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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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岁月匆匆，转瞬即逝。
与每届学子一样，大四那年的清欢学分几乎已经修完，更多专注于实习与未来工作。
朱立已收到美国耶鲁大学录取offer，毕业后他将去美国完成三年Juris Doctor学位课程，取得法律博士学位，那几乎是所有法律学子的最高荣誉。恩泽选择背井离乡，她会在毕业后前往敦煌，成为第一位韩裔敦煌研究员，同时完成研究生学业。特瑞已修完本科课程，开始在加拿大皇家帝国银行的实习，对加国法律和金融环境的了解令他得心应手，颇受好评。
以寒将带领年轻志愿者到青海进行一年支教，他建议清欢同行。清欢动心，但想先听取男友意见。
生活画卷缤纷，在每个人面前徐徐展开。
毕业前周一个晚上，四人在校内酒吧聚会畅饮。
高远和朱立说起美国读书种种，聊得不亦乐乎。清欢留两个男人畅谈，拉着恩泽来到屋外。夜色如水，月朗星稀，她们相互依靠席地而坐。
清欢想起特瑞，她指向夜空的两颗闪闪亮星。
“那是白羊座，泽，白羊双眼如我心，时时刻刻看着你。”
恩泽笑着伸手搂住好友肩膀，一道光芒闪过，晃花清欢双眼，她猛地抓住恩泽手，惊声笑：“他向你求婚？你可答应？”
“是，我决定前往敦煌那日，他给我戴上戒指，他说工作使然，不能分分秒秒相伴，但他愿与我共度余生。”
“所以用这指环圈住你一生？好狡诈！分明是怕你遇见更英伟男子！”
“欢，怎可能呢？我眼中不会有人好过阿远。”
这便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这四年，我因他爱上历史与探寻，找到真正的自己。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对历史与传说的沉迷比对阿远更甚。”恩泽双目盈盈，轻声诉说，“欢，你曾告诫我阿远工作特殊，不能时时陪伴，可谁会想到如今是我更甚，没有时间尽到女友职责？可阿远从不埋怨，一向微笑支持。最最难能可贵是，他真心支持，为我发现自己所爱而骄傲高兴。”
“欢，好的爱情，会在女人心中打开一扇窗，她通过这扇窗看见全新自我，并因此更爱自己。阿远就是这个人。”
清欢真心为好友高兴，恩泽与高远爱好相同，本性相通。他们有共同热爱，相互理解体谅，信任无间。多么幸运，俗世所爱正是几世难寻的soulmate。
“何时举行婚礼？”
“领证即可，我们不打算大肆举办，太过耗时耗神。我眼中婚姻最重要是携手一生之人，不是童话般或闹哄哄婚礼。”
清欢双手赞成，她紧紧拥抱好友。
“至少请我吃饭！”
“那是一定，你和朱立，还有特瑞！”
年年相遇复相逢，四朝寒暑奔西东。
谈笑饮尽离别伤，回首再见百年身。
这间酒吧伫立在T大一脚，年年静静见离别，泪水欢笑，豪情万丈，离思缠绵。清欢想，它一定已经拥有灵魂。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恚、求不得、五阴炽盛，都是苦。
可只有别离，人人时时日日经历，最最稀松平常，即使不痛不痒不伤及体肤，也却可隽永绵长，一生不忘。
那些在不同时期不曾间断的相遇与别离，就像不停汇聚又分开的支流，蜿蜒曲折，百转千回，流过名山大川、平原沙漠，带着不同的记忆与气息汇聚成河，成为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一抹幽蓝，那是每个人不可替代的一生。
休遣玲珑唱我诗，我诗多是别君词。
明朝又向江头别，月落潮平是去时。
清欢举起酒杯，透过琥珀色液体，看着好友幸福笑容，满足地靠在爱人肩头。
特瑞加班回到T大，他关心清欢取舍，前去找她。
二人在夜色中漫步。
“想好了吗？”
“有些犹豫。”
“我以为你想随他去青海。”
“的确想去。可朱立不赞成，他觉得那对我职业并无帮助。”
“你自己呢？”“这是你与他敞开心扉袒露真相的最佳机会。”
清欢不语。
“倘若犹豫，可先去律所工作半年，让周教授为你保留青海名额。”
“的确是好办法。”
“你职业能力毋庸置疑，来T大前的实习足以证明。不必担心前途，你不会令人失望。”特瑞静静看清欢，“丫头，选择不会令你人生后悔的选项。”
“可我不想朱立感觉我不尊重他意见。”
“与他敞开心扉交谈，他会理解。”
清欢笑而不答。
朱立与特瑞不同，朱立不纵容，清楚提意见，他会逐条分析，反驳不同观点。清欢承认，男友比自己冷静理智，眼界能力高于自己，所提意见有理有据，不可质疑，听从他对自己职业是最佳选择。清欢其实并不怀疑自己能力，她只是不知朱立安排的井井有条的未来中是否有她踪迹，这不安令她想要先用自身行为表达诚意。
“我会与伊莎贝拉联系，请她为我安排，先去律所北京工作。”
