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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大病过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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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梅苑比从前已是好过许多,因为没人监视她的一言一行,她反倒是想做什么便去做,张蔚然走后不久,沈信与兰芝便将花种买了回来,她细细挑选之后,选了芍药跟紫薇,叫来兰芝与她一起种在梅苑之前的空地上。沈信见两人种花不亦乐乎,也主动去挑水将种好的花种浇了水。
李锦绣不喜欢摆弄花草,只在一旁练她的短剑。忽然她咦了一声,丢下手中的短剑,向门外跑去。李锦然见锦绣跑的这样快,不由自主的向门口看了看,也顿住了手中的动作。紫鹃站在门口,两眼红肿,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也不知是哭了多久。李锦然将手中的花种递给兰芝,示意她继续种。
兰芝轻轻拉住了她,眼色颇有些复杂,低声道:“小姐,她是二夫人的人了。”
李锦然拍拍她的手背,对她微微一笑,向紫鹃走过去。
李锦绣速度比李锦然快很多,她早已扑进紫鹃的怀里,高兴极了。
紫鹃虽拥着锦绣,但眼神却一直看着李锦然,见她走来,带着些哭腔,颤了颤:“小姐……我……”
紫鹃话还未说完,李锦然用手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心疼万分:“什么也别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紫鹃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沈信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给花浇水,兰芝虽将花种撒在土壤里,眉头却紧蹙在一起。
晚饭时,兰芝将饭端了上来,偏少了紫鹃那一份。李锦然对此什么也未说,只将自己眼前的饭递给了紫鹃。紫鹃拿起筷子正要吃,兰芝冷厉的眼神扫过来看向她,紫鹃吓得筷子掉在了地上。
李锦然心里一阵痛,曾经的紫鹃在自己身边想笑就大声笑,想哭也肆意哭。她没有看过谁的脸色,也未曾受过半点委屈,可如今只去了二夫人那里短短几个月,却变成这般胆小。她趁紫鹃蹲下去捡筷子时看了眼兰芝,示意她收敛。
兰芝因为失去了妹妹兰巧,对二夫人身边的人都恨之入骨,即便看到了李锦然,也当没看到,她看着紫鹃呵呵地笑,别有意味地问:“说说你这么快回来,二夫人都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了?”
紫鹃也不答她,只埋头吃饭。李锦然见她狼吞虎咽,又看她瘦了许多,正要开口问,紫鹃便自说自话:“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这一晚,紫鹃果真吃的比谁都多,连一向对吃没有讲究的沈信也皱了皱眉。承欢微微也红了眼眶,道:“紫鹃,你慢些吃,还有呢。”
兰芝见这里所有的人都向着她,也不再刻意找茬,哼了一声,坐下来吃饭。
饭吃完后,李锦然便让紫鹃住进了原来的屋子。里面的摆设一直没有动过,窗明几净,一看就知道有人经常打扫。紫鹃见了眼眶红了又红,想说什么,只看到了李锦然身后的兰芝像一头愤怒的狮子,随时都会把她撕裂的感觉,她只好闭了口。
翌日清晨,紫鹃早早起来准备为李锦然做饭,可刚到庖厨就看见兰芝已将饭菜做好,她欲将饭菜端到案桌,兰芝眼疾手快,将她拦下,冷嘲热讽:“哪能让你做,万一下了毒可如何是好?”
