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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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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蒋添墨打来电话的时候,叶子修人正窝在桌子上研究病历。本就心烦,再看到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某人的名字,张口就骂了句,“叫你们主任过来接电话。”
蒋添墨反应慢了半拍,差点就听话地把手机递给正在洗手的老主任。可下一秒立马觉悟,感情这是在涮我呢。于是回了句,“主任忙着呢,没空搭理你。”
叶子修放下手中的病历,整个身体瘫进沙发椅里,没好气地说,“我爸给你们配手机,就是让你们手术的时候随便跟室外的人打电话?”
蒋添墨偷笑,心想小兔崽子居然跟自己摆起谱了,估计是今早儿起床时又受了崔静源的气,正没处撒呢。
“手术还没开始呢,推迟半个小时。”他解释说。
叶子修撇了撇嘴,蒋添墨难得正经一回,“说吧,找我什么事?”双腿架到桌子上,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斯勉他妈带亲戚过来看病,我这儿又走不开,你帮下忙。”
这话出嘴的后果直接导致叶子修办公桌上一新买的白茶杯应声落地,上好的大红袍溅了整整一屋子。
“子修!”蒋添墨听见声响,是预料之中的事。于是避开其他人走到角落里,压低了嗓子,说,“算给哥个面子,你知道斯勉很少开口求我,这回估计是真的没办法了才…”
“干我屁事!”叶子修狠狠地踢了下桌板,大声骂道。
蒋添墨觉得手累,换了只继续说,“是不干你的事,但是哥的事不就是你的事吗?”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被掐断,耳中传来忙音,蒋添墨知道自己可以安心手术去了。之后又给秦斯勉发了短信,说不用担心,直接跟你妈过来就好,帮忙的人会在咨询台那里等,已经嘱咐过了,不用跟他客气。
秦斯勉其实特想问是不是叶子修,可想了想觉得有些庸人自扰,还是把已经编辑好的几个字删了去,随后换成‘好的,我知道了。’
秦斯勉搀着老太太进医院大门,后面跟着他那个从没谋面甚至听说的远房表妹,长得不赖,就是人有些黑,还有些胖。
尽管医院里人潮涌动,秦斯勉还是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厅中央的叶子修,倒不是因为外形实在是帅,而是有太多的人同他打招呼。男的女的,恭敬的像进入了君主社会。秦斯勉倒吸一口气,暗想糟糕,硬着头皮装没看见好像说不太过去,毕竟是认识的人,打声招呼还是应该的。再说叶子修一直往自己这个方向瞟,表情糟糕的还以为自己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于是他扶稳了自家老太太的身体,扭头对他妈说,“遇见个朋友,等我过去跟他打声招呼咱们再去挂号。”
老太太手一挥,“去吧”,跟赦免似的。
叶子修瞧着好笑,可瞄到秦斯勉正朝自己这边来,还是急忙把脸板住。
“你好!”秦斯勉问侯了声,口气不冷不热,眼睛只瞟了自己一眼就转开,双手插在口袋里,似乎没有要伸出来的意思。
叶子修轻哼了一声,越想越气,妈的,老子放下病历不看来看你这张死人脸。于是特不耐烦地说,“别觉着委屈,是你男人求我来的。”尾音上扬,高傲的不可一世。
秦斯勉皱了皱眉,心里不是滋味。叶子修用了好卑微的一个字‘求’。虽然他确信他并非说谎,能让这位尊贵的叶家大少爷站在这里乖乖等他,蒋添墨一定花了大力气。
