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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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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这个住所离桑海不远,只是也只是住所而已,当不起家这个称呼。
大多数时候流沙的人都是分开行动的,这次也是因为目标是一个才聚集在一起,为了方便行动,白凤也就懒得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是犯什么蠢,居然会把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小贼带回来,还让他在自己的地方乱翻。
不过也幸好这时候来的是盗跖,否则的话,就白凤这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厨房,想做出一顿饭简直是痴人说梦。
从米缸里翻出一小袋看着就知道已经放置不短时间的米,盗跖突然想起来白凤那穷凶极恶的厨艺,有时候自己不方便行动的时候白凤也能做点吃的,只是那味道……
不会有黑暗料理出现,火候什么都是最好的,只是淡,用盗跖那时候的话来说就是“吃白凤一天饭,嘴里都能淡出鸟来”,白凤奇异的没有对此进行反驳。
淘米下锅,盗跖三下两下将灶肚清理干净,在外边捡了些柴火生火做饭,也许他唯一能庆幸的是这里的打火石能用,而且柴火也干燥。
火很快旺起来,淡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鼎,高温让它有些泛红,盗跖确定火不会灭掉,才加了几根粗壮的木头进去,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出了庖下,打水洗了手,一头钻进茂密的林子。
这地方就处于一片盆地之中,背靠山,四周都是密林,站到屋顶上大概还能看到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峰,像天然的屏障一般包围着这块区域。
盆地下面的树木很密集,被清出的一块平整的空地上建了两间房子,厨房之类的都靠着房子盖的小屋。房屋边缘绕着整齐的排列着十来棵大树,经过年月的积累,树枝都已经伸长到楼上,隐隐有将整个院子盖住的趋势。
事实上,在盗跖死的时候,这里已经完全被树枝覆盖,从外面都看不到飞翘的屋檐。
林子比墨家周边的密很多,因为这边地处也更为偏僻,这方圆十几里,都鲜有人烟。
前世的时候为了找一个隐居之处,盗跖走了很多地方,只是后来白凤回来,就带他来了这里,然后两个人就把这快荒废的院子收拾出来,添置了不少东西,安家落户,一住就是二十多年,那二十多年,如今的盗跖想来都好似一场梦。
穿过房屋周围用作障碍而特别栽种的那一片树林,眼前的景象就是正常的山野了,高的乔木熙熙攘攘的望不到边际,下边是一丛丛灌木,爬藤类的植物缠绕着坑坑洼洼的树干,往光的方向努力伸展身躯……南方的树大多叶大枝散,不像北方,笔直得像尖刀直插云霄,不管多密的林子也给人萧条之感。
再过去就到了盆地另一面,那边有个小湖,一开始只是山上流下来的雨水在这里稍微多积了些,有个几十丈的水洼,水面看着勉强能构成一个水潭,但深度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站在水边都能看到水草丛水里冒出头来。
盗跖想着,即使自己没机会再住这里,也可以建议白凤把这一块挖深,变成个池塘,到时候种点莲藕还能装一下文艺……当然,重点是可以养鱼虾。
好吧,他承认前世他也磨着白凤这么干了。
最后盗跖还是在那水潭子里捞到两条草鱼,还有不少虾,这淡水的虾自然比不上海里的大个,不过在同类里比起来也算很好的个头了。
当盗跖把香喷喷的饭菜端进去一一放好的时候,已经做好任何准备的白凤还是有点黑脸:一盘兔子版的宫保鸡丁——白凤很奇怪盗跖哪里翻出的辣椒大蒜,一碗鱼汤,看着很清淡,但是……一眼望去全是葱!
