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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一章 ...


  •   盗跖脑子里不断闪过一死了之的念头,但却都被压下了,如果他就这么死了,谁也不记得他,也没人会怀念他,要他怎么甘心。
      更何况,他,还想再见见他。
      盗跖瞬飞轮在指尖转了两圈,最终还是决定收起来。
      让他再任性一次,他想再见一见白凤。
      几根羽毛响应召唤一般从空中回旋着飘落,慢慢落在盗跖前面的草地上,在月光之下,散发着点点白光。
      盗跖死死盯着眼前的那几根洁白的羽毛,不敢抬头。
      “堂堂墨家的盗王之王,却被自家人追杀到打算自行了断么?”
      冰凉淡薄的语气,带着白凤特有的妖媚,听到那个声音,盗跖就能想到此刻那人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或许还有支着下巴的羽毛,和只有唇角会翘起的浅笑。
      但形容词再多,脑子里的那个人的脸却总是模糊的,不管怎么想象,都是这几个被凸显的细节。
      然后,盗跖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叫自己什么?
      “你还……记得我!?”盗跖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仰起头,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却在白凤陌生的眼神下止住。
      白凤冷眼看他,对盗跖的问话嗤笑:“机关城一战这才数月不到,盗王之王这等好样貌,我怎么可能忘得这么快。”
      机关城……盗跖后退了半步,他的记忆只到机关城……
      盗跖突然明白过来,只要是有关他的,好的回忆,都不见了。盗跖捂着脸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大哭起来。
      他还有什么撂不开脸的?在这个人面前他还有什么可强撑的?哪怕他不是那个会为他遮挡风雨的白凤,他也是他所爱的人,可以看到他一切不好的还能喜欢他的人!
      立在树叶上一派潇洒的白凤,傻了。
      这怎么突然就哭上了?眼泪什么的不是应该留给亲近的人么?再怎么着也不能对着敌人啊!他们,没这么熟吧!?
      盗跖有时候会忍不住眼角酸涩,最多也是感动的时候默默流几滴眼泪,这是他有记忆一来第一次这么大哭——这世——他似乎是想把这辈子,加上上辈子所有积累的委屈都哭出来,惊飞的鸟都已经归来,他的眼泪还没有流尽。
      白凤早已收了羽毛,靠着树干坐在枝头上看他哭,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大男人能有这么多眼泪,令他纠结的是,他居然还不反感,甚至于觉得那哭声和时不时的呜咽让他心情愉悦。
      大概是月色太好了……白凤很文艺的想,然后一跃而起轻轻落到地上,轻手轻脚的把那个已经哭得累到睡过去的盗王之王抱起来,几个跳跃飞上白凤凰,带着他往远处飞去。
      夜晚很安静,这时刻,连虫子都已经睡了。
      盗跖微微撑起眼睑,入目是模糊却熟悉的环境,让他心里安定下来。
      床边不远的案几上,豆大的灯苗正在散发着温和的光,朦胧了整个视线,更远处,是倚着窗子坐在窗框上的白凤。
      白凤依然穿着他的白衣,双手环胸,一只脚曲起,另一只脚垂在窗台之下,大约听到他的动静,看着窗外的视线转过来。
      又让他担心了啊,这次,自己又闯了什么祸?盗跖迷迷糊糊的想,每次自己受伤或者生病,白凤都会彻夜不眠的守着他,有区别的是,如果是他自找的,白凤是会离他远远的,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而如果的确是意外,他会抱着自己,一起躺着。
      看来又是自己胡闹了,盗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真是被白凤宠坏了,以前在墨家,也不见自己这么爱惹祸啊。只是这次是为了什么?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心里好难受,又闷又涨,堵得他发慌。
      白凤……盗跖朝那个白色的身影伸出手,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会,才跳下窗子走过来,眼皮太重,盗跖只能看到一片白色越来越近,想抬眼看看他的脸都做不到,所以他只能将目光落在自己被握住的手上。
      “白凤,”盗跖双唇挪动,低低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传出来,听不太真切,大概也知道自己声音太小,盗跖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白凤,我做了个梦。我梦到你死了,而我却不能死……”想到什么,盗跖有些哽咽,挣开白凤微凉的手,张开五指插进他的指间,十指相扣,才好受了些,继续道:“后来,过了很久,我也死了……”
      盗跖看到白凤另一只空闲的手伸过来,轻轻抚着他们交握的手,语气微凉却柔和:“我在,你也还活着。”
      “是啊,我们都还活着,”盗跖用尽全力去握白凤的手,奈何力气使不上,只稍微紧了紧,又松开,无力的挂在他手上,但即使只是这样的触碰,盗跖也已经很满足。
      大概因为有风,烛光抖了下,光影的变动让白凤惊醒,塌上的人已经再次昏睡过去,手却依然握着他的,不愿意分开。
      白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刚才好像是被那样无力又虚弱的盗跖蛊惑了,竟然会主动去安慰人,但在听了盗跖那几句看似乱七八糟的话后,他却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那时候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也许这很荒唐,但却是事实,这个盗跖,大概有过一个漫长的前世,而在那里,他与自己,应该……白凤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被他的手覆盖,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三根尖尖的指尖,细细的,不算白,却很干净,看上去就让人舒心。
      应该,是爱人吧?
