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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伤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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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夜从淮阳王府出来,走到裴映风的医馆不远处停住。
去了医馆,裴叔叔就知道她受伤了,裴叔叔一定会告诉漠姨,万一漠姨不许她再当侍卫怎么办。她睡觉的时候虽然迷糊,清醒的时候也能想得很细,现下回六扇门也不安全,她一回去,大家就都看到她额头的伤了!她想来想去,还是又朝王府的方向走回去。
书房内一灯如豆,白衣的小少年坐在桌前,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黄色花盘,忽听到门口哐当一声,有人低低叫道:“哎呀。”
沈毓连忙跑出去,看见门边揉着额头的某人,喜形于色:“小叶!”
叶夜睡眼惺忪地转过头:“小……世子。”这墙真够硬的啊。
沈毓与她相识虽然不久,已经相当了解她的习性,不由关切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我能不能以后住在王府?”她昏昏沉沉地,口齿有点不清。
“行啊。”沈毓一口答应,“你就住我院中好了,我让人给你收拾厢房。”
“去,去六扇门……”他眼明手快捞起倒地的人,明白她的意思,“我会派人去六扇门,跟你的师哥说的。我就说近日王府管查严格,你不方便回去。”
“好……”他做事这么妥当,她真放心。叶夜松了这口气,头一歪睡过去了。
沈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抱进屋,先安置到软榻上,先前屋外光线暗看不清楚,进来了才看到她额头两处伤,一个是刚刚才撞出来的淤青,另一块是已经结疤的伤口。
他心下一惊,不由伸手触碰,睡梦中那人疼得瑟缩一下,看得他心中很不好受。怎么会受伤的啊,昨天明明还好好的。早知道,就不要让她去清凉寺了。
她一定也是怕她的师哥担心,才提出暂时不回六扇门吧。
他唤了个丫鬟进来:“去收拾一间房,抱叶侍卫回去。还有,去找金大夫拿些伤药,”顿了下,他续道,“你替叶侍卫查看一下,她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口,有的话一道上药。”先前抱她进来时,她好像也一直皱着眉,不知是不是身上还有伤口。
翌日醒来,叶夜浑身上下到处都疼,背疼,被沈暄摔了的,额头疼,被沈暄撞了的,腿疼,被沈暄踢了的,屁股疼,被沈暄推倒的。她一边挣扎着坐起来一边痛呼,鼻间闻到有浓浓的药膏味道,掀开被子一看,身上淤青的地方都敷好药了!
是……小世子找人帮她敷的?她心里暖暖的,瞥到床畔的小桌子上摆着好几瓶伤药,旁边还有字条,详细地记载着,哪些是吃的,哪些是敷的。叶夜一目十行看完,手脚很快地敷好吃好,披了衣服,一瘸一拐走到门口。
门外早有丫鬟守着,见她出来,福了福身道:“小王爷吩咐,您这几日不用过去了,好好休息。厨房里热好了饭菜,我这就去给您端过来。”
小世子对她真好,她想去跟小世子道谢。而且,天天在床上躺着,肯定会闷死的。
叶夜拖着伤残身体,慢吞吞朝书房走,走到院落的拱门,扶着墙休息了一刻。沈毓敞着门在看书,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连忙跑出来。
他搀扶住她,柔声道:“你怎地来啦?不是让你休息吗。”
“我天天睡这么多,再休息,会变成猪的!”
他闻言笑起来,进了书房,小心翼翼扶她在塌边坐下。
“吃过饭了吗?”
“没有呢。”
“那我让丫鬟一会儿端进来,你同我一道吃吧。”
沈毓想起来要问她:“你怎么会受伤的?”昨天抱她回去的丫鬟后来汇报说,她身上好多的淤青。
“都是你那个二弟!”
沈毓错愕:“暄弟?”清秀的眉头皱起,因为愠怒,白皙的面皮浮现淡淡红晕,“我去找他!”
