船儿摇，别害怕，长大嫁给渔老大。鱼皮鞋，鱼皮袜，鱼裙鱼袄鱼马褂……”
三位母亲面面相觑，王氏失笑道：“哎哟，以后我可得看好我家谧姐儿，别一不留神被淑儿许了渔老大。”
葛氏亦是忍俊不禁：“这孩子，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可是逗人笑呢。”
齐布琛哭笑不得。一旁安和的儿子也没睡着，此时见大人们笑，也跟着咯咯笑起来，边笑边扒到悠车边上，若非葛氏眼疾手快托了一把，险些摔出悠车去。
安和连忙把他放回去躺下，笑骂道：“这傻小子，什么都不懂，还跟着笑。”
王氏道：“他都九个月了，你也不给他起个名儿，成日里叫傻小子，别真给叫傻了。”
安和笑容一敛，偏头看看儿子：“还是等他父亲回来再起吧。”
王氏想到安和夫婿去了一年没个音讯，也为她难过，口里安慰道：“你且宽宽心，孩子他爹知道你们在等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等三爷协防回来，我跟他说一说，若是写信回京，便托家里人帮你打听打听。”
安和挤出个笑：“如此多谢奶奶。”
王氏只摇了摇头，想起离家的丈夫，思绪渐渐飘远。
齐布琛在悠车悠缓的摇动中，慢慢沉入梦乡。
葛氏母女都是勤劳的人，清晨刚过卯时便起了身。虽然她们刻意放轻了动作，齐布琛还是跟着醒了，见淑儿端端正正地坐在炕桌前，等着葛氏布置功课，或读书或练字，做上两个时辰方才停歇。
齐布琛趁着吃奶时瞟了一眼，见淑儿学的并非女四书，却是正经的四书，心里十分惊讶。
回想前世，继母纳兰氏虽让人教齐布琛识字，请的却不是正经先生，而是纳兰家一位大归的姑奶奶。继母并不看重学问，只让那位表姨教她些女诫女则，更注重的是嬷嬷教的规矩礼仪。因此齐布琛上辈子并非才女，不过识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淑儿学的认真，字也写得漂亮，遇到不懂之处便请教葛氏，葛氏解释得头头是道。等王氏安排完家事过来，也能和葛氏母女谈两句诗书。
齐布琛十分羡慕，忍不住凝神去听，无奈听不大懂，只好暗自惋惜。
葛氏见齐布琛一直盯着淑儿瞧，对王氏笑道：“谧姐儿像是在跟着学呢，等长大了怕也是个才女。”
王氏叹气：“才女是当不成的，且不说她有没有这本事，满人姑娘也不看重学问。”
满蒙人家的女子多是不通文墨的，就像齐布琛的曾祖母，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但除了蒙语外仅能说些国语，却是不识字的。倒是汉人姑娘如王氏和科尔坤生母李氏，却都请过先生。还有曾是官家小姐的安和，虽然自谦，但也是读过书的。
“才女不才女的倒也不必强求。”葛氏安慰她道：“女儿家读书识字本是为了明理，若一心扑在这上面，孤拐了性情反倒不美。若想让她有些学识，将你学过的教给她，也仅够了。”
王氏笑道：“我不过学了些皮毛，在伯母面前不敢班门弄斧。不过日后只要谧姐儿有心，我定要想法子让她读些书。”瞥一眼葛氏的针线篓子，王氏面色微红：“家务规矩也要学，女红针黹也很重要。”
齐布琛暗暗发笑，自从她出生以来，还没见过额娘拿针线呢。
王氏自己不擅女红，却想教出个样样精通的女儿。齐布琛倒是不反对，重活一世，她也想学些新东西，女工针黹她有底子，读书识字只要用心，她不相信自己学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敬才学谧姐立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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