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鸢》陆凌零

10、摊牌

　　罗奕风站在原地，仍旧嘴角弯弯，连个弧度也没变。

　　我隔了一张桌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大眼对小眼。

　　一盏茶时间，他忽而笑得更大了些，桃花眼微微眯了眯，轻轻叹息了一声。走过来，径自在桌边坐下，抬头看我：“小鸟儿，你比我原先料想的还要聪明。”

　　谎话戳破了，我也不再傻站着，走过去隔了半张桌子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毫不给面子地撇嘴：“是你太假了。”

　　罗奕风笑嘻嘻地伸手过来，从我手里把茶壶抢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顿了顿，一脸失望地说：“是么，以前可是百试不爽的。我还以为自己演得很完美呢。”

　　我托着腮想了想，认真道：“你也不用太自卑了。其实凭心而论，你演得还是很不错的。”

　　罗小狐狸在我说完第一句的时候就不小心呛着了，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小鸟儿，你这算是在安慰我么？”桃花眼眨了两下，硬生生摆出一脸哀怨的神情看过来。于是呛着的人换成了我。

　　转过脸不看他，我一边咳嗽一边回答：“小侯爷，你该找个女子来演这场戏。”

　　罗奕风居然当真摆出一副专心思索的样子，半晌才道：“的确。从前便是对着惜春阁的花魁，我也不曾失手过。看来男子与男子相恋果然还是不合纲常啊。”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大叹了一口气，叹得我直在肚子里腹诽：你知道不合纲常还来抓我作挡箭牌？

　　似乎是想通了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心情大好，又笑得狐狸一般伸手来帮我顺气。我抖了抖背，避开两寸：“小侯爷，话都说开了，戏就不用再演下去了吧？”

　　罗奕风充耳不闻，索性手脚并用地缠上来，一把又把我拉过去当了个抱枕，脑袋搁在我头发上蹭来蹭去：“抱歉，小鸟儿，把你骗进府来的确是我不好，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语气居然极其委屈，活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

　　我反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叹了口气：“别伤心了，知道自己错了就好。虽然你骗了我这么多天，不过我也一直在你府上白吃白喝，就算扯平了。趁着天色还早，我这就走了，你也赶紧去找个女子来接着演吧。”

　　我觉得罗奕风抱着我的两手都僵了一僵。

　　他低下头，把脑袋埋在我头发里，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虽说不全是真的，可也不全是假的。”

　　“我的确已经跟皇上说了。小鸟儿，你要恨我也罢，不过这场戏，已经没法不演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屋子里忽而一下子静默下来。

　　我刚要开口，门外却有人轻声地咳一声，敲了敲门。我和罗奕风一齐转头看去，却是苏寂雪站在门口，面色依旧淡淡的：“侯爷，有客。”

　　罗奕风以手扶额，口气中隐约地透出一丝不耐烦：“不是早就说过，那帮子人最近一概不见了么？”

　　苏寂雪低眉敛目：“是宣宁公主府上的。”

　　这话说完，屋子里又是一阵子静默。许久，罗奕风似是苦恼万分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我看着他走出去两步，忽地像是想起什么又转回来，揽过我脑袋揉了揉。言谈间，又带上了惯有的笑意：

　　“小鸟儿，方才我说的话，还有一句没骗你——我是真的挺喜欢你，虽然不是‘那种’喜欢。”

　　“那种”喜欢是哪种喜欢？！！

　　我翻着白眼整理被他揉乱了的头发，看罗小狐狸施施然走出门去，跟苏寂雪低声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苏寂雪目送他远去，这才缓缓走进来，在我对面坐下。

　　我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你都听到了？”

　　他微微一笑，算是默认：“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代替侯爷回答你。”

　　我捧着茶盏，看着几片叶子在里面一荡一荡地漂着。想了想，抬头认真地问道：“寂雪，我长得真的很像女子么？”

　　苏寂雪明显地没预料到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许久才回过神来，轻笑一声，低垂了眼道：“小鸢，你将来就会明白。其实在情爱一事上，男子和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眨巴眨巴眼，决定放弃这个不感兴趣的话题，另找了个问题问道：“小侯爷急着抓人做挡箭牌，是不是为了挡方才那什么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