      白凤小心将手抽出来,却没有放开,比起他的纤细不少的手指被他握在手心,用手指轻轻搓了搓。手指的关节粒粒分明,不知道是因为他太热血还是自己太冷血,触手所得的温度比自己高一些,温温的,很舒服。
      把玩了一阵子,白凤把盗跖的手放回被子里,俯下身帮他整理好被角。抬头的时候目光落在那张苍白的嘴唇上,白凤脑子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那这个……我先取了。”张扬的语气和像偷了腥的猫一般的笑,好像真是存在过,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低下头,白凤准确的吻在那张唇上,轻轻磨蹭了下,果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脸上露出些许笑来,白凤张开口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舌头从他的唇边扫过。
      因为受伤,又是连日的劳累,盗跖的嘴唇很干燥,有些起毛,但这种毛毛糙糙的触感,却让白凤心底生出些痒痒的感觉。
      大概是被打扰了睡眠,盗跖有些不高兴的挣扎了下,别开头想躲开白凤的骚扰。
      闷笑出声,白凤起身退开,看着盗跖稍微湿润了些的双唇,笑意加深,目光再落到停在他唇边的那两根刘海上,饶有兴致的伸手揪一揪,再整齐的放到他的脸颊旁。
      第二天盗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一夜好眠让他精神饱满,只是看着眼前已经有十几年没来也依旧熟悉的环境,盗跖只觉得满心都是苦涩。
      他居然还有机会回到白凤的家,曾经也是他跟白凤两个人的家,真好啊,真好。
      这个白凤不是那个他熟悉的白凤,还是忘了他几天前的告白的白凤,盗跖知道自己应该赶紧起来,然后道个谢,顺便问问对方打算怎么处理自己,最后根据他的答案,决定他是乖乖听话呢,还是赶紧脚底抹油的溜走。
      但他还是忍不住多赖了一会,这张他久违了的床榻……盗跖喟叹一声,踢掉被子满足的伸伸胳膊踢踢腿,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被子打滚。
      盗跖正从里边滚到面朝外,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白凤黑着一张脸站在门边看着在他。
      “……,”盗跖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早。”
      白凤似乎很恼怒,却出乎他意料的没发火,朝门外一扬下巴,语气不善的吩咐:“起床,做饭。”
      盗跖不乐意了:“我可是病患,病患,再不济也是你的客人吧,一大早就让人去做饭算怎么回事?”
      那边的白凤挑起了眉,因为不能安心把一个……陌生人扔在家里,他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反正他在墨家也天天下庖做饭,而且他哪里是病患?怎么就不能被他使唤了?
      至于一大早,这都快中午了!
      “要么做饭,要么滚。”白凤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这家伙,突然的发什么神经。”即使已经看不见人影,盗跖依然比了个鄙视的手势,既然带他回来,就好好招待嘛,这么不待见自己还救人,自找苦吃啊?
      不过到底还是没再赖着,乖乖起来,简单整理了下就径直往厨房去。
      盗跖也饿,饿的两眼昏,所以他跌跌撞撞的往庖下走,完全没留意到身后那人深邃的目光。
      疯了!白凤忍不住闭了下眼。
      白凤一大早就火气这么旺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盗跖榻前,睡得相当安稳,这也只是让他惊讶了下自己居然敢在一个大概是敌人面前这么放松警惕,还算没怎么的,但看了榻上的人两眼,最后目光落在他微微张开的嘴上,白凤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做的梦。
      他好像梦见昨晚他亲昵的拉着这个小贼的手,还,亲了他……白凤有点抓狂了,当然彻底击垮白凤的最后一击是,那个,貌似不是梦!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白凤一把抓起睡得正熟的人想把人扔出去,却又不可遏制的想起那个堪称温柔的吻,然后,把人一扔跑了。
      冲到外头吹了阵冷风,白凤的脑子才算慢慢清醒过来,开始思考昨晚他产生的那个怀疑。
      盯着盗跖没一点犹豫的进了厨房,没一会就翻出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的日常用具,捧着满满一大盆东西熟练的绕到厨房后边开始清洗,白凤的脸才彻底冷下来。
      盗跖对白凤用情至深,可惜,他不是那个白凤,他不做任何人的替身,哪怕是不知道存在那个疙瘩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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