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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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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去了学堂,同几岁的孩子们一起背三字经,又读一些文言文,然后便是一堆的古诗词,整日像个机器似的,摇头晃脑。
而且每日回到家中还要被何中带到书房抽查,她记性不差,学过的都能倒背如流,所以让何中手旁的戒尺都成了摆设。
何以的才气让他吃惊,但想起她是将军与皇后的孩子,便也释然了,虎父无犬子,何况皇后以前还是晋齐国的才女?
不过呢,他毕竟是一粗人,以前虽然在军营里也舞弄些墨水,不过只是附庸风雅罢了,他最在意的还是军事,或者实打实的作战,对于何以每日不带感情的背诵,实在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因此何以背得懒散,他听得也懒散,终于他还是打断了何以。
“以儿——近日只学习了这些?”何中地脸色有些差,
何中啊了一声,再看了一眼何中,心里便忐忑起来。其实这诗词之类早就过了,——毕竟就那么几首。如今在上史论——司甫国的史论。
但是,她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将夫子教的有关司甫国的话说给何中听时候,何中那铁青的脸色,震怒的样子,真把她吓个不轻。
她现在不过是个孩子,在狂怒地粗汉子面前,可是毫无战斗之力的。因此以后也不敢提及了。
谁知——她觉得背些诗词简单易行,何乐不为,但今天——阿爹知道了?
“其实——我——”
“司甫国真乃迂腐之国!整天吟风诵月,实在乏味地紧!”何中一脸嫌弃,
“哈?!”
“以儿,我以前便告你读书一事甚是无趣,如今看你念成这样——神态具是疲惫地模样,是不是也觉得我的话有道理?”
何以瞪着两只大眼睛,见何中一副自以为是地样子,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何中见了直起身,走到何以面前,拍了拍何以的肩膀,示意何以跟着他走:“阿以,我带你去个地方。”
何以跟着走了出去,朔风烈烈,寒气卷着冰雪裹起了人,何以冷地发抖,渔阳郡的冬天比北平的冬天冷了许多。
何中余光顾及何以,见何以冻得嘴唇发紫,便解了身上的虎皮大衣,覆在何以身上,何以愣了愣,随即又将大衣递还给何中,何中神色黯然。
“阿爹——你,你自己披,我不冷。”
“你明明冻得发抖,哪里又不冷的道理?”何中握着手中的大衣道,
何以抬头看见何中有些哀伤的神情,便不自在地低下头。
她不想披着大衣,即使很冷,她也不想披那件从老虎身上剥下来的皮——她心里有道梗。
何中无奈,但毕竟在外面站着也不是事,便只好又披上大衣,走了几步,见何以仍在原地出神,便退了回去,一把抱起何以,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只将她紧紧护着,终于走近了何中的房间,又走进了那间——弓房。
来到了何中摆满弓箭的地方,将何以放了下来。
何以忸怩了一会儿,等沉下气的时候,便被满屋子地弯弓箭矢下了一跳。她知道何中是打猎的,这些器具必不可少,但是——这未免太多了些吧。
何中咳嗽了几声,走到一旁掌起一屋子的灯,顿时屋内明亮了许多。
“阿以——你过来。”何中招招手,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本书来。
何以近身瞧见,那有些泛黄磨损的书籍上写着《冥王兵法》,何以念出声,随即生出疑惑。
“这是兵书。”
“冥王是谁?”
“他是晋齐国的一位王爷,传说他行军打仗颇为在行,几乎是百战百胜。”语气颇是自豪。
“晋齐国的王爷?”何以盯着何中的眼睛看,眼神纯澈。
何中却不敢与之对视,只错开目光:“晋齐是司甫北方的邻国——这冥王是晋齐国最伟大的军事家,这本书乃他传世之作,虽只六千余字,但篇篇精辟,字字珠玑,乃是兵家圣典。”说罢又将何以抱起,坐下。
“那诗词歌赋听起来美妙,但无实际功用,阿爹见你聪慧如此便教你学这实用的兵书,阿以愿意么?”
