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寂红尘殇》萧落木

2、第二章

　　北国，永远都有白雪纷飞。苏己知倚在修罗宫中自己的房内看着屋外细密如织的鹅绒大雪。

　　故乡，此时应该是春天了吧？江南的春天，断不会有这样的严寒。柳树上一定又长出了嫩绿而又柔软的枝条，就如碧玉妆成。不过，不会再有人为他编制可爱的碧柳篮子了，也不会再有人为自己吹一曲箫了。

　　阿虚，姐姐……苏己知将自己的手握得雪白。

　　印象中，姐姐是那么美丽，那么温柔，总是在夏天抱着自己赏花，冬天领着自己看雪。姐姐说，知儿，你不必练武，让姐姐来保护你。姐姐说，知儿，好好读书，府内的事姐姐来为你打理。

　　于是，人人都认为江南最大商贾的三少爷是个体弱又无用的废物，可人人又都知道，若得罪了三少爷，二小姐决不会轻饶。

　　那样的日子，可以过得那么悠闲，自己认识了很多朋友，也包括了气度不凡修罗宫主。只是当时自己并不知道那俊美的男人竟是人们谈之色变的修罗宫主，更没想到他回会派人劫走了姐姐？他们曾一起对酒当歌，快乐得不知时光流逝，以为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可后来他离开了自己，从那天起天就崩塌了大半，自己俯姐姐怀中哭了好久。

　　自从娘亲死了之后，姐姐一直都是这么保护他的吧？直到那天，姐姐从北方负伤而回，己知抱着姐姐血淋淋的手哭了好久，姐姐眼中却漾满了己知读不懂的，大海似的温柔。她略带遗憾和无奈地抚着己知的发顶，柔柔地说

　　“己知，以后姐姐不能再保护你了，你一个人要坚强”

　　“姐？”

　　姐姐并没有做任何解释，她只是细心地为他挽好发髻。

　　然后，府里就来了一群绯衣人，他们二话不说地抓起姐姐就走了。

　　那一刻，苏己知好狠自己为什么不会武工，无法保护自己的姐姐。

　　绯衣的修罗宫杀手，苏己知咬牙。他暗下决心要抢回姐姐，灭了修罗宫。可如今，真的到了修罗宫，见到宫主，自己的心却又一次痛起来，为什么修罗宫主竟是他的阿虚，他下决心狠的人却又是自己最思念的人？

　　“……你又在发呆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苏己知一惊才想起自己此刻正身处于修罗宫之中。他转身，见须发皆白的老军师正站在自己身后不知多久了，忙起身向起身军事行了个礼

　　“拜见军师”

　　军师点了点头

　　“你很聪明，聪明人就该知道不该对宫主存在任何不敬的想法……背叛宫主的下场，你应该知道”

　　苏己知心中一紧，背叛？他会背叛任何人，可是他决不会背叛阿虚！但阿虚，却背叛了自己。那个晚上，他还是如平常一样笑得那么灿烂，搂着自己说：“己知，己知，明天到南亭去等我，可好？”然后，他就悄悄离去了，让自己像一个傻瓜一样在南亭痴痴地等了他三年？但脸上却是依旧的甜美微笑：

　　“军师，您在担心什么啊，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能耐他宫主何？”

　　军师摇摇头

　　“小小的毛笔，有时也能杀人”

　　苏己知正欲开口，门外传来一道冰冷如雪却低沉动听的声音

　　“说得好！”

　　军师和苏己知忙起身下拜

　　“参见宫主”

　　修罗宫主一身玄衣，衣上绣着张狂的腾龙图案，冰冷的气息和诡谲的杀气让他如同索命修罗。

　　修罗宫主轻轻挑起苏己知光滑圆润的下巴，眯起眼睛打量片刻冷冷地说

　　“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修罗宫若怕出叛徒而错过了人才，又怎可一取天下？”

　　苏己知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的伤痛。果然是成大事者，可以间纵览全局，气度亦非常人能及。自己，不过是一颗有用，又较险的棋子而已

　　“宫主气度，属下佩服”苏己知不卑不亢地说“宫主若是找军师协商大事，属下是否先回避？”

　　“不必！”修罗宫主不怒自威的嗓音冷冷响起“你不是说助本座得天下么，那你还回避什么？”

　　怎么，让我见识一下你创下的基业么，向我……炫耀么

　　“多谢宫主信任”

