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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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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说简短,转过天来,秦王到罗府过府拜望,又到三家的灵堂去郑重祭奠了一番,秦程二人整理了行装,安排好家里的事儿,跟罗松罗永年彼此是一番托付,这才带着罗通、单天长俩孩子,跟李世民等人一起上路回返长安。
等回到长安城,上殿面君,武德天子李渊李叔德立刻颁下旨意,拜护国公秦琼为三军元帅,封鄂国公尉迟恭为前部正印先锋官,鲁国公程咬金为副先锋,英国公徐懋功为军师,秦王李世民为监军,整军完毕,即日发兵突厥。
起兵之前,秦叔宝特意把罗通和单天长带到丞相府,把俩孩子交托给大哥魏征魏元昌。跟俩孩子嘱咐好了,我这次讨伐突厥,路途遥远,军中不方便带着你们俩,你们一切全都听从大伯父魏征的话,每天跟着他习文写字,另外每日早晚要刻苦练武,等我回来要考校你们的本事。你们若是淘气,不听你大伯父的话,等我回来可饶不了你们俩。
这俩孩子,尤其是单天长,虽然说舍不得离开秦琼,但是现在年纪也大了几岁了,也懂事儿了,尤其身边又有个伴儿,不那么孤单,所以也就点头答应。
都嘱咐好了,把孩子让家人带下去,这屋里就剩魏征和秦琼兄弟二人。俩人把军政方面的正事儿谈了谈,都说完了,魏征伸手一抓秦琼的手腕:“二弟啊,此去突厥,穷山恶水,苦寒之地,你这身体哥哥可是不放心,你让我看看你的脉相如何。”
叔宝一笑,说我这一年来已经好多了,知道大哥关心自己的身体,也就伸出手去让他诊脉。
魏元昌看过了秦琼的脉相,这脸上神色可就阴沉下来,说:“二弟,你跟我也不说实话吗?你夜里睡得可好?咳疾自入秋以来是不是常犯?还有你这心口疼的毛病是不是已经做了病根儿下来了?”
秦琼苦笑:“什么都瞒不过大哥,不过这心口疼得也不怎么厉害,咳嗽比去年的确是好多了,咳的时候已不见血了。夜里睡得挺好,只是多梦而已。大哥你放心,小弟还不至于轻慢自己的身体,调养的药我一直都在吃着。可这战事不等人,总不能说我养个三年五载的,再领兵出征吧?”
魏征听他这么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发酸,拉着叔宝的手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心想这一去突厥,气候苦寒,军旅操劳,都对他的病极为不利,还不知把他这身体要折腾成什么样儿呢。可是又实在没有别人能够担起他这副担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咬牙硬扛。
沉了一会儿,魏征说:“二弟啊,你等我去后面丹房,给你拿点儿补养的药,你随身带上。”秦琼把他一拦,说不用了,要说起药来,我那儿现在比您这儿只多不少,这些年无论是皇王的赏赐,还是秦王的馈赠,我那儿都快塞满了,当饭吃都够我吃几年的了,实在是用不了这么多。
魏征一听点点头,又嘱咐了半天,让他避免操劳,不要劳神伤心,避免动气,这都是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话了,秦叔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但是知道大哥是关心自己,仍旧是一一点头记下。
不几日,整军完毕,这一日长安城点起三声炮响,开城门放吊桥,唐天子李渊亲自饯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起兵就征讨突厥。
唐军这次发兵,大军一路真可以说是势如破竹,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路逢关夺关,遇寨拔寨,最后先锋官尉迟恭走马枪挑白良关守将刘国祯,顺利取下白良关,大军暂时驻扎白良关。
书中代言,这白良关以外之地,无论是当初的北齐,还有全盛时期的大隋,乃至现在的大唐朝,可从来都没踏足过那块儿地方。再出去可就真要深入突厥之地了,地理情况十分的生疏,所以元帅秦琼下令,在白良关多多休整几日,派出大量的探马蓝旗,前去侦查后面的地形。