白凤有个恶习,他能吃加了葱姜蒜去调味的东西,但是不乐意看到他们,这满满一层的葱,让他挑都挑不出来。
最后是一碟水煮的虾,上面浇上一层金黄色的油,在这种光照良好的时间里看着很是……灿烂。
全是荤菜……白凤明知道会这样,真看到了还是有点不爽。
盗跖殷勤的摆好碗筷,自己家似得在白凤对面坐下,捧起饭碗满脸笑容。
真碍眼,白凤瞪他一眼,奈何肚子实在太饿,白凤还是决定先尝尝味道。
最后,白凤吃了个饱,只是脸也黑了个透,他确信,盗跖是在故意跟他作对。他绝对熟知自己的口味,只是故意给他加点麻烦,比如那个葱,还有那金灿灿的油光。
盗跖一顿饭吃下来都是一张笑脸,也不知道是白凤的脸色取悦了他还是什么。
盗跖留了下来,白凤也没走,每天,晚上盗跖睡房里,白凤就在屋外的树上;白天盗跖出去找吃的,白凤就在屋外的树上。没什么交谈,但两人都约好似得一起吃饭,准时准点。
不过两人偶尔还是会打个照面,比如盗跖去喂窝在屋后的白凤凰的时候,白凤可能正在给它洗澡。
一切都显得很平和,直到三天后,一直信鸽扑腾着闯进这片宁静的地方——这是白凤留给卫庄紧急联络用的。
那时盗跖端着今天的午饭就站在门口,面上没什么表情。
白凤很快看完那张寥寥数语的锦书,揉成一团仍在案几上,眼睛准确无误的看向盗跖的双眼。
盗跖也没说什么,跟平常一样笑笑,把饭菜摆好,从善如流的拿过那团布摊开,快速看过去。
是了,也许时间有些偏差,但也不是很大,墨家还是落入秦王的爪子,而墨家和流沙的第一次联合,正要开始。
两人相顾无言的吃晚饭,白凤一直在等近在咫尺的那人开口,不管是开口要求走还是……开口要求一起走,但盗跖始终没说话,吃完了照旧去洗碗,顺便整理好弄乱的厨房。
白凤召来白凤凰的时候,盗跖才磨磨蹭蹭从房间里出来,带着十分假的讨好的笑,道:“尊敬……伟大……的百鸟之王白凤大人~可不可以……顺,路,载我一程?”
遣词断句都是盗跖的风格。
白凤挑起一边眉毛露出个浅淡的笑,跳上白凤凰抱着手肘居高临下的看着盗跖:“你在提醒我杀了你?”
“额,怎么会,”盗跖挥挥手笑呵呵,“我们这不是就要联手么,你没必要杀我了。”
打算跟墨家联手的事,他凭那几句只关于墨家会被围攻的信就能知道?脑子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白凤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精彩:他怎么忘了,还有个盖聂。
白凤转身不看他,盗跖就立刻了然,蹦上白凤凰在中间的地方盘着腿坐好。
白凤凰起飞的时候绕着盆地转了一圈,然后才飞上高空,翱翔于云层之上。
目之所及都是湛蓝的天空,云层重重叠叠,或浓或稀,或被白凤凰带起的风吹散,亦或者将闯入者团团包围,好像进入梦中。
白色的飘带从盗跖脸上掠过,一阵刺痛。盗跖一把抓住那条乱舞的飘带,抬眼去看站在前方的白凤,露出个恶劣的笑,轻手轻脚的给那根飘带打了个结,不满意,拆了再打了个蝴蝶结。
然后,盗跖看到飘带上沾染的点点血迹,下意识的摸摸脸,能清晰摸到一道细细的伤痕,还有些血风干后的疙瘩。
奇怪,怎么这点伤还不好。盗跖有些疑惑的皱了下眉,不过很快把这个疑问抛之脑后,揪住另一根飘带,继续打结玩。
在盗跖用三根飘带编辫子的时候,白凤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自个儿衣服上的飘带扯回来,然后……然后因为这个骂他一顿?
这也太掉价了。
不然,叫他不要碰?
又不是被非礼的女人……
白凤就这么带着幼稚的纠结放任盗跖扯着他的衣服零件玩了一路。
两人在桑海城分别,准确的说是在桑海城上空,白凤就干净利落的把人踹下去了——自然是对盗王之王完全没有杀伤力的高度。
盗跖以脸朝下的姿势哇哇大叫着冲向一个高高飞升出来的屋檐,拉着屋檐翻个跟斗稳稳站到屋顶上,抬头对还看着他的白凤耸肩、摊手,为自己没被摔得不能见人而表示遗憾。
你以为就这样?白凤冷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指指他后边不远的将军府,毫不犹豫的离开。
盗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一转身,看到几只公输家族的载人机关鸟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脚底下还有一堆巡逻的守卫,苦了脸:白凤,你这家伙!
不过!这点程度,即使是青天白日,也难不倒他盗王之王~
而且,他还得感谢白凤把他送到这里,不然在城外,他还得特地跑这么一大段路,才能给丁胖子送信,太花费时间了。
白凤如果知道这个……大概还是会这么做。
只是白凤并不知道这次的离别代表什么,也不知道,有很多时候,不经意的错过,才会更加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