“放肆!”不知什么时候,李锦然听见兰芝的话,怒喝一声。
兰芝转过身去,看着李锦然,终究把所有的话咽了下去。
这一顿饭吃的比昨夜气氛更加不好,承欢拿过碗筷,将饭菜夹道碗里,又给母亲盛了一晚,道:“我去喂母亲吃饭,你们慢慢吃。”
沈信自顾自的吃着,兰芝扔下筷子吃不下,李锦然只当没看见,又给紫鹃盛了一碗汤,紫鹃大口大口地喝。
接连几日都是如此,紫鹃回来后,李锦然对紫鹃越发的好,兰芝看不过眼,却也不再有任何小动作,每日里只与沈信两人种花浇水。
李锦然不舍得紫鹃再干重活累活,便将她安排到自己的屋子,从前紫鹃想学识字,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李锦然身边有了兰芝,又有沈信,她有时间教紫鹃识字,便从案桌上拿起一本诗书,将紫鹃叫了过来,一个个的教她认。
这一日李锦然教她背《关雎》,正念着: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门忽然被推开了。
赵澈一脸笑意,身后还站着他的三个侍卫。其中有李锦然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认识的那个叫郑辰,郑辰看李锦然,竟然对她也笑了笑,李锦然有些奇怪。不待问出口,只见郑辰身子微微让了让,后面一个侍卫便将将一个盒子递了上来。
盒子上依旧是刻着活泼生动的海棠,李锦然揣着心思打开盒子,里面果然又是蜜饯。她有些捉摸不透,疑惑地看着赵澈。
赵澈心情极好,笑的如沐春风:“庆祝你大病初愈,可惜我还病着,不然一定把酒言欢,什么时候等我病好了,我们一起喝酒庆祝。这次就只有蜜饯了。”
原来是给自己庆祝的,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病好了,莫非又让人监视她?她目光里看着他,充满了戒备。
“郑辰有一日给我买药,再街上碰见你的丫鬟跟侍卫买花种,我就猜到大概是好了。”赵澈温柔的看着她,慢悠悠地道:“这么久没见,你有没有想我?”想他?何来想他之说,李锦然正要开口,赵澈又道:“我与大小姐有些话要说,你们且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这是李锦然第一次见赵澈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到底是皇子,就算病着气势也不容小觑,不消一会儿,屋子里便知剩她与他二人。李锦然有些无奈的笑笑:“三爷……”
“周良来李府你知道吗?”赵澈转过身看她,表情认真严肃。
李锦然点点头,表示知道。在李承欢告诉她父亲跟母亲吵架的时候,她就猜到周良会来。二夫人知道自己可能处于不利的地位,自然是要搬救兵的。
赵澈又道:“你可知周良来李府,第一件事是什么?”
李锦然摇了摇头,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因为自己要生病,自然是不能随意外出的,否则就暴漏了。
赵澈有些急切:“是见二哥。”
李锦然目光看向赵澈时变得清澈明亮:“并不稀奇啊,他是去替周荷郡主解围的,他可想出新的法子?”
赵澈叹了一声:“办法倒是有,只不过是破财破力罢了。”
赵澈将周良提出的建议告诉了李锦然,李锦然暗暗一叹,江曲百姓拿药领赏,为平息众怒,便将周边城市之前领药的人都追加封赏……这个主意真的是太糟糕了。可赵无极竟然也答应了,说明了什么,说明赵无极也想用这次的机会试探出李府究竟有多少钱。李铮官职再大,一年俸禄也就那么多,一旦赵无极发现李铮家底超过俸禄所拿,便会将其治罪。她虽然希望父亲能解甲归田与她过安稳平凡的日子,但绝不是以贪污之罪让他下台。
周良是皇上宠爱的臣子,他这番建议是皇上之意还是受太子之意,她有些拿捏不准,可不管是出自谁的意思,那都明白着让李铮的日子不好过。李锦然轻声道:“前些日子我给你的三条计策,可以禀告皇上了。”
赵澈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有些别扭地说道:“当知道周良的建议时,我就像父皇说了你的计策……”他又看了一眼她:“我听了你的话,说这建议是我实地考察得来的。”
李锦然呼了口气,心情变得轻松起来,捏了颗蜜饯塞进嘴里,有些满足:“不用谢我啊,当我还你的命了。”
赵澈站在原地看着她吃蜜饯的表情,笑的弯起了眼睛,他本就长得俊秀,眸子黑亮,笑起来时眼睛越发明亮。他指了指蜜饯,问道:“好吃吗?”
这蜜饯是赵澈来梅苑前特意从御膳房拿来的,当时从御膳房出来时正好撞见七妹,七妹冲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问他手上的蜜饯是给谁吃的。他当时想也不想,说自己忽然喜欢上蜜饯了,好在他从来没有骗过七妹,七妹也就信了。
可是他怎么会喜欢吃这种甜甜酸酸的东西呢,只是看到李锦然吃蜜饯又幸福又满足的表情,他也觉得很开心。这世上除了她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这么容易就满足的女子了。
李锦然眯着眼睛,惬意道:“与我吃过最好的蜜饯比,还是差了那么点。”她最好吃的蜜饯,自然是母亲亲手做的,那是回忆的味道,自从母亲生了病后,她再也没吃到过那样好吃的蜜饯,也没有人再哄她吃这个了。
她陷入回忆里,双手撑着下巴,皮肤又白又嫩,乌黑的发丝微微遮住了她的眼,看上去很美。赵澈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说的也就是她这样的女子罢。
李锦然吃够了蜜饯,笑起来时脸上有浅浅的酒窝:“三爷,您将人支开,怕不是只跟我谈论蜜饯好吃不好吃吧?”