等到了晚上,秦琼把军务全都处理完毕,回到自己的营帐,可着实是累得够呛。他把小校们全都打发下去,自己勉强把盔铠甲胄卸掉了,往床上一靠,昏昏沉沉就睡过去了。
虽说这一年来秦琼回到山东调养身体,可是先谋划罗家的事儿,心神耗费了不少。刚开春儿身体好点儿,秦母和程母两位老太太去世,又是一场大丧。实际上调养的时间也就是后面的几个月而已,所以他这身体表面上恢复了,可是底子还虚得很。每天军务操劳,秦琼慢慢儿地就觉得精力越来越差,这几天回到营帐都是这样,就觉着这身上跟散了架似的,往椅子上一坐有时候连站都站不起来。
秦琼自己心里也着急,怕万一撑不住耽误军务,有几次动过心思,把装着最后那颗九品人参丸的瓶子拿出来,放在手心儿里反复摩挲,最后咬咬牙又给放回去了。他倒不是舍不得这药,而是说这是罗成留给他最后几样东西之一,那分量可就和普通的药就不一样了。
这一宿睡得跟原来一样,很不安稳,恍惚惚又见罗成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一转身满背后却都是鲜血淋漓,秦叔宝激灵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这才觉出来自己又是一身的冷汗。
他这些年做这种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按照往常,梦中惊醒可就没法儿再睡了,就算天不亮,秦琼也会起来。可这些日子他操劳过度,劳乏得厉害,叔宝往窗外看看,还没透出什么亮光来,估摸着离早上还有一阵儿,觉着脑袋发沉,身上无力,心想我再睡一会儿,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可秦琼这身冷汗一出,要是当时起来还好点儿,这一睡等他再醒过来,心里知道不对了,就觉着浑身发冷,止不住地直打哆嗦,哽嗓咽喉就跟一把火烧着一样,火烧火燎地那么疼。叔宝挣扎着还想起来,可是撑了一下,就觉着身子沉重,手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动一动眼前就是天旋地转,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另外全身上下每个骨头节儿里都透出那么疼,这种疼和外伤的疼又是不一样,但滋味儿可都一样不好受。
秦琼心说坏了,知道自己这是病了,心里暗暗责怪自己,秦琼啊秦琼,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军务紧急,你又是三军的主帅,这时候怎么能够倒下呢?但是病就是病,任你多么大的英雄,就怕病来磨,秦叔宝在床上挣了几次没起来,只能闭着眼在那儿忍着。
等到天到卯时,按着往常这钟点儿,秦琼可就起来了,外面亲兵就要进来伺候梳洗。可今天门外的亲兵一听,里边儿没动静。这些亲兵都跟了秦琼不少年头儿了,知道这些日子大帅辛苦,每天晚上回来人都挺累,所以这时候一听秦琼没动静,几个人一嘀咕,咱先别进去,让大帅多睡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到了卯时一刻,几个人一听,里边儿还没动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要不咱们再等会儿。可等到了卯时二刻,还没动静,这几个亲兵有点儿抓瞎了,心说大帅怎么还没起来啊?咱是不是进去叫一声去,这每天卯时三刻大帅就要升帐处理军务,再不起来可就来不及了。
几个人这才撩开帐帘儿,往里一看,见秦琼在床上躺着,再走到床前往床上一看,哎呦可不得了了,见大帅脸色蜡黄,整个人得得得得在床上哆嗦成一个个儿了。这下子可把这些小校吓得够呛,几个人抢上前去,手忙脚乱把秦琼给扶起来。
秦叔宝微睁二目,咳嗽了两声,勉强能够说得出话来。吩咐他们不要声张,派一个人去给军师徐懋功送信儿,说我身体不舒服,今日请军师升帐代理军务,跟众将就说元帅另有公务处理,别把我生病的事儿泄露出去,引起军心不稳。
另外又派一个人,悄悄地去把军医请过来,也是小心别让别人看到,千万不要走漏风声。