何以现下颇不自在,何中最近动不动就要抱她,她毕竟已经在现代活了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了,可现在还是要被当做小孩,而且——何中自来熟的性格让她很无语。这样也就算了,她为了不让周围的人把她看做怪物,还是要学着孩童的口气,孩童的天性。
“阿以,你不说话是不愿意学么?”何中有些失落,“罢了——你不愿意学,我也不——”
“我愿意学。”何以说完就捂住了嘴,一脸不可思议。没办法,她还是不愿看到一个关心她的人,失落的表情。而且,多学一点也不坏。
“没事儿——当真!!”何中惊喜不已。
何以点点头,随即伸出小手,翻开兵书的首篇。何中见状哈哈大笑。
何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何中,那神情好像在说:“拜托,可以不要那么幼稚好么?”
何中尴尬地摸摸头,随即认真起来:“这是计篇。”
“计篇?”
“嗯,所谓计,会也,算也。”
“阿爹,会计我知道,这,算是什么?”
“算是一种原始的计数工具。”
“是类似算筹之类的东西么?”何以睁着亮闪闪地眼睛,“好奇”地问。
何中露出一个慈祥地微笑,摸摸何以的头道:“阿以真聪明。”
“那这种工具,在计中,到底起什么作用?”
“它可以用来计算作战双方的敌我优劣。”
“为什么要计算敌我优劣?”
“在打仗前都要进行庙算,也就是作战前的战略谋划,分析敌我的作战条件,然后预测作战结果。如果胜率比较大,就可以开战了,但如果胜率较小,就要采取相应的措施乃避免失败。”
“唔,庙算这么重要啊,那怎么预测呢?”
“哈哈,阿以甚是好学,不要急,这计篇就是告诉你如何预测分析的。”
何以心里叹了口气,重新找回儿时好奇的本性还真是难啊,但看见何中如此高兴的神情,便也觉得是值得的。
“阿爹,你快给我讲讲吧,我等不急了。”呵呵。
“首先呢,跟我读这一句,我一句一句解释给你听。”
“好!”
“准备好了么?”
“嗯!!”何以心里给自己擦了把汗,对自己天真复又斗气的语气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兵者,国之大事。”
“兵者,国之大事。”
“死生之地。”
“死生之地。”
“存亡之道。”
“存亡之道。”
“不可不察也。”
“不可不察也。”
如此往复,过了两个时辰,两人才将这计篇看了三段。但是何以却一点不觉得乏味,虽然里面有很多生僻意思,但何中总会耐心给她解释,而且有时还会说些行兵打仗地典故,算是寓教于乐,何以也算是不花太多力气就领悟了。
不过,有一点让她怀疑,就是何中的身份——一个猎夫,会知道这些事情么?而且他说的有些战争,倒像是何中亲身经历似的。
“以儿可是累了?”何以摇头,但见何中嘴唇干燥,便道:“阿爹讲得,比私塾里的先生有趣多了,我还想再听。”
“那好,我们继续。”何中舔了舔嘴唇,“计利以听——”
“但是阿爹——”何以拉了拉何中的衣袖,又端过一旁的茶递给何中道,“我肚子饿了——”
何中接过茶,虽然茶已经凉了,但何中还是一口喝了,这是阿以关心阿爹的表现,他一定会接受的。
喝罢,弯了眼角道:“估摸着也有两个时辰了,我叫阿嬷给你煮点吃的。”
“阿爹,真好。”何以撒娇似的,将头抵在何中的胸膛,蹭了蹭。
何中的心立时软成一汪水,“阿以也是我的好儿子!”
不过这句话过后,屋子就陷入了沉寂。
“阿爹?”
“嗯。”
“我是男是女?”何以不相信何中会不知道自己的性别,但是何中说出来的话又那般自然。
“阿以——是女童。”
“可阿爹刚刚明明说我是男孩的。”
何中顿了顿身子,刚才高兴地神采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郁,“阿以,我先带你去吃饭,吃完饭,阿爹再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