赵澈还没看够李锦然满足惬意的表情,便被她的话又拉回了现实,他才想起自己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尴尬的捂住手咳了咳:“周良来李府已有五天有余,如今你又痊愈,理当去看。他位高权重,莫要得罪了他。”
她要不要去看周良,跟赵澈有什么关系呢,值得他专门跑到李府来知会一声,还要瞒过手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李锦然不禁脱口问出。
赵澈只是轻轻一笑,语气极尽温柔:“我想要对谁好就对谁好,哪有什么为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吃药了。”
他打开门,几个侍卫都站在门口没有半点逾越,他又回头看了眼李锦然:“要是想我了,就去找我。”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暗道自家主子竟然喜欢上了李锦然,以后无论在哪里碰到这个女子,一定要小心翼翼的对待才行。
一向聪明的李锦然这回也有点傻了,她从来没说过想他啊。紫鹃也是好奇的盯着她看,李锦然想跟她解释,可是方才她跟赵澈两人在屋子里的谈话并没有人知道,就算说出来紫鹃也不会相信啊。哎……李锦然心中叫苦,百口莫辩,索性就不去解释。
倒是兰芝放下手中的花种,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对着李锦然直眨眼睛。笑哈哈地跟她开玩笑:“小姐,原来你喜欢的是三殿下!”
李锦然心里更是十分复杂,估计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认为她跟赵澈之间的关系是不同寻常的。
此时的琉璃阁,二夫人心里是不好受的。周良坐在椅子上表情奇怪的看着周荷,却什么也不说。周良在朝廷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越是沉默,她们也就越难猜测周良的心思。
二夫人思了半天,才道:“大哥,你何必怪小荷,小荷……”
周良冷笑了两声,阴阳怪气:“怪她?我还要怪你。若不是你,周荷能有这么大能耐?”
二夫人脸上千变万化,疑惑的看着周良。
周良看了眼周荷,示意她先出去。周荷平日就算主意再多,却不敢不听周良的,内心忐忑的出了门。待周荷一出去,周良立刻猛拍了一下桌子,二夫人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坐下去,站了起来。
周良脾气暴躁,说出的话有如嘶吼:“你还想给我惹多少麻烦?”今日早朝后,皇上独独将他留下,将江曲之事说给他听,后来他算听出了名堂,皇上还特意问他,周荷跟太子是否相识。他一头雾水,太子长年征战,周荷一直待字闺中,何来相识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皇上也看出来了,江曲之计看似帮助二殿下,实际上是在帮助太子。可太子哪里需要周荷帮助,他很快就明白周荷是被人给算计了。
“以周荷的脑子,必然想不出这计谋。说,这是谁想的。”周良冷哼了两声,喝了口茶。
“李锦然!”周氏反应也极快,何况周荷又将张蔚然的话说给她听,她咬牙切齿,想将李锦然生吞入腹。
周良喝茶的手一顿,对李锦然没有什么印象,猛然想起她母亲不就是那个躺在床上的活死人么。没有想到,这么些年未见,她居然有这样的本事。若是可以拿来已用还好,可是她并非自己身边的人,如今她还未有权势,就能给周家惹来这么大麻烦。要是得了势,还有他们的好果子吃吗?他心里有了计较,眸子阴沉沉的。
“那个锦绣,是不是李锦然比较关心?”周良问。
“恩,不过是个傻子。”二夫人应声。
“你这二娘当的真不称职,傻了要找大夫治。”周良冷声一笑:“治傻子的大夫,我府上正好有。”
二夫人听罢此话,忽然笑了。
翌日清晨,李锦然早早梳洗过,就让兰芝将锦绣将从睡梦中喊醒。昨夜母亲忽然开始呕吐,锦绣一直照顾到深夜才睡,不免带了些起床气,从床榻上随手抓起睡枕向门外丢,兰芝不以为意,只当她是几岁孩童,好生温言哄劝着。
李锦然半天不见锦绣起来,亲自去她屋子,恰好见到兰芝哄锦绣的模样,又见承欢眼睛泛红,想来昨夜没睡好的缘故。若是在平时,她便由她睡,可今日不同以往,周良又不是省油的灯,不能掉以轻心。好在锦绣闹了阵子便也乖乖穿起了衣服。
考虑到紫鹃在二夫人那里受了不少委屈,若是一起前去,她必然尴尬万分,还会想起从前二夫人对她的种种不堪,索性让紫鹃留在梅苑照顾母亲。沈信见紫鹃留在梅苑,便也想留下,李锦然想了想,去二夫人那也不会遇到危险,顶多是拉家常,沈信是个男人,自然不喜欢听,于是将他也留下。