　　修罗宫主的指间轻轻摩擦着苏己知的下巴，细腻得如同一块上等的阳脂玉。

　　苏己知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自己的头，起身站在军师身后。

　　军师展开一幅巨大的羊皮卷，卷中绘制着天下的势力分布。

　　修罗宫主看了眼地图道

　　“苏公子，依你之见，本座该先取何处？”苏己知上前研究了一会儿，手向地图上一指道

　　“这儿，北方除了修罗宫之外势力最大的莫过于萧家，您若取下此地，对内既可以守，对外亦可以攻”

　　修罗宫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有些见识，这确是取天下的第一步，不过若真如此容易，我修罗宫早就取下了”

　　苏己知道

　　“我曾听说此地有一个习武世家，虽不大却与中原武林牵涉甚广，您是担心贸然取下了，中原武林会合而攻之吧？”

　　修罗宫主点了点头

　　“不错，那么苏工资可有妙法？”

　　“此地缺水，仅有一条河流……”

　　“你的意思是……下毒！”

　　苏己知笑而不语

　　修罗宫主沉着脸思索了片刻，冷冷道

　　“确是一个好办法”

　　军师不由皱了皱眉“苏公子，那儿还有几百的百姓，这样做是否……”

　　苏己知冷冷地瞪他一眼，转向修落宫主道“宫主是成大事者，熟轻熟重应该再清楚没有了”

　　修罗宫主仰天大笑，狂傲而霸气，俯仰间纵揽全局。

　　“苏公子，本座还真没有看错你！”接着他扭头看向军师，语气间有一丝不屑“军师怎可存此妇人之仁，尚不如一介书生，你且先退下”

　　军师喏喏而应，恭身退出房间

　　屋内只剩下苏己知和修罗宫主二人，气氛顿时冰冷起来。苏己知看见修罗宫主已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俊美的脸上似结了一层冰霜。如同天山之颠的冰雪似的双眸，泛着一丝苏己知也读不懂的情愫。苏己知不由暗自苦笑：关心则乱！一定是因为太在乎姐姐的安危了，才会认为修罗宫主此刻眼中有悲伤之色。

　　苏己知正欲开口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寂，却被修罗宫主一把按在墙上，用手牢牢固定。

　　苏己知一介书生又怎挣得过这武工天下第一的修罗宫主呢，挣扎了几下知道无望，也就放弃了。

　　修罗宫主冷冷地看着眼前兰一样淡雅的人，眼中戾气更胜

　　“苏公子真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苏己知清楚地感受到修罗宫主语中危险的气息

　　“那么你会不会为了苏如是也背叛本座呢？”

　　苏如是！

　　听到这个名字，苏己知不由得全身一震，这轻微的举动自然逃不过修罗宫主的双眼，他冷笑一声

　　“不愧是苏如是的弟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改也想混进我修罗宫救人，你真当本座是白痴么？”说着指间挑起苏己知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

　　苏己知的脸色已由惊讶转作平淡，他轻笑出声

　　“笑话，我要敢来你修罗宫又怎能查出我的身份，只恨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竟是修罗宫主！”

　　修罗宫主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打算让我识破？”

　　“不错，宫主与我苏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只是来寻家姐，宫主又何苦为难”

　　修罗宫主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你可以为了如是只身来闯修罗宫，却不愿接受阿虚么？”

　　阿虚！

　　多么熟悉的称呼啊

　　那样明丽的江南，他，姐姐，还有阿虚曾一起度过那纵情山水，踏青作诗的快乐日子。多么美好的时光啊，他可以恣意而为，闯了祸阿虚会为他收拾烂摊子，受了伤姐姐会为他包扎伤口。他也曾搂着阿虚的脖子，那个虽然冰冷却对他温柔如水的男子，亲热地说“阿虚，阿虚，我最喜欢你了”

　　后来，一切都改变了

　　曾形影不离的三人，终各自纷飞：阿虚什么也没留下就突然离开了，走得那么毫不留恋，那么决绝；姐姐被修罗宫劫走了，最离奇的是，阿虚竟然是修罗宫宫主！

　　一切都乱了套了。

　　他还谈什么救姐姐，他甚至无法再面对阿虚

　　自己是多么可笑，竟还扬言要来救出姐姐！

　　阿虚，不是早就不要自己了么？他和姐姐比翼双飞，自己还傻傻跟来作什么？

　　心中没来由地绞痛，但他脸上却依旧是那样的云淡风清

　　“宫主……请允许我见姐姐一面，之后我会马上离开”

　　马上离开，你连一刻也不愿为我停留么？修罗宫主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

　　那个如兰一样的少年，竟是如此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