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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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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沧山和北关城同有一个‘北’字,乃是因为他们都在西荒的北边,相距不过三日的行程。其实我们本可以再快一些,比方说姜柏开个洞,直接把我和竹喧都扔过去,省时省力。可惜我现在中了散魂引竹喧又是个死人,魂魄在躯壳里都有些个不大安分,很想脱壳而生天,而阻断时空之术看似是将两个本不相连的空间直接简单粗暴的粘合到一处,实质上是个很复杂东西,是利用魔力极度压缩两地的空间,那黑洞间隙薄薄的一层,挤压扭曲了数万空间,像我们这种魂魄不太牢固的,很容易一不小心魂魄被席卷到空间的缝隙里去,到时候顺势被绞成碎片也未可知。
故而最后还是只能选择舟车劳顿,幸好竹喧出门不像姜柏那么简单粗暴,那里想去开哪里,他此番来北关城是有代步工具的——一头青牛。
姜柏觉得骑牛这件事有点丢他的脸,也不太想我和竹喧同骑,想自己驮着我走。
但是竹喧冷冷地鄙夷道:“你驮人的经验有我的牛丰富吗?”
姜柏觉得自己被拉出来和一头坐骑相提并论简直是奇耻大辱,重点是,他在做坐骑上还真就没有那头牛稳当——说实在话,我宁愿骑牛,也不太愿意骑着它,他跑速太快老人家我有些吃不消。但眼看着他就要怒了,我立刻劝道:“术业有专攻,术业有专攻!你可能没有它载人的经验丰富,但是它也一定没有你那么能打。”
姜柏被我顺了这么多年毛,多少养出点习惯,闻言立刻骄傲的扬起头。
竹喧则在一边一点都不体恤我这个做后娘的带个暴脾气又杀伤力巨大的孩子多么不容易,火上浇油地道:“比一头牛能打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姜柏瞪了他一眼,那目光简直是想要吃了他似的。但后来又想起,竹喧就是个死人,死的不能再死,死透了那种。就只得冷哼了一声,不与他计较了。
其实我很好奇,以姜柏的个性怎么会答应让竹喧同行,竹喧的解释是:“他就想给你找个免费保姆。”
竹喧的墨发被高空的风掀的翻飞如蝶,他用手去压住耳鬓的发,又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笨,也没有你知道的那么冲动。甚至他很聪明,只不过在有些事情上,他不自觉地装聋作哑。”
我侧坐在青牛上,转过头望向他,朝着他笑了笑,在心里说。
“会装聋作哑本身就是一种聪明,你就学不会这种聪明,所以你活的太清醒,这样你不觉得累吗?”
竹喧也跟着笑了笑,走的更远了些,却用传音入密之术对我道:“对于置身事外的人来说,知道的再多,也不过是将故事看的更清楚罢了。只会觉得更加有趣,又怎么会觉得累?”
我眯起眼看他,在心底警告道:“那你就一直做一个旁观者好了,永远不要插足进来。”
竹喧道:“有个人帮你不好吗?”
我心道:“我不相信你。”
竹喧笑问:“你还相信过谁?”
我想了想,说:“我信姜柏。”
竹喧也眯起眼,过了一会,冷嘲道:“你可能还信过雁惊寒。”
我没再说话,他也没再说话,抱着他的剑转头睡去了。我却疼的有些睡不着,脑子里不禁翻来覆去捣鼓他刚才说的话,他其实说的没错——竹喧这个人说话很冲,但是这样说话的人,往往说的都是真话。我是相信过雁惊寒,却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相信他。
我惴惴不安地想到第二天早上,想出了两个大黑眼圈,姜柏不难猜出我的心思,安抚道:“默娘,他若不肯给,我就动手抢。”
这话一点也不能安抚我,反叫我更加忧心了。
竹喧也道:“你要硬抢,却未必能抢得到。白月城主虽然看女人的眼光不怎么样,生女儿的能力却很强。你不要看玄萱娘是慕十三娘的女儿,却不像她娘亲那样愚蠢,她精明着呢。想她这些年来,一直不得自己夫君的心,却能以贤良淑德的美名稳坐北沧山山主夫人的宝座,就知道此女城府颇深。”
姜柏冷冷笑道:“只有没有力量的弱者,才会殚心竭力的算计。我师父说过,当一个人足够强大的时候,完全可以不用惧怕任何的阴谋诡计。你说那玄萱娘如何如何的聪明,那我问你,如果我现在就扭头去白月城抓了慕十三娘那个毒妇,以她的命逼迫玄萱娘让她交出云顶夜白针,你说她是交还是不交?”
竹喧讽刺地笑了笑,道:“你大可以试试,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我忙打断他们二人的‘大计’,苦口婆心地道:“你们两个都活了上千岁了,说话做事能不能靠谱一点。尤其是你,姜柏!你不要整天喊打喊杀的,你若真这样做了,我这辈子都不用回白月城了。”
姜柏被点名挨训了,明显有些不悦,但也自知理亏,闷闷不乐地道:“我现在也只是说说,还没有到那样的时候。便是不得已到了那样的地步,你也不用担心,你若想回白月城,我会另想办法的。”
我觉得他那最后一句,真是听得让我心颤,以他这两日拿的主意为范本,我琢磨着这几百年都不想让他给拿主意了。我叹了口气,颇觉得有些累,但有细细想了想,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担心。玄萱娘既然素来有贤良淑德的美名,定然不希望自己在丈夫眼中是一个小气吝啬地女子,无论如何名义上我都是她的姐姐,于情于理,她不敢不救我。”
可惜这件事我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我到达北沧山后,早就收到消息的雁惊寒携着玄萱娘急急忙忙的迎接了出来。因为这些年来,姜柏没有少受我几位同门的照拂,在他心里,倒是对我的同门们颇有好感。便客气地向雁惊寒借云顶夜白针,他也说明了不白借——他如今虽然身无长物,但不是个喜欢占人便宜的人,他说只要雁惊寒肯借云顶夜白针,无论什么事,只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他愿意帮他办到。
其实姜柏这番话估摸着是从我以前的话本上看来的,本来拿来说一说婉转的求人也没有什么差错。
错就错在,他并不知道雁惊寒曾经和我有一腿子,所以执意不肯收他的报酬,并且非常心急的要见我一见,云顶夜白针的事倒在他眼里不是个事了,满口答应下来定然鼎力相助。玄萱娘也在一旁含泪,深情款款的仗义道:“姐姐有难,我们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她那一副情真意切地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我看着感动地都要跟着一块哭一哭了。姜柏却将我护住,道:“山主与夫人的深情厚谊,实在让姜柏感动。只是默娘如今身中剧毒,又舟车劳顿,实在不宜相见。免得相见时,徒增悲伤,这样对她的身体更加不好。不如等她休息一下,疗伤完毕,晚一些再叙旧情如何?”
姜柏如今的个子,比我高上许多,常年的锻炼跟让他的人身更加健硕,挡在我面前就像一堵人墙,把我挡了个严实,恰好是免去了我的尴尬。我低下头,顺势咳嗽了两声,便听见雁惊寒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好……来人!还不来为姜公子引路。”
竹喧抱着剑,含笑从旁边走过去,一副纯粹看热闹的模样。
姜柏则护着我,只有走过玄萱娘的时候,低眉冷冷打量了那一脸悲痛的女子一眼。
我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他拍拍我的手背,安抚我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