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寂红尘殇》萧落木

3、第三章

　　修罗宫主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曾经，那个抱着自己撒娇的少年，永远地不会回来了吧？他一定深恨自己劫走了他深爱的姐姐吧？自己……伤到他了吧？

　　他那双墨色双眸，曾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色，透明而澄澈，如今却如同千年的古潭，深邃而不见底。

　　曾经的少年三人行，已不再了，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爱上苏己知而不是苏如是。可爱就爱了，又能奈自己何？

　　命运又如此喜欢捉弄人，他不知道苏己知爱的，是不是自己，可那夜，美丽得如同仙子的苏己知静静睡在自己怀中，口中却喃喃着

　　姐姐……姐姐……

　　那一声声呼唤是那么悦耳动听，却如刀剑深深切割着自己的心。

　　于是他狠心独自离开，却又躲在暗处看他在他们每次相聚的地方痴痴地等上三月，默默落泪。

　　这个世间，有许多东西是斩不断的，比如情，提不起，又放不下。

　　修罗宫主有时也恨自己为何如此优柔，偷偷爱着己知，隐瞒修罗宫主的身份，忘记自己也是一个男子，装作他亲密的朋友。可那少年，爱的却是他的姐姐，正如此次他只身为了姐姐才来的一样。

　　苏己知牢牢地被按在墙上，面无表情的地望着修罗宫主，一句一字地重复着

　　“请让我再见姐姐一面，修罗宫主”

　　最后的称呼几乎打垮了他，修罗宫主！多么冰冷的称呼啊，那个喊着“阿虚，阿虚”的少年……是他么？

　　几乎是疯狂地抓住苏己知，用力地摇晃他

　　“你叫我什么！你叫我什么！”

　　苏己知也生气了，他冷冷地望着修罗宫主，大声说

　　“完颜破虚，你闹够了没有！让我见姐姐一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样还不够吗？

　　完颜破虚的心中一阵剧痛，真的，连多和我呆一会也不行吗？他脸上严霜笼罩，用冰冷来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他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维持着脸上的冰冷，否则，稍一松懈自己一定会崩溃的。

　　苏己知失落地望着一脸冰冷的破虚，心中无声呐喊：阿虚，你是恨我来打扰你和姐姐么？你那时走得那么绝情，就是为了甩开我么？你心里一定很鄙视我吧，都视我恬不知耻地在这儿，不愿离去……我，只是想多看你一眼啊！……阿虚

　　“好，我可以让你见如是一面，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答应”

　　“呵，连什么条件都不问你就答应了”如是在你眼中真的比一切都重要么？

　　苏己知感觉破虚松开了自己，他抬起头，发现破虚已经走了。不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越苛刻的条件，越能让我死心，让我有借口可以放弃这一段违背常伦的爱。

　　华丽的寝室里，坐着一位美丽的绯衣女子。女子温柔恬静，却有一张苍白的脸。她身后立着一位蓝衫男子，女子并不回头，似在自言自语，可她的声音温广如海

　　“大哥你何必一直苦苦相逼？”

　　蓝衫男子皱了皱眉说

　　“如是，完颜破虚这魔头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现在己知对他下不了手，我们可只剩你了”

　　苏如是苍白的脸色更白了，黑玉似的双眼含着泪水

　　“大哥你是知道的，我也无法……无法对他下手……我做不到，你另想办法吧”

　　蓝衫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若能亲手杀了这家伙，又何必冒死来劝你？你结交魔头在先，又私自爱上了他，最后竟不顾天理倒戈。只要你杀了他，这一切我可以不计，你还是我苏自得的好妹妹”

　　苏如是泪如雨下

　　“不……我不能这么做，当初瞒着己知逼走他，我已心中有愧，而后更是骗己知让他与修罗宫为敌……我对不起己知和阿虚……我不能再伤害他们了”

　　“伤害？”苏自得冷笑“完颜那魔头打什么主意你当我不知道？他一直都喜欢己知！我观察了那么久，不会错的！不愧是魔头，如此有悖常伦的事也做得出来……”

　　“不！你别说了”苏如是捂住自己的耳朵，样子痛苦极了“阿虚是真心喜欢己知的……我却自私地拆散他们……”

　　“拆散他们？”苏自得面目扭曲得有几分狰狞“你要让己知被这魔头带入泥潭么？”

　　“够了，不要再说了。当初若不是你和爹娘以死相逼，我又怎会瞒着己知赶走阿虚。我不想再错下去了，明天我就带己知回去，不再过问一切”

　　苏自得“啪——”地甩了苏如是一巴掌，顿时殷红的血丝自她的唇角蜿蜒而下

　　“你竟为了一己之私而置天下武林于不顾么？”

　　苏如是捂着脸怒目而视

　　“天下武林？如果不是你们这些‘正道人士’干下的那些‘好事’修罗宫又怎会与天下为敌？你怎么不看看修罗宫里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这些‘正派人士’的行为逼来的！”

　　苏自得怒极反笑

　　“好，很好！我们苏家竟也出了如此败类，不知廉耻，不明大义……今日，我就来为苏家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掌风先至。苏如是还未及反应，已当胸中了一掌，顿时一口鲜血喷出，身子软软地倒下。

　　苏自得正要再补上一掌，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忙提起身法，纵身越出窗外。

　　门外响起了完颜破虚冰冷的声音

　　“苏如是就住在这儿，有什么话你可以自己问她”

　　“姐姐！”门随即被推开，但迎接苏己知的不是姐姐温柔的笑容，而是一具倒在血泊中的躯体。苏己知眼中的情感瞬时由欣变为惊恐最后变为愤怒。他如疯了一样揪住破虚的衣襟，拳脚相加

　　“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破虚眼中闪过同样的惊讶，但他马上冷静下来，用力抓住不停挣扎的己知，沉声道

　　“相信我，不是我！”

　　“你杀了她！你杀了她！”苏己知无力地挣扎着脑中一片空白，只会机械地重复着。

　　破虚忽然拥他入怀，苏己知挣扎片刻，终于扑在他宽阔又温柔的怀中泣不成声

　　“己……知”苏如是忽然轻呼出声，苏己知忙奔到如是面前，如是伸出带血的手抚着己知的脸，吃力地说

　　“都是……姐姐不好……是姐姐逼走了阿虚，还骗了你……不要恨姐姐好么？”

　　“不恨，不恨，姐姐你不要死啊！”苏己知颤抖地抓起如是的手

　　“……姐姐是罪有应得……只是，你和阿虚以后一定要幸福啊”气息一窒，一缕芳魂已逝

　　“姐——”一阵撕心的哭喊自天山之巅传来。

　　第四章

　　苏如是的尸体就埋在了修罗宫的雪峰上。修罗宫主原意要将她的尸身运回故乡的，但苏己知淡淡地说，姐姐生前喜静，还是把她留在这片干净的地方，不要世人打扰她。

　　苏如是死了，完颜说不是他干的，苏己知淡淡地说他相信。他的心结已经解开，他知道破虚是爱自己的，可是，他不能原谅这一切的发生。若阿虚没有劫了如是，一切，一切都会不一样，至少姐姐……不会死。所以他常常一个人抱着膝坐在窗前看雪，一看就是一整天。不说不笑，也不吃不喝。说叫他也不搭理，有时他会坐在苏如是生前住的房里，细细地回忆这之前的一切。

　　完颜破虚知道，他的心已经随苏如是一起死去了。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看一个行尸走肉的苏己知，他要以前那个会说会笑会向他撒娇，会闯祸后躲在自己身后的那个苏己知。

　　可是，他的己知又在哪里？谁又能把他还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