她只带着锦绣与兰芝去拜访周良,到了琉璃阁时,已是辰时。几个丫鬟见她们进来,将她们迎进屋,说二夫人带着承欢陪周大人去吃饭了,还要再等一等,这一等就是等了两个多时辰。
吃个饭自然不会吃两个时辰,这是周良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想试试她有多大能耐罢了。可惜李锦然并不上当,依旧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等。结果周良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张蔚然。
张蔚然来琉璃阁就是要见舅舅的,见李锦然也在这里,先是惊讶,最后转为喜悦,想起前些天他去梅苑看她,结果母亲发了好大的脾气,他才知道母亲是不喜欢李锦然的。而琉璃阁都是母亲的人,他担心表现太明显,倒是什么也没说。
李锦然见他欲言又止,想起那夜赵澈说的话,张蔚然是李府上唯一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亲人,她自然不会让他在母亲与她之间难以选择,她也不要他选择。她连看都没有看张蔚然,只温柔的看着锦绣,轻声的哄:“要乖啊,二娘一会就回来了。”
锦绣哼哼了两下:“那姐姐等下要给我做好吃的。”她与李锦然配合十分默契,装起傻来也很逼真。
兰芝捂着嘴笑:“二小姐,我做的就不好吃嘛,怎么总惦记大小姐的啊。”
锦绣撅着嘴,歪着头想了半天,傻气十足,惹得二夫人那边的丫鬟也都笑开来。
然而这笑声却与兰芝的不同,那些嘲讽的意味锦绣自然是听得出来,可是装傻就要装一辈子,她咧开嘴冲着那些丫鬟也笑开来,笑完之后还得意洋洋的看着李锦然:“姐姐你看我乖不乖,二娘教我,只要对着我笑的人,我也要对她笑,这叫礼貌。”
李锦然笑着摸摸她的头,内心却十分不好受。如今她们处在弱势,需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走错了任何一步,都可能面临危险。
思绪万千间,外面就传来二夫人的声音:“锦然生了病,又才好,怎能让她等这么久。”不过多时,门就打开来,张妈妈一脸讨好的对着二夫人笑,二夫人却不看她,目光看着李锦然,柔声问:“好透了么?”
张妈妈小心搀着二夫人,二夫人微微侧目看向李锦然,脸上虽挂着笑,却未达眼底。二夫人见李锦然面色红润、哪里有前些天要死不活的状态,当时将李锦绣跟大夫人放到她身边,不过也是权宜之计,她甚至希望那一家子最好都得了瘟疫,结果李锦然居然好了。
二夫人站在屋子里,并未就坐,李锦然见状将锦绣拉了起来,十分乖巧:“恩。”
二夫人又道:“是来见舅舅的吧,舅舅在老爷那,喝醉了酒,就在他那睡下了。”说完她看了眼张妈妈:“老张,你也是的,锦然要来看舅舅,你怎么也瞒着不报。”
这样一来,两个时辰都没回来的原因都怪在了张妈妈身上。可张妈妈就算再有本事,也只是个下人,做什么事说到底还是要二夫人授意才行。李锦然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拆穿,她不能跟二夫人闹翻,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见张妈妈配合的陪着笑脸,顺口接到:“二娘,我们没有等太久,不必怪张妈妈的。”
果然二夫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她的衣食住行,看似嘘寒问暖,其实不过都在做戏,现在看戏的人只有张蔚然。就算张蔚然知道二夫人不喜欢李锦然,却不代表他知道二夫人对李锦然做的那些事。
李锦然受宠若惊地一一回了二夫人,说什么也不缺,二夫人满意地笑了笑。既然二夫人在张蔚然的心中是美好的,她并不打算让张蔚然知道那些事。有张蔚然在的地方,李锦然总是表现的单纯。
因为没有见到周良,来二夫人这里的意义并不大,恰好承欢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开始吵着要回去睡觉。李锦然很抱歉的对着二夫人笑了笑。二夫人早就不想留她们在此,又说了几句体面话,她们便也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李锦然没有说话,却将周良来李府的前前后后顺了一遍。按理说周良来了李府,不会单纯到替周荷想计策那么简单,否则他早就回去了。可如今他在李府住了下来,就不会没有发现赵氏之死,而二夫人又在这个时间里被软禁,自然说明李铮开始怀疑二夫人,周良这般疼爱二夫人,怎会没有动作?