特瑞细细看清欢表情。
“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一周之后，各奔东西。
似乎每个人的生活线路，都在这一年有了改变。
朱立到耶鲁大学报道，开始JD学业。
特瑞正式加入加拿大皇家帝国银行，工作不分日夜，但他确保每周与清欢见面，请她大快朵颐。
恩泽已入住敦煌研究院，她每日与清欢电话联络，滔滔不绝诉说见闻感受，喜悦溢于言表；高远依然旧日夜奔波，致力于文物保护工作，每次路过敦煌附近他都会专门陪伴爱妻几日，二人在日落黄沙下漫步，在荒芜沙丘看孤月清辉。清欢被深深吸引，她渴望亲眼目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以寒抵达青海，被安排至玉树中学义务担任教师。灾后重建的玉树依旧物质困乏，教学设备与师资匮乏严重，以寒仿佛雪中送炭。穷人孩子早当家。这些衣衫朴素，眼神清澈的孩子，家境困苦，小小年纪已要担负全家生活，可他们抓住唯一希望，越过慢慢长路，风雨无阻来到这方圆几里唯一的学校，聚精会神听以寒说的每个字，如饥似渴，孜孜不倦。他们害羞腼腆，提问时不敢直视，微微低头面红，与城中精灵古怪男女大相径庭。与他们在一起的周以寒，生活简单洁净，内心单纯祥和。
清欢为他高兴，但她仍未告诉他自己身世真相。有时候打破现状需要莫大勇气，何况这打破关乎自己最亲的人。
清欢加入父亲律所北京办公室，成为全球能源并购律师，她思路清晰，勤奋好学，逐渐得心应手，将各国规则记在心中，融会贯通，愈加能够事半功倍。
伊莎贝拉时时问候，心心念念，想将清欢升为合伙人。
“小欢，这律所本属你所有。”
“贝拉，万不可嫡长子继承制，请按合伙协议规定，一步步提升。这律所是我父母创建，我爱它至极，在拥有足够能力阅历前，我不可染指掌控。”
“是，是，你总是有理。”伊莎贝拉笑，她为上官夫妇感到欣慰。
不久后，特瑞主动申请离开所在金融板块，内部调整至投行部能源处，在能源并购项目中与清欢诸多合作。
清欢不知特瑞为何专门调动至能源部门，他原来所在的金融板块挣钱多多。可特瑞火眼金睛，看清繁华背后虚假。
“那是一套自成体系运转的社会，丫头，金融、资本、钱的操作，其实是诸多文件造出的悬空世界，犹如泡沫，一捅击破。日日面对大量资金，利令智昏，容易迷失，习惯赌博心理。我眼见新人逐渐沉迷，侥幸心理日益严重，偶然中举令他们感觉良好，仿佛掌握社会命脉。”
清欢法律出身，她立刻会意。
树欲静而风不止。工作日日面对，迟早视乎寻常，可当它涉及金钱与生命，便需有更多的职业谨慎与道德约束，因此医生、律师、会计师都有严格职业道德约束。可金融有赌博本质，在虚空之上利滚利，钱生钱，人之本性，难免沉迷，忘记谨慎，试图以薄赌多，享受个中精神与物质成就。
清欢庆幸身边挚友均非喜好赌博之人，不贪恋钱财，知进退，果决取舍，生活洁净。
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并购项目繁忙，时时24小时连轴转，清欢喜爱这份工作，因此不亦乐乎。特瑞有时在项目会议中偷偷凝视发言的清欢，她双眼光芒闪烁，大脑口齿齐运转，将项目横纵切割，横向要点，纵向时间，清晰无比。
他为她感到骄傲。
清欢工作不甚规律，朱立课业实习并举，同样忙忙碌碌，加之时差使然，二人不能规律通话，于是约定每周末晚电话谈天，雷打不动。
可清欢仍时时思念男友，她于是写大量邮件给他，所见所闻，心中所想。清欢享受向心爱之人倾诉的过程。
朱立其实并无时间一一查阅清欢邮件，回复也很言简意赅，简单说明自己想法或观点。
朱立母亲坚强独立。父母早亡，年幼弟弟心灵受创，时时惹事，自小便是少管所常客。成年后他在一次争论中刺伤人，被収监拘禁。如此数十年，他母亲独自肩负家庭，看护兄弟，经历的苦难是清欢或其他年轻人不能想象。最真实生活中的最残酷磨难，她独自一人度过。结婚后照顾爱人与孩子，兼顾工作，有条不紊。朱立看在眼中，因此获得比常人更理性和强悍的内心。
他认为有些问题不足纠结，有些困难不至烦困。有些想法和决定，本就是可以或应当一人承担解决的。
怎么说呢，这也是一种除却巫山不是云。
朱立用他的方式深爱女友，与特瑞并不相同。
他不认为需要时时聊天，倾诉心声与烦忧。很多想法与纠结自会在生活中被解决或遗忘，不足与人言，或没有交谈的必要。朱立看重实际行动，努力完成学业，取得最高学历，从事最好工作，他希望为女友提供优越生活。
清欢不是不知。经历不同，所需不同，看重与不在意的也不同，清欢努力适应。两人相处本就是磨合的过程，能够令男友省心放心，也是一种幸福。
时间在平静生活中逐日流逝，一切都有条不紊，循序渐进。
清欢毕业后的第一年，每个人的生活轨迹都有了变化，每个人都在变化的轨迹上找到新的方向与平衡。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