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采妍妍》执和

9、小前传（九）

　　“夫人！您醒了！”影仆脸上的表情生动起来，她一边扶着锦吟坐起来，一边打发旁人去通知她家尊主大人。
　　锦吟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不过是晕倒醒来而已，这影仆的反应未免太怪。
　　神游归来，影仆已端了瓷碗走过来：“大夫说夫人有喜了应当小心，不可劳神，夫人该放宽心才是。”
　　“你、你说什么？”锦吟抓着影仆的手，声音颤抖地问道，“我怀孕了？”
　　影仆方要回答，房门便被一脚踹开。锦吟看见衣角便知是他，慌乱之间身体往下一缩，扯了被子盖在头上。
　　有人扯被子，她便拽得更紧些。她也不去听外边的人讲话，只是在一片黑暗中手足无措，为新生命的到来感到不安，也为自己和孩子的未来迷惘。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子终于被拉开，她怯怯地往一旁看去——除了影仆并无旁人。全身戒备的她顿时放松下来，可心中亦有些许失望的酸楚蔓延开来。
　　影仆见她终于出来松了一口气，而后一边侍候她用膳沐浴，一边跟锦吟报备她家尊主大人今日如何高兴而来而后又被她气得跳脚却又无处发火无奈地离开。
　　锦吟沉默了半晌，而后对影仆道：“让我静一静，我不想见任何人。”

　　－－－－－－－－－－－－－－－－－－－－－－－－－－－－－－－－－－

　　一连几天，除了吃和睡，其余时间她都躺在床上发呆。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心中有想不通的问题，下不了的决定，可那问题、那决定分明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因为不舍迟迟不肯狠下心来给个痛快。那感觉就似凌迟一般，一刀刀割下，虽是伤痕累累，却仍靠一口气活着，他们的爱情。
　　身侧有人躺下，腰间搭上一双手，白如玉，细长而美丽，若非宽大了些，没有人会相信那是男人的手。她颤颤抬手，覆在他的手上，轻声叹了口气。
　　那人手一抖，似是明白了什么，身体又挪近了些，温热的胸膛贴着她冰冷的背：“吟儿。”
　　他小心翼翼的亲近让她心中酸楚，犹豫，可是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犹豫。她有了他的孩子，她与孩子宁愿远远地离开他，过着等待他的生活，也不在他身边作为包袱存在，成为他实现抱负的绊脚石。或许他不能理解她为何要这样绝决，但她见过太多的翻脸无情，那些因现实的冲突耗尽了爱，是她所不能忍受的，她不能忍受爱变恨、情变仇，她必须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离开，远远地离开，到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舔舐这自作的伤口。
　　愣神之间，门外似有人吵闹。而后，门被推开，陌生女子的骂声，影仆的阻挠声，不绝于耳。
　　莫筝轻咳了一声，道：“何事？”口中呼出的气吐在锦吟耳边，温柔至极。
　　那婢女的声音中气十足，她用生涩的汉语道：“小姐请公子过去一趟。”
　　“嗯。”
　　莫筝随意应了一声，可那婢女似是不满意这样的答案，又问道：“不知公子何时过去？”
　　而后便是一声惨叫，莫筝清淡的声音在房间响起，令人觉得阴冷至极：“公子，已经不在了，这里不是西域，容不得你放肆。”
　　影仆将那惨叫的婢女带出去，清扫了地上的血迹，直到她关上门，床上的两人都不曾再移动一分一毫。
　　在关门声停止的那一瞬间，莫筝猛地将浑身发抖的锦吟翻过身来，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看清楚了么？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的夫君，残忍嗜血，向来凭喜恶决定别人的生死！我知你良善仁慈，可是怎么办呢？你既是嫁了我，还能后悔么？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离开半步！”
　　锦吟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半晌才轻声道：“莫筝，你又得罪人了。”
　　莫筝动作一僵，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她顺势握住他的掌心：“又是因为我。”
　　而后，莫筝睡了极沉的一觉，痛失爱人的梦将他魇住了，可他挣不破那梦，只能不断耗费他人生中少有的焦心痛苦、踌躇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