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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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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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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伦丁王子现在很确定,他毫无疑问说错话了。这倒不是说艾伯特说了什么或暗示了什么。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仍然在时间允许的范围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王子殿下直到他基本能重新活蹦乱跳为止。但就是有些微妙的不同了,比如说——
哦得了,如果他能说出来哪里不同了,那还叫微妙吗?除非艾伯特再也没有用手帮他解决了这事也能算进“不同”里去。
王子郁闷地叹了口气,拿起洗衣机说明书,看了一眼,放下,又低头看了看面前那台洗衣机。说老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注意到洗衣机还有个控制面板呢。他拉开洗衣机的门,等了两秒钟,非常好,没有任何有破坏性的事情发生。于是他从脏衣篮里抓起衣服扔进去,按照说明书的要求用力关好门。接下来应该打开进水龙头了,这很简单,艾伯特告诉过他在哪里。顺利地完成这一步之后,王子开始觉得有点信心了。他击了下掌,全心全意地开始对付那个复杂的控制面板。
他仔细地研究了一下说明书,接着尝试性地按下洗涤模式按钮。
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试了一次。
洗衣机还是不理他。
他困惑地抓了抓头发,然后灵光突现地把说明书翻到故障排除那一页。第一条就是如果洗衣机没有反应(非常好!)请检查电源。
电源?
他居然被这种幼儿园级别的错误耽误了。真是不可饶恕,他对自己说,真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范伦丁。
然后一切就一帆风顺啦。他高高兴兴地把洗涤模式调到内衣档,按下开始键,于是洗衣机开始工作了。
范伦丁王子得意地吹了个口哨,第一件家务就完成得如此轻松和顺利,让他对自己信心大增。
他随后烧了一壶非常成功的热水(烧完之后才发现它似乎对自己没什么用),用三分钟把一只完整的西红柿切成了整整八片,做了一个维持了三秒钟体形的三明治(这有什么关系呢,它只要能喂饱肚子就够了),他甚至还尝试了一下用咖啡机煮咖啡呢。
当洗衣机像说明书里事先说明过的那样发出代表“我洗完了,我烘干了”的音乐声时,王子带着巨大的成就感得意洋洋地走进浴室,打开洗衣机门。他取出艾伯特的……
艾伯特的……
艾伯特的……
哦,不可能!这不可能是艾伯特的衣服!
为什么艾伯特的脏衣篮里会出现童装?!
“殿下,”他刚一打开门,艾伯特就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您今天过得还好吗?”
“非常好!”范伦丁王子忍不住开始喋喋不休今天的成就,“我已经学会使用你的热水壶了,我从没想过它居然如此简单。如果我知道它有这么简单,以前我就会自己烧了……”
艾伯特扬起半边眉毛,自己摘下帽子,自己把它放在边桌上,自己脱下外套,自己把它挂在衣架上。
王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工作,他还陶醉在自己的成功中,“我给你洗完了衣服。我得承认它比烧热水要难一点,不过也就是难那么一点而已。说到这个,艾伯特,为什么你会有件童装?”
“童装?”艾伯特转过身,语气似乎有点变调了。
“哦,你不知道这事?这可真是奇怪。”王子一边说一边走进卧室,把那件童装拿出来,冲着他的雇主抖了抖,“就是这件。”
艾伯特接过这件上衣,展开它,仔细打量了一下。“不,殿下,”他平静地说,“这不是童装,它是我的内衣。”
范伦丁王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别开玩笑了,那是你二十年前的内衣吗?”
可艾伯特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殿下,您是怎么洗这件衣服的?”他仍然平静地问道。
难道他又犯了什么错?“用洗衣机。”
“洗涤模式呢?”
“内衣。”
“您让它缩水了。”
“什么?”
接下来的十分钟,是令王子有些晕头转向的十分钟。他头一次被人明确地告知在洗衣服之前必须要看洗标,也头一次搞明白了洗标上神奇的图案究竟代表了什么。
“好吧好吧,”他疲累而丧气地说,“下次我会看洗标的。”
“我相信聪明如殿下您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艾伯特仍然面无表情,“但这次我们还有点问题没有解决。”
又有问题没有解决?!
王子不自觉地向后缩了一点,露出警戒的表情。
“这件内衣是纯羊绒的。”艾伯特拎起那件“童装”。
所以?
“它的售价大概是一千元。”
这个价钱还算合理,王子懵懵懂懂地想着。
“我已经穿了它一个月,应该是四次。”
四次已经算是不错的利用率了。
“所以,我想可以给它打个八折,八百元。”
八百元是个更合理的价格。
“这八百元要从您的薪水里扣除。”
什么!
王子反射性地叫道:“这不可以!”
艾伯特抖了一下“童装”,“您认为我还能再穿它吗?当然,”他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件衣服就随便您处理了。”
嘿,他要一件缩了水的内衣有什么用!!