“那就请叶少爷回吧,犯不着为了我这种粗人耽误您宝贵的时间。”秦斯勉冷了脸,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叶子修气得差点七窍生烟,使劲磨着牙,想咬死他的心都有。这是什么态度,敢跟他这么说话的人还没出世,他秦斯勉算什么狗东西。心里暗暗骂着,老子还不管了呢,管他是不是最好哥们的姘头。
叶子修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突然被鬼魂附了身,居然尾随秦斯勉他们娘三儿的屁股后面直接进了妇科。秦家老太太不时扭头瞅自己,像瞅怪物似的眼神,还趴在自家儿子耳边说了什么,可秦斯勉自始至终没回头,就像没他这个人似的坦然无比。
叶子修虽然气,却忽然觉着这么个场景也蛮有意思。于是趁秦斯勉拿着挂号单去候诊区里等待叫号的功夫,快步走到秦家老太太跟前,嘴特甜地说道,“阿姨好,我是斯勉哥的好朋友叶子修,您叫我子修就好。”咧着嘴角傻笑,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
老太太被身后的声音着实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魂,抖着嘴唇颤颤悠悠地问,“叫…叫什么?”之前的强悍劲儿一扫而光,怕也是专挑软柿子捏的主儿。
叶子修心底乐开了花,“阿姨,叫子修。”
“哦哦…”老太太频频点头,脸白得像张纸,“子修子修…”独自默念了好几遍。
叶子修笑着回应,视线却是不着痕迹地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游走。外科医生的直觉向来准,这症状多半有三年以上的冠心病史,心肌梗塞的突发几率可高达30%。回头跟蒋添墨知会儿一声,怎么说也算他半个妈。
“姨妈,您没事吧。”见老太太还是一副难受的样子,旁边那姑娘说了话,扶着她的胳膊坐在椅子上,手背覆在身后,给她顺气。
“没事没事。”老太太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叶子修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姑娘身上,长得不能说多难看,就是身材太糟糕了点,准确些定义就是跟自己猎艳的范围差了远不止十万八千里,而且还是永不会有交集那种。本来之前还质疑秦斯勉的品味,怎么偏偏就找了这么个幌子来骗他妈,戏做得未免也太假了点。不过刚才听到那姑娘管老太太叫姨妈,那她也就是秦斯勉的表姐或表妹。看样子绝对看不出来,秦斯勉长得太嫩,那张脸完全就是用来骗人同情的,再穿上校服,说初中生也保不准有人信。
于是叶子修也跟着坐下来,再准备说些什么。可屁股还没坐稳,就被人拍了肩膀。回头一看,竟是秦斯勉近在咫尺的脸。
他挑眉,表情严肃,“叶医生,这么闲?”
叶子修讪笑,“这不看着阿姨跟表妹过来了…”
秦斯勉听后依然面无表情,不过算是咧了下嘴角,隔着几个座位坐下了。
等待的过程总是很漫长,尤其还有个瘟神在场的情况下。
秦斯勉手里摆弄着手机,时不时抬头跟他妈搭上几句,也都是闲聊的嗑儿,比如他爸的八哥以及他弟弟的金毛。而跟他那个所谓的表妹几乎没言语,本就是话不多的人,再加上关系不熟,挑不起什么话题。
倒是期间不断有人过来跟叶子修打招呼,小护士居多,大都露出惊讶的神情,“叶医生,您怎么在这儿?”堂堂的董事公子陪姑娘待在妇科,除了做了坏事实在想不到别的什么。
而叶子修一副特镇静的样子,也不正面回答,翘着二郎腿,问,“今儿谁坐诊?”
“李主任。”小护士怯生生地答道,全院出了名的冷脸师太,刚从华盛顿进修回来。
叶子修没听过,摆手,“谢了。”心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之后小护士给叶子修拿水,又在他的示意下分别给了秦家娘三儿,老太太恢复了精神,两眼放光,紧握着人家姑娘的手说谢谢,吓得小护士急得想脱身,最后还是秦斯勉先开了口,说“妈,人家还忙着呢”,老太太这才不甘心似的作罢。
叶子修埋头偷笑,被秦斯勉逮了正着,表情一时收不回来,他无所谓。
秦斯勉远远做了口型,“戏还没看够?”
