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杀：替身》陈霏吟

39、第三十九章 情非得已

　　你把我叫到阳台上，我略不安地看着这阳台的外围，大概十多层楼那么高，从上往下看去，够让人肉颤心惊的。

　　“多多已经送回去了？”你问我。我看到你把阻隔阳台与病房的玻璃隔门拉了起来，并且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烟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我知道你为了拍戏的需求，早些年学会了抽烟。可是你私底下从来也没有当着我的面抽过。

　　我默然地点了点头。

　　“今天多多为什么会突然去推她？你说孩子他还小不懂事，那么你总该知道凡蕾她是一个孕妇，你应该要看着孩子。”你攸地连珠炮似地朝我说了一通。

　　我泛泛地不安：“是我不对，我没有看好他。”

　　“并不全是你的错。只是在多多的教育问题上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太宠溺他。没错，他是我们的孩子，可是你这种教育的方式是不对的。”你的口气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严厉过，我看到你两颊的肌肉不时地抽搐着。

　　“你真的很希望她留下这个孩子？”我脱口而出道。

　　我看到你的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泛现出几丝讶异：“总归是自己的孩子！”

　　“多多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教育。”我的嗓子眼里震颤起来，发出来的声音短促而又颤促。

　　“那么你先回去吧。”你将只抽了几口的烟掷在了地上，用皮鞋狠狠地踩灭了。

　　一种奇异的感触涌上我的心头，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我见到你的那种眼神，我便什么话都不愿意说下去了。

　　我默默地退出病房，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的心情却很糟糕。我一个人回到家里，看到钟点工已不知去向，而多多又把自己的房间搞得一团糟。我原本悒郁的心情骤然间又变得阴云密布。我疾步走向可怜的孩子，一把把他从缤纷的玩具丛中拉了起来，握着他一条柔软的胳膊推搡他：“怎么把家里搞得这么乱？我出门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吗？要听阿姨的话！可是你看看现在。”
　　多多吓得哭起来了。一天的光阴，孩子已经被吓哭了好几次。看到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里滚落下来，我的心软了。

　　“妈妈，别生气。”多多一面哭，一面仍哽咽地安慰我。

　　我的眼圈红了。我为什么要把气撒在孩子的身上？这个才刚六岁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的陪伴，好不容易跟父亲相识了，母亲却又不在了。而我作为孩子唯一的亲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多多。”我把孩子搂在怀里，面颊贴着孩子身上的布料，孩子温热的小身躯。泪珠扑索索地坠了下来。

　　到了晚上，我差不多已经失去等你回来的念头。你却在十二点钟的时候不偏不倚地回来了。

　　我坐在沙发里，看到你进门来，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微暗的光照射在你的脸上，你的神色有一点儿疲惫。我看到你的指尖里挂着钥匙串，在我的脸上横扫了一下，你一句话也没有说。在你进房之间，我只听到你钥匙碰撞的声音。接着，我便看到你走进了盥洗室，水龙头霍浪霍浪的地响起来。于是我也走了进去。

　　你洗澡一向没有自己准备睡衣的习惯，总是着了背心短裤从盥洗室出来，每次都由我为你准备好的。我找出干净的睡衣裤替你准备好。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你从盥洗室里走出来了，可是你身上却穿着一整套的睡衣，并不是我为你准备好的。顿时我有一种惶恐的感觉。

　　你看到我仍坐在床沿边，便对我说了一句：“这么晚还不睡吗？”

　　我睃了一睃你，你揉着倦眼走向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并把你自己那边的床头灯灭掉了。

　　我知道你奔波了一天，已经很乏了。可是我还想跟你说说话。

　　我也躺到了床上，却看到你背过身子，似乎不愿意与我谈话的模样。如果你生我的气，你大可以对我直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理不睬呢。

　　“宋凡蕾怎么样了？”我憋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我得到的回应却是你的鼾声。

　　从那以后每天你都早早地出去，到了深夜才回来。我知道你每天都会准时地去探望她。好几次我想去的时候，你总是拦着我不让我去。直到有一天晚上，你回来的时间提早了一些。而这一次你主动跟我说了许多话。

　　“宋凡蕾，明天出院了。”

　　“那很好啊。”我正在收拾柜子，随口应了一句。

　　“有一件事我要麻烦你。”

　　“说吧。”

　　“明天我要去拍戏了，所以我不能够去接她出院。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接她出院，并且把她送回家。可以吗？”

　　我能拒绝你这个要求吗？我心里想着，但是嘴上并没有说出来。我点了点头，看到你露出笑容。
　　“你要去哪里拍戏？”我遂又问道。

　　“香港。这次要去两个月，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回来的。”

　　我吮着下嘴唇，走进我们的卧室里，从柜子里拿出你的行李箱，发现边沿的漆都掉了。

　　“该换新的了。”我听到你进来的脚步声，便嘴里咕哝了一句。

　　“用了好多年了。”你倚着门笑了笑说，“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怕是前女友送的吧。”我含着微笑溜了他一眼。

　　我看到你登时把瞳孔放大了：“是你送的啊。你忘记了吗？”

　　我顿时惴惴不安起来，忙故作镇静从衣架上拿下你的衣服，转过头来对你说：“我是怕你忘了呢，故意这么说的。看看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你的前女朋友。”

　　你眼梢下垂，似乎在揣测什么。

　　“你出去休息一下吧，我来收拾就好。”我忙将他推了出去。他悻悻地走出去之后，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姐姐生前是对我说过不少关于你的事，但是这种小细节的问题她从未提起过。

　　我收拾完东西，走到客厅里，看到你已经蜷缩在沙发上。我静静地看着你的睡颜，你挺直的鼻梁侧影，你浓厚乌密的黑睫毛，你弧度优美的嘴唇。我弯腰俯身在你的嘴唇上，你惊醒了，睁大了眼睛望着我。你的鼻翼轻轻地掠过我的脸颊。我们之的面孔离得如此近，你的五官在我的眼前放大了数倍。我看到幽黑瞳孔里的那个我。我不是高易因，我是高易烟。我心里呐喊着。你的手抚在我的脸上，你的手很暖，很大。童年的阴影让我憎恶所有的男人，唯独对你我是盛贮着满满的爱意。你用力地吻着我。自从你搬到我们家来了之后，我们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亲密的关系。你的吻从我的唇上一路沿着锁骨往下……紧接着你的身体便压了上来。

　　你在我的耳旁不停地呢喃叫着姐姐的名字，我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我看着他迷离充满着欲望的眼，他抓住我的头狠命地吻我。

　　第二天，他就走了。我上医院去接宋凡蕾出院。宋凡蕾见到我流露出十分愕然的眼神，我知道她在等谁。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去拍戏了，今天不可能会来接她了。

　　她登时脸色沉寂下来，不对，她一见到我便是一脸的阴霾，只不过当我说了这个消息给她听的时候，她的脸比起乌云密布还要暗沉。她二话不说，当机立断地拒绝了我接她出院的请求。我对她始终含有一丝愧意，于是任凭她如何反对，还是执意地将她的出院手续去办好了。当我返回病房的时候，走过去拎起她的行李袋。她却坐在床上巍然不动。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斯斯文文，眉目清秀的样子，却从我的手上将她的行李袋提了过去。

　　“这是我的朋友，让他送我吧。”你缓了一口气，但是样子又有点紧张。

　　“那好吧。再见。”我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这里不欢迎我，我何必要自找没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