军校们下去分头按着吩咐办事,留下的几个亲兵小心伺候着,给打过水来,把大帅身上的冷汗擦去,换上干净的衣服,见秦琼还是哆嗦个不停,赶紧又搬出两床厚厚的被子给他盖好了。刚忙活完,小校带着军医就进来了,军医一见秦琼的脸色,心里就是一沉,就知道他这病来得厉害。连施礼都顾不上,抢上几步走到秦琼的床边,立刻开始诊他的脉相。
正在看着病,就听帅帐的帐帘儿一撩,从外面匆匆忙忙走进一人,正是□□李世民。李世民怎么来了呢?原来秦琼治军,军纪严明,每天卯时三刻必定升帐理事。李世民可也从不偷懒,按说他是监军,高高在上,可是李世民也是天天陪着大伙儿在中军大帐一同商议处理军务,这是从李世民开始带兵那天,就形成了的习惯。
今天一到中军大帐,一看秦琼还没来,过了一会儿见军师徐懋功匆匆忙忙走进来,眉头紧锁,跟众人说大帅另有要务,今日本军师暂代大帅处理军务。李世民心里就知道不对,心想叔宝有什么事儿比军务更为重要啊?怎么我不知道呢?这里边儿一定有事儿。
李世民想问徐懋功,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一时也找不到机会问,他冲徐懋功使了个眼色,往帐外一努嘴儿,那意思我去叔宝那儿看看。徐懋功那多聪明个人啊,立时就明白了,刚刚小校来送信儿,他一听秦琼的情况就知道不好,心里火烧火燎的,可是军务要紧,自己只能先来中军宝帐,如今秦王去看看,那是再好不过了。
徐懋功也冲着李世民微微一点头,李世民这才溜出中军大帐,赶奔秦琼的帅帐而来。
等一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况,军医扭头看到李世民,待要起身见礼,李世民连忙摆摆手:“不必多礼,先看元帅的病要紧。”
军医看完了秦琼的病,写了方子,拿着往外走,李世民转身儿也跟出来了,问究竟怎么样。军医不敢隐瞒,说元帅身体虚弱,又感了风邪,现在发出来是伤寒重症。李世民赶紧问,这病好不好治,元帅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军医叹口气:“启禀王爷,伤寒之症,发病时看来凶险,不过其实也好治,有几服药就能缓解。只是这病不好去根儿,容易反复,最忌劳累,总要静养个把月才能好,最好是每天卧床休息,这点儿上怕元帅难以做到啊。”
李世民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可怎么办,待要进兵突厥,叔宝病倒在白良关,如果让他在这儿静养一个月,这十万大兵也只能在这儿压一个月啊,恐怕贻误战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可就没了。可要说把秦二哥自己留在这儿养病,换其他人领兵征讨,一个是没有能代理元帅之人,另一个自己也实在放心不下。
李世民心里自己琢磨,挥挥手让军医下去煎药去,军医刚一转身,李世民又喊了一声:“回来!”把军医叫回来嘱咐他,“给元帅煎药,要用上好的药材,无论你方子里要用什么贵重的药材,都放大了胆子只管用!你们随军的物资里没有的,找我的御医们去要,就说我说的。”
军医点点头,其实秦琼这病不需要多珍贵的药材,而且要是一下子补大发了,对他的身体反而不好,但是听秦王这话,明白他是关心大帅,所以军医也没解释。
不一会儿把药送来,李世民亲自把秦琼扶起来,把药一点儿一点儿给他喂下去,秦琼昏昏沉沉勉强睁开眼,想要说话却又是一阵咳嗽。李世民一边儿给他胡噜前胸,一边儿说:“元帅您现在病着,什么礼节什么客气话都不用跟小王说了,您就安心养病要紧,军中一切事务都有小王和军师承担。”
秦琼无奈,也只能勉强点头,闭上眼睛又躺下了。他这儿刚刚躺下,就听帐外脚步声响,撩开帐帘儿又进来俩人,正是军师徐懋功和四爷程咬金。
原来徐军师听了小校所报,就知道叔宝病得不轻,这么些年,从瓦岗山到大唐朝,徐懋功还不知道秦琼吗?若非是实在爬不起来了,他断不肯把自己肩上这副担子交托给旁人。徐军师匆匆把军务处理完毕,有一些不甚紧急的就先往后推了推,等下半天儿再说。然后就吩咐散帐,自己匆匆忙忙出来就往秦琼这儿走。
可是没走两步,身后一只手啪地往肩膀上一拍,把徐军师也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四爷程咬金。老程没像平时那么大嗓门儿,而是压低了声音问:“三哥,你跟我说实话,二哥真是另有公务还是出别的事儿了?”
