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采妍妍》执和

8、小前传（八）

　　“吟儿，我要娶华音。”
　　晴天霹雳，莫过于此。锦吟抬头看他，也不管热茶撒了一手，眼泪顺着脸颊不由自主地往下淌，也不知是心痛，还是身痛。
　　“我不同意。”
　　说罢，转身便走，生怕背后的那个男人又说出剜她心肝的话来。
　　一路跌跌撞撞回到住处，影仆见了她这模样，大惊，急忙扶她到房间休息。
　　她仍是精神恍惚，只躺在床上顾自昏天暗地地哭，直至四肢无力、浑身抽搐，双眼仍不停地流泪，仿佛这般哭下去可至天荒地老，永远不必再面对那人。
　　第二天睁眼，果然看到他。
　　他与她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如从前一般将她抱在怀中。她多希望此时他也能像从前一样嘲笑她：“不过是场噩梦，竟将你吓成这般模样。”
　　可惜，这不是梦。
　　锦吟看到他眼底隐隐的青黑，该是彻夜未眠。
　　两人就这样相拥，相视，各自神伤却不忍打破这短暂的安静。
　　直至天色渐白，鸡鸣声响，莫筝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道：“你为何不问问原因？”
　　不料这一开口，锦吟以为自己已哭干了的眼泪此时又源源不断地涌出。莫筝急了，抬手要去擦，锦吟却兀自背过身去，捂着被子小声呜咽。
　　他这才知，不问，并非不知，只是不愿接受这般境况罢了。结果如此，原因为何，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从身后抱着她，声音微小又无助：“吟儿，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怎么办？......”
　　等了许久不见回答，甚至连抽泣声也渐渐没了。就在他以为锦吟不会再开口时，耳边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
　　“莫筝，我们分开吧。”她转过身来，目中带着浓浓的悲哀，“你知道我容不下别人的。”
　　“吟儿！”莫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目光讶异而悲伤。
　　她抬眼与他对视：“莫筝，无论是什么原因，总归是我们的爱情抵不过你要的东西，”她的声音小而弱，却在他心中掀起了狂风巨浪。不等莫筝开口，她接着道：“你刚来中原，还没站稳脚跟，以后需要她的地方还有很多。虽然你一直不告诉我你的打算，但是莫筝，我知道你的抱负尚未实现。这次割舍了一半的爱情，下次再去一半，下下次呢？莫筝，再大的份量也禁不住这样的耗费。莫筝，我们分开吧。”
　　我宁愿你带着遗憾爱着现在的我，也不愿我们的爱在这些冲突中消磨殆尽，末了空余一哀一怨，两两相恨。莫筝，莫怪我，莫怪我自私至极，只能选择怯懦地逃避。
　　她双目浮肿，脸色惨白，目光却坚定得让莫筝心悸。他猛地抱住了她近日来愈加消瘦的身体，声音从胸腔中闷闷吐出：“吟儿，莫说胡话，我错了，我不娶华音，谁都不娶了。”
　　锦吟苦笑，却挣不开他的束缚，只任由他抱着，半天不言语。
　　他将头埋在她颈间，沿着脸颊往上亲吻，待他将唇凑近她嘴边时，她猛地一转头，泪水沿着脸颊滑下，落入散发之中：“莫筝，放我走吧。”
　　莫筝闻言，呼吸一窒，竟觉得那冷意由心散出，瞬时便蔓延到四肢百骸。拥住她的双手不由得用力，将她死死锁在怀中：“你既许我一世，又如何逃得了！”
　　她低声叹息，伸手拂去脸颊的泪，而后看着自己的手道：“你看，我们成亲之后我变成这样了。以前，我一年也难得哭一次的。”
　　莫筝抱住她的手有些松开了，她起身走到桌子旁，为自己倒了杯茶：“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不喜欢，更何况是你呢？”
　　莫筝看向她的眼中悲哀渐浓，伸出的手无力垂下，呆愣了半晌后，竟起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锦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那一片光亮之中，只在原处不知时间地站着，许久，她双手按住心口，缓缓俯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