还是说周良已想到了锦囊妙计,所以对李铮的严查不足畏惧?
李锦然想不明白,她纵然再聪明,却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子,而周良却老谋深算,驰骋朝廷多年。若是周良真要与她斗,她没有几分胜算的可能。
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林,她忽然回头,竟然看见了赵无极,周荷低着头也不知说说什么,赵无极一脸的不耐烦,最后袖手一挥,大踏步走开了。剩下周荷一人站在那里,这到叫李锦然觉得稀奇,赵无极不是最吃周荷那一套吗,平日里见周荷哪一次不是谦谦君子模样。忽然她笑了起来,看来这世上男人都爱看美人,若是美人给自己带来了麻烦,男人也会有脾气啊。
想到周荷给赵无极带来的麻烦,她眉眼笑的更弯了。她又看了眼周荷,周荷似是也看到了她们,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周荷立刻拿起帕子擦掉了泪珠,十分生气的盯着李锦然。李锦然对着她别有意味的笑了笑,周荷握紧了双手,身子气的不住的颤抖。
兰芝也回头看了眼周荷,自然明白她生气是为何,发了一番感慨:“所以说,偷鸡啄米的事儿咱还是得少干,没有金刚钻非揽了瓷器活,到最后还不是砸自己的脚。”
李锦绣虽然见周荷十分生气,心里很开心,却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看向李锦然时带着些询问。李锦然并不想她也参与进来,摸了摸她的头:“有人想出风头,风头虽然出了,但麻烦也来了。”
而且这个麻烦还不小,从此之后她再想靠近赵无极,怕是比登天还难。赵无极本就心思极重,这次在江曲上被人算计,再加上太子临时参合进来,真是热闹极了。周荷就算巧舌如簧也难以为自己开脱。
等李锦然回到梅苑时,赵无极竟然站在她的门口。方才还在竹林……他的速度来的可真够快的呢。怕是知道自己的病好了,刚巧与周荷已是翻了脸,所以顺道来看看,这样也好在大哥那里有个交代。
有赵无极的地方,李锦绣总是六神无主,如失了心的木偶。可李锦然又想,锦绣确实是将自己的心都给了赵无极,哪来多余的心啊。她担心李锦绣装傻的秘密会被赵无极发现,于是让兰芝带她先进了梅苑。
李锦然眨了眨眼,装作一无所知问道:“二殿下怎会来?”
赵无极今日穿的是黑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浓墨般的黑发用玉冠高高竖起,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只是脸上挂着的一抹笑变得僵硬起来。他好心地来看看她,她竟然问他怎么会来,难道赵澈能来,他就不能来?他想起前些日子里只要她看见他,就好像见到了敌人一般。他只好刻意跟她保持距离,可现在特意来看看她,她就那么不耐烦?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意,扯了抹笑,不自在道:“听说你生病了,来看看你。”
哈!李锦然看他隐忍怒意的表情竟然想笑,他所说的看,就是在确保你的病不会传染给他的时候,就是他突然想起你的时候,这就是赵无极的看。她很认真的对上赵无极的眼睛,目光清澈如水,都能映出赵无极的影子。她一字一句极为清楚的对他说道:“从现在开始起,我不想再跟你演戏。无论你来找我有何用意,我都不想知道。但是从此以后,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赵无极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从头到尾的被无视,以前见他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巴巴的要跑到他面前。这个李锦然将他气的心肝疼,原来她是知道自己对她有意思,可是她竟然一直装到现在。既然能装到现在,为什么不再继续装下去?他忽然想起赵澈,这些日子他总是看见赵澈有意无意的来李府,只要李锦然一见到赵澈,那眼神就会变的温柔又乖巧。她何曾用这种眼神看向他。
他怒极反笑,冷眼看着她:“你以为有赵澈给你撑腰,你就能飞到天上去。不过一个病秧子,他凭什么和我争,我今天就告诉你,我要得到你,无论用什么方法,你只能是我的。呵!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我的为人想必你也了解的差不多,不要忤逆我。”
李锦然被他这番话激起怒火,他生平最讨厌两种人,以貌取人,唯利是图,可这两样赵无极都沾上了,她怒目圆睁,也不再管他到底是不是皇子:“你是不是自取其辱,我不喜欢你,你非要倒贴着往我这来。”
她说完这话也不管他有何反应,就要踏进院子,不想被赵无极反手拉住,他紧抿着唇,半晌才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我哪里有招惹你的地方?”
