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债》陈霏吟

29、送衣

　　我正预备离开，李承忆在我身后点起了一根烟：“雪儿，你那些债还得怎么样了？”
　　他的话让我停下了脚步。
　　每个月挣两万都堵不上上百万的债务。什么时候能所债务全学清了，就是我的理想。我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愿望了。我想回到没负债前的状态。
　　从前那些吃穿不愁的日子原来都是用债务堆积起来的。
　　我咬住下嘴唇，停下了步伐。
　　李承忆是惯用这一招的。他知道唯有钱才可以收买我。而我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了。我卖了自己，为的就是还清所有的钱。
　　“上次你欠我的钱也没有还吧。”
　　他过来拉住我的手，我一边躲闪一边挣脱：“我会尽快还你。”
　　“雪儿，我不想趁人之危，可是我想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靠近我，气息喷在我的脸上。他想让我枯萎的那些细胞重新复活。
　　我跟闻科现在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再也没有向我求欢过。可能他已经感觉到了。
　　“我不会逼你的。雪儿。你知道上学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有一段时间我都要等你放学了，才会回去。可惜你那时并没有注意到我。那时你就像个骄傲的小公主，成绩好，长得又美……“
　　“你别说了。”我连忙阻止他。我只要想到从前，我那充满光辉，在人群里耀眼的那些岁月，轻轻一碰，就让痛不欲身。那些同学大概也想不到我会沦落到如此田地。
　　李承忆悄悄地上前，咬住我的耳垂，低柔道：“雪儿，你在我的心中永远都是女神。高不可攀，不可一世。”
　　他把我拉到他那部豪车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顺从了他。事后从他的地方拿了五千块钱。李承忆大方地让我不用还他了。
　　钱对他来讲不在乎。五千块在我的眼中是一笔天文数字，在他看来，可能连五十块都不如。
　　有钱人将钱视为粪土。
　　我握着手机回到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觉得这部使用了三年的手机沉甸甸的，心里也像压上了一块石头。
　　回到家，闻科早已回家。我发现他最近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早了。他那个外卖的活计慢慢松懈下来。
　　他一见到我，眼眸不再像往日那样晦暗难明：“回来了？要不要吃夜宵？”
　　“不吃了。”我回答他。
　　“吃点吧。你又是照顾孩子，还得照顾孩子的起居饮食，还要从事高强度体力劳动。我去下两个酱油荷包蛋，你不是最爱吃蛋的吗？”
　　没等我反对，他已经钻进厨房去做了。刚结婚那会，闻科几乎不下厨。负债之后，他为了照顾两个女儿，开始做菜，到现在已经做得比我好了。
　　他煎得酱油荷包蛋，鲜味可口，卖相一流。一点也不比外面的差。
　　他给我盛了一小碗米饭。
　　好在我体质易瘦，平常吃得又不多，也不爱吃零食，偶尔吃几顿夜宵也不会催肥。
　　我一边吃，他坐在一边看我。
　　我们俩夫妻有多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聊了。我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负债这一年来，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如果没有两个孩子，恐怕我跟闻科早就分道扬镳了。
　　我们的债务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一。这是很惊人的速度。以前闻科最多一年赚十万，而我为零。
　　他看着我吃饭，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他喝了一口看着我。
　　“我被辞退了，赔了一个月的工资。”
　　他取出手机发了转账消息给我：“一部分我还了债务，另一部分就给你买菜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养成了喝酒的习惯。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金额，不大，也足够两个月的生活开销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闻科之前的公司福利之类的都很不错。他一个堂堂大学生失了业，以后专职干外卖，大材未免小用了。
　　闻科喝完一罐啤酒后就去睡了。
　　我吃着他煎的酱油荷包蛋，想到我们从前的种种，如果没有负债，那我跟闻科一定会白头偕老。
　　我收拾完一切，走进卧室，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小宝就睡在我们两人的中间。我躺下之后，一夜无眠。
　　第二天醒来，闻科帮我送两个孩子上学，还说回来之后会从菜场带菜给我。我在家里拖地打扫房间，脑袋里乱糟糟的。
　　昨天我用他给我的钱，还有李承忆给的五千块，把我的一部分网贷给还完了。还完之后，我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一块。
　　晚上他早早地回来烧菜做饭，照顾两个孩子。我洗了个澡就出门了。
　　来到李家，永远是冷冰冰的。这次更好，苏亚欣给我留了张字条，说她有事先出去了，让我等李承忆来再走。
　　宝宝吃着手指饼干在我的周围走来走去。
　　她永远有穿不完的衣服，永远有刚上市新颖的玩具。我偷偷地查过那些玩具的价格，每一件都是四位数以上。
　　有一次苏亚欣得知我家里还有一个上幼儿园的小女儿，就整理了一堆宝宝不要的玩具送给我。那些玩具小宝玩了好几个月，爱不释手。她一点也不介意被宝宝抠坏了眼珠子，会叫妈妈，会说话的洋娃娃。还把宝宝挖断了轮子的小汽车当做珍宝似的收藏起来。因为那部小汽车会亮灯，会发出叫声，还会唱歌。
　　小女儿在玩了几天之后兴奋得两眼发光，她问我，妈妈你哪里找来这么多好好玩的玩具。我好喜欢。
　　我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我也想给女儿最好的物质享受，为了女儿，我可以牺牲一切。
　　有一次我厚着脸皮向苏亚欣请出，能不能让她给一些宝宝不要穿的衣服。
　　我永远忘不了苏亚欣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视而鄙夷。她大方地送了一袋看起来还□□成新的衣服。
　　我拿回家后一数足足有二十件衣服包括裤子裙子，有的甚至连吊牌都没有摘下。那挂在上面的价格都是五百以上。
　　我从来没有给两个孩子买过那么贵的衣服，从小到大都没有。
　　两个女儿都很瘦小。所以她们能穿宝宝的衣服。其中有一条裙子，蓝色的，裙摆足足有四层，一层叠着一层，就是因为裙摆上有一个被抠破的小洞，才被原主人嫌弃了。
　　两个女儿为了抢这条裙，甚至大吵了一架。最后我允许她们一个人轮流穿一天才肯罢休。
　　大女儿虽然能穿，但有点短了。我上网查过这条裙子的价格，要两千多块。我就打消了给大女儿重新买一条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