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十三章 同行者 ...
-
下到山脚下,令狐冲琢磨着该从何处着手调查时,听得身后有人叫他,转身看去,却是陆一鸣一路追了下来。
听陆一鸣说完来意,令狐冲是有点诧异的,但这样的安排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让他无法拒绝。
原来莫大先生不放心他一人查案,于是派遣陆一鸣作为帮手,在令狐冲需要支援的时候,由陆一鸣出面动用衡山派的力量从旁协助——毕竟,衡山派死了这么多人,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只是,这其中陆一鸣隐去了一点,当莫大先生犹豫该派谁协助令狐冲时,众多衡山派弟子竟无一人愿意出面,只因那被传得煞有介事的“断袖”一说,令众人不耻与之同行。
陆一鸣不是没有犹豫过,但见此情形,思虑再三,仍是挺身而出,自告奋勇担下了此任。除却为掌门分忧解劳外,另一原因,大约是在酒楼之时他便十分欣赏令狐冲的潇洒磊落,当时便有心结交,却被贺双喜莽撞打扰。及后贺双喜等人出事,令狐冲又回去了华山,再无机会论交,此份遗憾一直被陆一鸣隐藏于心中。
此次虽非良机,但不管出于何种考虑,陆一鸣自觉若再错过,这一生都将与此人无缘。
“既如此,承蒙陆兄不弃,那便同行吧。”令狐冲不疑有他,诧异过后坦诚接受。
陆一鸣问道:“令狐兄欲往何处着手?”
令狐冲沉吟道:“暂无头绪,或可先去迎客镇外的事发地点,看是否有蛛丝马迹遗漏。”
那里曾让令狐冲倍受羞辱,但为查案,迫不得已之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陆一鸣却道:“那里在下曾去过,贺师弟他们的尸体四周,被率先发现的人弄得乱七八糟,后现场又被衙门之人处理过,即便留有线索,也应已被毁灭殆尽。况且,掌门师父也曾前去勘察过,试图找出真凶。遗憾的是,除怀疑伤口的剑痕乃辟邪剑法所造成之外,其余亦无收获。”
“连莫大掌门也未能寻得更多的线索吗?”
令狐冲沉吟不语,寻思半晌后道:“那不如从辟邪剑法着手,先查剑谱的下落,再以此为据顺藤摸瓜揪出真凶。”
这法子虽迂回曲折,但在线索匮乏之下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因此陆一鸣抚掌道:“令狐兄所言甚是。在下听闻福威镖局创立者林远图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震江湖,少有敌手,但由其子林震南接手后此剑法好似销声匿迹,竟无一人会用。若要追本溯源,令狐兄不妨由此着手。”
令狐冲想起林平之曾提及过他的故乡在福州,看来为查明真相,少不得要跑一趟了。
方向既定,令狐冲与陆一鸣打点了行李,约定翌日辰时便启程。
当晚,令狐冲躺在客栈的床上,趁着尚未有睡意,在脑中将这几日的来龙去脉摸了个遍。想到师傅的绝情心里虽不免难过,但更令令狐冲落落寡欢的,是岳灵珊和林平之之间那份心有灵犀般的默契。
曾几何时,在他和小师妹一同演练“冲灵剑法”时,也有过那般的默契。
“令狐冲你个孬种,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做出这种儿女情长的可怜姿态,是要给谁看!”
令狐冲猛然从床上坐起,狠狠打了自己两下,逼迫自己不再钻牛角尖。
“当务之急,唯有尽快找出元凶,还自己一个清白,解开华山与衡山之间的恩怨。”
可是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知有多困难。令狐冲可以不顾旁人的流言蜚语,异样目光,然而那晚所经历的惨痛遭遇,仍是会让他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好似又被贺双喜压在了身下,肆意而为。
那种经历,有过一次已属太多。令狐冲宁愿死,也不可能再让男人压在身下恣意轻薄。
“若能学学田伯光那小子,放得开些,想来我也不会这般苦恼了。”
只是遇上那种事,又怎是放得开便能释怀的。
本是自言自语的话,不想却有人接口道:“学我做什么?也做采花贼?”
“谁!?”
令狐冲迅速抓过放在床边的剑,跳下床双眼紧盯被撬开的窗子。接话之人风流一笑,满不在乎的单手撑在窗沿上,一跃而入。
月光流泻映容颜,入室之人竟是那日负气离开的田伯光。
令狐冲想不到他会在此地出现,更想不到在看清对方的一瞬间,自己竟会有又惊又喜的奇特心情,但当时他顾不上这些,直觉问道:“你怎么来了?”
“天下之大,我田伯光想去哪就去哪,何况此地不过是衡山脚下,又非十八层地狱,为何我来不得?”
令狐冲打量他两眼,忽然把剑搁在桌上,顺手抄起一个酒杯抛了过去,道:“既来之,那便陪我喝酒罢。”
田伯光一个巧手轻松接住酒杯,来到桌边坐下,看了看令狐冲递过来的酒壶,并不接过,却说道:“那天的事,我还未气消。”
令狐冲一愣,随即醒悟,莞尔一笑道:“怪我骗你?”
“是,也不是……”田伯光突然烦躁的挠了挠头,直言道:“我也想不明白。你骗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何那天我却那么生气。可回头想了想,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因此才更生气。”
“既然想不明白,何不痛快喝酒,醉一宿,什么烦恼都能忘了。”
田伯光拿眼觑他,故意道:“包括你杀人,还有断袖的事,喝醉酒后也都能忘记?”
“没错!”令狐冲狞笑着道:“但你若再多言一句,我不在乎身上再多背一条人命。何况你死了别人也只会拍手称快。”
“哼!”
不管令狐冲说的是不是玩笑话,田伯光也知自己刚才那句话戳中了对方的底线。一向奉守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他,自然不会再捻虎须。
于是之后的时辰里,田伯光和令狐冲相对饮酒,直到壶干见底,天色放亮。
“我要走了。”
睁开眼望了望窗外,令狐冲叫小二端来盆冷水洗了把脸,抖擞了精神打算出门与陆一鸣会合。
田伯光用力甩了下头,仿佛这样做便能挥去彻夜未眠的困意。见令狐冲准备出门,他立即一跃而起,道:“你要去福州?我也同行。”
令狐冲想都不想道:“不行。”
“为何?”
“你是采花贼,我是‘断袖’,再加上一个陆一鸣,你觉得我们三人一同上路,在旁人眼里看去像什么?”
想来尚未醒透,田伯光居然傻傻追问道:“像什么?”
令狐冲哭笑不得道:“自然是不伦不类,不然还能是什么。”
田伯光颇为理直气壮道:“采花的凭什么不能和采草的在一起,谁立的规矩,喊他出来理论!”
令狐冲不愿与一个似醉非醉的酒鬼纠缠,直截了当问道:“你打得过我和陆一鸣的联手?”
田伯光想了想,干脆道:“打不过。但我可以暗中跟着你们。”
令狐冲十分不解道:“你为何执意要去福州?”
“别问我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得了,你们先走吧,待本大爷用过饭后再跟上。”
令狐冲见他横竖讲不通理,索性不再管他,自顾自出门寻了陆一鸣,一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