“算啦!”叶夜拉住他,“他也跟我赔礼道歉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啦。”以后避着人点就是了。
“对不起。”要不是他让她去清凉寺,也不会发生意外,害她受伤。
“不关小世子的事啦,而且小世子的药特别灵,我已经没大碍了。”小丫头说着舒展了下手臂,展现自己真的没大碍了,“再休息几天就好了。”
沈毓这才放下心:“对了,今天下午会有新的先生过来。”
是昨天那个白胡子老先生?那他岂不是更辛苦了,原先是早上要上课,现下一天都要上课了,“这个教什么呀?也是读书写字?”
少年笑起来,双眼灼灼发亮:“孙太傅跟其他先生可不一样,他是先皇的太子太傅,能教我的是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
看他高兴,她也高兴,到了下午老先生过来,和小世子在房中探讨大道理,中途休息的时候,叶夜端了茶点进来。
那株丈菊花被小世子拿花瓶插了摆在窗台上,有风的时候就会轻轻舞动,像在和人点头一般。
孙太傅踱过去,抚着花白的胡须:“不成想京师也有迎阳花。”
叶夜道:“在清凉寺后山就有一大片花田!我昨日才瞧过,好看极了!”
“哦?”老先生转向小世子,笑道,“这么说倒是我昨日来得不巧了,否则你也和这丫头一道,去花田游玩了。”
沈毓忙道:“先生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岂有不巧的说法!”
叶夜插嘴道:“就算老爷爷不来,王爷也不准出门,他要小世子将这天下所有的书看完!”
孙太傅哈哈大笑:“小丫头说话真有趣,天下这么多书,如何能看得完?”
沈毓恭敬道:“多看一本也是进步。”
老头儿转头看他,摇头:“书是死物,这天下的万般景象才是活的。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书。一味的读书,只会限制视野、拘泥思维。”
“先生的意思是……”少年的眼中隐有困惑。
“明儿若是天气好,你就跟这小丫头去郊外走走吧。”瞧小少年一副惊喜又犹豫的模样,孙太傅微笑补充完,“不过记得早些回来,晚上还得将落下的课补上!”
沈毓最后的顾虑都烟消云散,雀跃应道:“是!”
叶夜将吃罢的茶点送回厨房,回来的路上经过王府的草地,又见到沈馨沈涵在那处放纸鸢,沈馨看见她,高兴地一直挥手:“姐姐!姐姐!”
叶夜走过去,沈馨蹦着跳着来牵她手:“姐姐怎么不找我玩。”
“你们每天都在这里玩啊?”从世子的院落去厨房这儿是必经之地,叶夜见过他们两次了。
沈馨吐了吐舌头:“除非嬷嬷来。”不过她也经常逃课,反正她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学,娘亲也不管她,“今天教弹琴哦,云姐姐就学琴去了。”
叶夜在草地陪沈馨玩了好一会儿,等她回小世子的院落,看到一人走出来。
这人还穿着昨天的水蓝绸衫,披散的黑丝拿金色锦带系了,颜如玉眉如黛,气质若兰芝玉树,清风朗月。
见到叶夜,沈暄喜上眉梢:“你回来了!我以为白跑一趟呢!”
她警惕地看人。
沈暄疾步上前,将手中一个白色瓷瓶递给她,见她不接,他解释道:“这是致和堂最好的伤药!你试试,身上淤青很快就会消了!”
叶夜还是不接:“小世子给过我伤药了。”
沈暄伸出的手僵住,半晌,缓道,“小世子的药,自然比我这个庶子的药好多了。也难怪你不要。”言罢拔脚就走。
叶夜不明白他又发什么脾气,见他离开,她也打算进去,才刚一动,却见负气而走的某人停了下来,猛转身瞪住她:“你都不拦我?你当真瞧不起我的药是不是!”
沈暄瞪着那一脸不解的小丫头很久,疾步走回来,不由分说将白色的瓷瓶塞进她手中,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