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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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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怎么在屋顶上玩红绳?」
想起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妳和我、我和妳,嘻嘻哈哈互解红绳的样子,柳飞卿不禁打个冷颤。
「据我看是产鬼」
「不……不是胎神?」
柳飞卿懒得跟他废话,径自叮咛道:「快找把伞来,越旧的越好,然后给产婆张在窗边,就说是驱邪用的。」
「要……要请道士吗?」
「来不及了,先拿伞再说!」
崔相河浑没了主意,但也看得出情况不妙,只能按柳飞卿吩咐,踉跄着脚步奉命而去。
此时,屋顶上的产鬼猛地抬头,背着月光的脸阴沉沉的,话声更是绝冷。
「谁敢阻我!」
崔相河头也不回的拔足狂奔,柳飞卿唯有起身先挡住她去路。
说是产鬼,自然便是妇人,而且是难产或流产而死的妇人为了「讨替」而来。产鬼手中的血饵虽细,但由自身的胞衣和气血化出,利如刀刃,能侵入产道,几下拉扯便可使孕妇流产失血而死,王氏能撑上一夜已是奇迹。
幸亏「她」也是骑虎难下,双手红绳尽侵入窗内,无暇对付柳飞卿,只能狠狠盯着他。
「崔家嫂子与妳无冤无仇,妳何必为一己之私而苦苦相逼?」
「无冤无仇?哈,无冤无仇?」
她冷笑,声音带着些沙哑,却有股诱人的魅力,犹如浅吟低唱,一下便勾起柳飞卿的记忆。
「妳……妳是刚才那位姑娘?」
柳飞卿不可置信的道,适才在平康坊见面时,她气质清冷出众,此时的她却是披头散发,一双手青筋毕露,表情狰狞。
「你们高门士子,也会记得我等乐户贱婢吗?」
柳飞卿无话可答,只能隔着窗纸暗暗留意房内动静;而女子手中红线也没留情,隐隐只听见里头乱成一团,崔相川似乎也顾不得避忌进了里头。
「再一刻钟,再一刻钟就……」
「伞来也!」
所谓人未到,声先到,老远崔相河便挥着纸伞当剑,三步并两步冲到屋檐下,一脚踏上栏杆猛刺屋顶的红影。
「我驱妳这死鬼,驱妳这产鬼,敢害我大嫂和侄子!」
女子面浮惧色,但手底仍不肯放松,一人一鬼殊死斗之际,旁观的柳飞卿叫道:「老八,张伞放在窗台上!你折柳枝打她!」
幸亏崔家池边别的不多,就是杨柳遍植。崔相河闻言也顾不了礼节,推开窗门便张伞塞去,接着随手拔几枝柳条攻向女子。
纸伞才碰到窗沿,侵入屋内的红线顿时如蚯蚓般蜿蜒退回黑暗处,了无生气的挂在女子手上。
女子见状既惊且怒,一跃而下,手中红线像烧熔的铁丝般滴着赭血;但见纸伞起效,崔相河的恐惧顿减大半,双手柳条如软鞭般乱舞,扬出的露水就像弹弓射出的弹子一样,弹的她连连吃痛。而柳飞卿这不懂念咒驱鬼的半吊子道士,也只能同挥着柳枝牵制她。
「哇哇!」
「是个男孩,太好了,母子均安!」
「真是脐带绕了颈,幸好绕得不紧。」
婴儿的哭声终宏亮由屋内传来,两人暂时放下心头大石;女子事败之余,眼神却带着凄惋,手舞红线,口中轻轻哼起歌来。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我们要打到什么时候啊?」崔相河没空听曲,眼光瞟向屋内,无奈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对母子上,没人留意他们在外头厮杀。
「至少天亮以前。」柳飞卿喘着气道,两人本是文身,打起来当然不及身轻若无物的鬼。
「你不会真信她会『天明去』吧?」
「陌兰?」
身后突来一道唤声,两人一鬼同时回头,女子失焦的双瞳突然有了聚点,彷佛遇见极为亲近之人。
「陌兰……陌兰,是妳吗?」
那是崔相川的声音,一夜不寐的他,神情有些憔悴,但眼光却反常的炙热。只见他越走越近,崔相河和柳飞卿只能呆看这一男一女。
两人相距三丈之际,一声尖啸陡地划破夜空,那并非恐惧的尖啸,而是怨恨压抑到极点释放而出,震的在场众人心头一凛。
红线顿撤,女子飞身而去,徒留遍地疮痍,崔相川则傻了似的冲上前来扣住两人的肩膀,不住问道:
「怎么回事?陌兰、陌兰……?」
柳飞卿和崔相河交换个眼色,崔相河叫了几次「三哥」,崔相川仍是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柳飞卿看不过,便轻拍他头顶百会穴一下。
「是她。」崔相川看来虽清醒了些,口中仍不断喃喃道:「我要去追她,我要追她!」
「很危险啊,三哥!她可是险些害死嫂子和小侄子啊!」这回轮到崔相河不断摇晃胞兄的肩膀,适才他一股正气横胸,如今再而衰、三而竭,自己也觉得刚才是拿命来搏。
「不会的,她不会的……」
「我跟他去。」柳飞卿断然道,接着转向崔相河:「老八,看着你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