范伦丁王子时常认为自己是一个热爱生活,富有情趣的人。这个结论的证据之一就是,他总能不时地发现一些新兴趣。仅仅只是拿音乐来举例,十五岁时他认为摇滚乐是全世界最酷的音乐,十八岁时他又投奔回流行乐的怀抱,这种(在国王看来)品位低下的爱好在二十岁过半时让位给了爵士乐,二十二岁他突然觉得他仍然热爱被自己放弃了两年之久的钢琴,二十三岁他迷上了音乐剧,二十五岁时又宣称一个真正的贵族绝不应该对古典乐嗤之以鼻,二十六岁时,他用一道骨灰级的歌剧类题目让绝大多数王子妃候选人铩羽而归。
正如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艾伯特·泰若私下里对他过去的同僚所说的那样,王子殿下的喜好变幻不定。他的爱既丰富又轻盈,像一株成熟的蒲公英,风一吹就四处飘散,谁也不知道它们会飘到哪里去生根发芽。“很难说,”这是艾伯特的原话,“殿下他是否曾真正热烈地爱上过什么事物或什么人。事实上我相信答案是没有。”
但不管这株蒲公英有多少种子可以飘散,无论王子殿下是否有过真正的狂热,有一件事倒是可以确定的——他肯定不会爱上做家务。他觉得自己简直可以与那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公爵殿下比一比了。为了接近艾伯特,他努力地、认真地、以他这一生从未有过的专注投身于管家事业。王子殿下甚至偶尔会觉得,以他的进步速度,没准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自称家政专家了,至少是贵族圈里的家政专家——他可不相信圈里还有谁能像他一样知道如何去除热水壶底的水垢,深色地板比浅色地板更显脏,专业干洗店有可能帮你解决毛衣缩水的问题,他甚至有一回还发现晚上8点之后超市有些商品会打特价呢(尽管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想想看,他可是一位尊贵的王子殿下,居然跨界进入了男仆的常识领域,而且亲手做过了几乎所有男仆该做的活,他难道不该为此得到表彰吗?
可事实上,一个领情的人都没有。没有火星报大标题表扬他为爱屈尊,没有自诩为情圣的杜伊伯爵之流对他推崇有加,没有埃琳娜和她那一群女伴对此评头论足,甚至连艾伯特——不,应该说,最过分的是艾伯特,自从范伦丁殿下开始尽职尽责地摸索一个管家的工作之道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准时下班回家过了,更不用说注意到王子殿下为他做过哪些努力并加以夸奖。
起初他只是晚到家一个小时左右,而且在下班前都会电话告知范伦丁,所以王子殿下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几天之后,一个小时逐渐延长到了两个小时,更重要的是艾伯特不回来吃晚饭了。王子殿下认真地反省过是不是他做的晚餐太难吃,但这绝对不是理由,因为以他的厨艺水准,他只能叫外卖。再后来有一天王子殿下等待艾伯特回家等到睡着了,于是体贴的艾伯特第二天晚上干脆就夜不归宿了!
这可有点过分了。接到这样的通知之后,范伦丁王子抱着电话想。
他打电话给埃琳娜。
“你叔父那里最近非常忙吗?”他问。
“我想是吧,”埃琳娜像往常一样柔声细语地说,但这完全不妨碍她表达出自己强烈的不满情绪,“你知道,国庆日要到了。我最近完全没机会见到他。不过,范伦丁,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搞定你的艾伯特?我丈夫为你的第二次选妃仪式也忙得焦头烂额呢。大家都在忙国庆日,只有他在为这件事东奔西跑。自从你上次闹了那一出笑话之后,可没有几个有头有脸的家族愿意再来上一回了。”
哦,选妃,选妃,除了他的父亲大人,谁还会对这事有兴趣?王子沮丧地叹了口气。
“艾伯特最近几乎不在家,我想下手也没有机会呀。”
“不在家?”埃琳娜微微提高了音量。
“他总说他在加班,开会,有应酬什么的。”
“听起来真奇怪,我觉得好像在听一个青春不再的主妇抱怨她的丈夫,而通常情况下,她丈夫已经出轨了。”
“出轨?”王子几乎要跳起来。
“哦,只是打个比方。”
得了,这才不是什么打个比方这么简单的事。这事的不对劲可不是明摆着的吗?
证据——
艾伯特打一开始就拒绝了他的求婚。
艾伯特曾经不接他电话。
艾伯特提出让他当管家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以阻止他的借钱意图。
他生病第一天艾伯特派他的女秘书来照顾他。
艾伯特回家越来越晚。
艾伯特干脆不回家了。
结论——
艾伯特在和别人约会。
范伦丁王子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把它忘了)。
“埃琳娜,”他对电话说,“你上次是不是提过,艾伯特在和外交部的什么人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