徐懋功叹口气,心想瞒得了谁怕也瞒不过程老四去,于是也没隐瞒,就把早上小校来报说秦琼病倒在床的事儿跟程咬金都说了,说我现在正要过去看看,老程说那还等什么,咱赶紧去啊,俩人这才一块儿来到帅帐。
俩人一进帅帐一看,秦王千岁在这儿呢,匆匆地抱拳施礼,李世民一摆手,意思不必多礼了。俩人赶紧走过来看秦琼的病,徐懋功伸手摸过了秦琼的脉相,又把刚刚看病的军医叫来,俩人走到外面去小声儿商议了一阵儿,这才重新走进帐中。
李世民又问徐懋功,徐懋功说的和刚刚军医说的也都一样,□□看看床上的秦琼,虽说是刚刚吃了药,可是还没见效,叔宝还是脸色蜡黄,看得出被子底下那身子一个劲儿地直哆嗦。李世民心里这个心疼啊,赶紧让小校,多点炭火,把这帐子里给我弄暖和了。
不一会儿工夫小校端进好几个大炭盆儿来,这帐里暖和是暖和了,可是一下子满是炭火的味道。秦琼在那儿躺着,被这炭火气一冲,就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儿来,侧过身趴在床边儿又是一阵咳嗽。李世民跟程咬金赶紧过来给他顺气儿拍背,徐懋功这时候看完了方子,一见这样子,赶紧又吩咐,把这些炭盆儿都端到远处去,别都搁跟前儿这熏着。
他们这儿一通忙乱,秦琼好容易止住了咳嗽,可是觉出来嗓子眼有腥气,用手把嘴一捂,知道有些血沫子呛在手心儿里了,叔宝暗暗把拳头一攥,没让别人看见。
李世民一看这不行,回头儿跟徐懋功商量,说营中条件可太艰苦了,并非是养病的所在,你看这营帐,都冷成什么样儿了。我看白良关刘国祯的帅府条件不错,是不是把元帅送到那里暂住一段,也好让他将养身体。
徐懋功略一沉吟,心里有点儿为难,可还没等他说话,秦琼已经听见李世民的话了,在床上撑起身来,说了一声“不可如此”。
程咬金在旁边儿赶紧扶着,秦琼顾不得自己气喘吁吁,就跟李世民解释,说我在营内不露面,由三弟代理军务,短时间内还不会有人起疑。可是一旦到刘国祯的帅府养病,免不了走漏风声。就怕到时候长了敌军的士气,乱了我军的军心。
徐懋功也是连连点头,一边儿心疼二哥,可是又知道秦琼说的都对。李世民看看俩人,心里暗挑大指,罢了啊,军师大帅在这种情况下,首先想的是这肩膀上的责任,有这样的臣下,我大唐江山焉能不稳!
徐懋功吩咐下去,所有知情人等,一律对大帅的病情严守秘密,吩咐门口元帅的亲兵,除了我们几个,其余任何将军来找大帅,一律都说大帅不在,就说元帅刚刚出去了,有什么事儿让他找军师去。
回头又嘱咐军医,嘴上得有把门儿的,回去跟谁也不能说。每天三顿药,煎好了用食盒送来,别让人看见是药。
一通安排嘱咐完毕,秦琼就在营中闭门不出,秘密地将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