李锦然实在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纠缠,索性一次把话全部都说开了,她冷冷看着他:“周荷对你算什么?”
赵无极一时愣在原地,他想不通,怎么忽然将周荷牵扯进来。
李锦然见他发愣的表情,忽然笑了:“看,你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
他原先认为周荷生的美丽,又有智慧,为人善良。可江曲一事之后,他却看不透周荷,他不喜欢身边存在自己不能把握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太子赵齐的人。又看李锦然眼神中带着股轻蔑……甚至带着些嘲笑,他十分不喜欢这样的李锦然,却也意识到这次也许是坦诚心意的最好机会,于是带了几分诚意道:“周荷看似聪明美丽,却无法深得我心。目前为止,让我动心的只有你一人。”
李锦然哈哈一笑,赵无极因她这样的笑而变得迷惑,以至于她将自己胳膊抽回时她都不曾发觉。李锦然仰着头看着他,这一次没有嘲笑,没有讽刺:“三殿下,你可知我要的是什么吗?我要的是此生只为一人去,白首不相离。你能给吗?”
这番话让赵无极不禁后退了两步,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来就没有相携一生这个词。他需要李锦然来点缀他的人生,却不能让李锦然影响他的一生。他母后自他幼年便教育他,真正能陪他走到最后的人,不一定是自己爱的,却一定是对自己最有用的。可显然李锦然现在的处境对他并不能有所帮助。然而李锦然的神情却告诉他,这一次她是认认真真的告诉他这番话。他站在原地考虑了良久,终于做出了决定:“除了正妃之位不能给你,其他的……我都给!”
李锦然眯起眼看着她,眸子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锦绣小时候很喜欢吃桂花糕,可我偏就喜欢吃蜜饯,当年母亲还健在,总喜欢迁就着锦绣做桂花糕,虽然母亲做桂花糕洁白如玉、清甜可口。可我就是不喜欢,因为它不是蜜饯!”
赵无极怎会不懂她这番话,可他却再也找不到可以反驳她的话了,她不喜欢吃桂花糕,就如同不喜欢他一样,因为他不是蜜饯,所以他给的再好,她也不要。他看着她离他这么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拥她入怀,可偏偏……她要的她都给不了。他深呼吸出一口气,转过身离开了。
李锦然看着他的背影,暗暗一叹,只希望以后他不要再来纠缠就好。可刚踏进梅苑,便看见不知何时站在墙根偷听的李锦绣。李锦绣见她发现了自己,也没有任何尴尬之色,什么也未说,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李锦然将她拉住,轻声的叹:“锦绣,他的话你可听明白了?他喜欢周荷的美貌,你我都看得出来,他曾那样迷恋周荷。可一旦发现周荷对他无用,他便果断将她丢弃。如今又说最让他动心的人只有我……这样的男人,你还要喜欢吗?”
李锦绣没费多大劲儿就将她推开,眼底有些悲伤,声音低低的,叫人不细听便是听不出:“其实你故意让他说出那番话,就是想让我听见。让我明白他的心不会再一个人身上停留。可是我就是喜欢他怎么办,姐姐,他是我一眼就爱上的男子。我试图去忘记他,可我做不到。他竟然喜欢上了你,我从来不认为我长的比你差,我也够聪明,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装成傻子,如果我不是傻子,我也能像你一样在他面前,他说不定……说不定就喜欢上了我。我从来没有一天这么讨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紧紧咬住嘴唇,努力让眼泪不流出来。
李锦然想伸出双手去抱她,她因这个哄孩子般的举动更是连连后退,嘴里呢喃道:“我不是孩子,不是傻子,不是,我不是!”她头也不回的向自己的屋子跑过去,留下李锦然一个人站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