叶子修挤眉弄眼装可怜,“你冤枉我。”
终于叫到姑娘的号,秦家老太太陪着进去的。
秦斯勉是男人不方便,只能守在外面等。转头看叶子修,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一旁玩手指,秦斯勉懒得搭理,干脆闭目养神。早上起得猛了些,腰酸得不像话,再加上后来老太太的一顿狂吼,耳朵里到现在还有回音。
大约过了十分钟,广播里传来叫家属的声音。秦斯勉睁眼,心想家属不是在里面呢嘛,可看到不远处的叶子修居然早自己一步起了身,于是也只好跟着往诊室里走。
屋里弄得跟三堂会审似的,秦斯勉一时无措。
表妹整个人都软了,趴在老太太的怀里不断抽泣。老太太也没好到哪去,眼圈红红的,显然也是刚哭过的样子。
倒是坐诊医生,脸色黑得像块碳,见他们进来,立马吼道:“行啊,现在人都这么开放,玩出两个爸爸。”
秦斯勉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都哪跟哪啊。再一瞅叶子修,显然比自己镇静的多,只是脸也板着,说不上情绪是好是坏。
“说吧,是打是留?”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等着哪个男人先开口答话。
秦斯勉不傻,咳嗽了下,上前先鞠了一躬,指着姑娘的背影说,“大夫,我只是她表哥。”瞧,这就是秦斯勉的聪明之处。他没有单说我是他表哥,而是在前面加了个‘只’。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可里面的学问却大了去了。
秦斯勉暗自得意,看着医生将炮火转向了站在稍远处的叶子修,“不是喜欢看戏,自己演的戏才最过瘾呢。”
“你…”医生手指着,叫,“过来。”
叶子修没抗拒,脚底很听话地移动了过来。
医生这才看到他身上穿的白大褂居然跟自己是一个单位的。左胸前别着胸卡,清晰地写着——“心脏外科,实习医生,叶子修。”
于是这气更不打一处来了,劈头盖脸地就骂过来,“行啊,做了丑事不知道遮掩,还整到自己地盘来了,是不是我叫全院的医生护士都过来看看,说咱们心外的叶医生搞大了人家闺女的肚子,这跟这儿威风呢。”
叶子修扬眉,面色不愠不火,说了句,“您随便。”
下一秒医生的笔就飞过来,不过叶子修微微一侧身,擦着他的脸躲开了。
“放肆!”医生站起来,拍着桌子,“叫你们主任过来,反了都!”
听了音的小护士冒冒失失地从门外跑进来,见这阵势,也傻了眼。
“李主任…”她叫。
“去找心外的许主任过来,哪招的这么个爷儿…”医生的脸都白了,手臂抖着,俨然是气得。
小护士吓坏了,揪着衣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秦斯勉倒是不觉得尴尬,抬头饶有兴致地瞄了叶子修一眼,没想到正被他的视线擒住。于是盯着他扯了下嘴角,不失风度。
事态似乎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就是姑娘被查出了早孕,而身份却还是个学生,更糟糕的是,居然未满18岁。而巧就巧在坐诊的李主任家也有这么大个女儿,也许触景生情,这心底的气愤自然就越堆越高。问了孩子爸爸来了没,老太太噙着泪说来了,这才广播叫了家属进门。没想到一进门居然来了两男人,而且后面那个还是自己单位的同事,就是再强健的心脏也禁不起这么折腾,李主任立马儿爆了。
见小护士还站着不动,李主任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还不快去,等着我自己动呢?”
“可…”小护士手口不一,指着叶子修,“他…他”个半天愣是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秦斯勉戏瘾过足,觉得再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拍了自家老太太的肩膀,示意她该解释一下。
老太太慢悠悠地转过头,鼻头已经红了,“大夫,大夫…”嘴里细声细气,“他…他不是孩子的爸爸,您误会了。”
李主任一开始还觉得老太太是故意替他开脱,可冷静下来也觉得不对劲,一下子明白也许他只是陪着过来看诊的,而真正的…
视线忽然转向秦斯勉,害得他背后顿生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