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天外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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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收伞抬头，望定众人含笑静立，正是秦二公子秦情。
谷靳月数月未见这个二师弟，虽然明白他此来十分蹊跷，也放下不管，只走去拍拍他肩膀：“小情，你行啊，那么久也不回来看看我和师父，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
“诶，说不定就是来看师兄你的呢。”两人相视大笑。
罗谨与遗香仍然寒着脸，此时此地见到秦情，并不比见到黑老更让他们放心。远流想了想，也走过去，朝秦情微笑：“二师兄。”
“哈哈，小师弟果然乖巧，只是怎么恁地生疏，该和师兄来个拥抱才对呀。”这一调笑，秦情似乎又回到那个纨绔子弟形象了。
远流嘿嘿一笑：“还是不了，我怕阿谨生气……”罗谨立刻瞪他一眼，可惜远流背对罗谨看不到。
“秦二公子好雅兴，这是游山玩水来了？”罗谨打断他师兄弟三人交谈，冷道，“公子倒真思虑周全，连伞也带着了。”
秦情浅笑：“出门在外总要多做准备的，昨夜月隐星晦，我猜今日或许有雨，特意带了伞，果然就用上了。”
他神态轻松，罗谨遗香却百倍紧张警惕起来。连谷靳月也皱眉望着秦情。远流凝神倾听，而后说道：“奇怪，刚才明明似乎有许多人往山庄靠拢，怎么现在反而少了，好象倒自己打起来了？”
适才几人一路赶至门外见到秦情途中，凭着精深内功，都察觉山庄方圆几里外，正有为数不少的人马群聚而来，间有打斗。秦情谈笑风声时，打斗更加激烈，是以罗谨遗香心思沉重，谷靳月也不解此中机关，猜测二师弟到底用意在何。
几人各揣心思，惟有远流一语道破。他话方落地，便听西南方山风有异，一人若大鹏展翼腾空而起，眨眼扑至，于几人前方几米落定。
谷靳月暗叹这人轻功高绝内力不凡，捏了一手冷汗。罗谨已紧握骨扇两步抢至远流身边，遗香随后跟上，立在一株古柏前有伏击之势。
惟独秦情淡笑如初，远流留意到那人腰间一枚玉牌，雕刻异花，样式与曾在玉狄提香处见过的相同，遂出声问道：“阁下可是公子世家，五公子之一？”
那人闻言一笑，迈进两步。他眉眼深沉面带寒气，这一笑气势便柔和许多：“不敢，区区风暗沉，诸位幸会。”
“原来是暗沉公子。”罗谨眉头皱得更紧，侧眼瞄遗香一眼，发觉她暗咬了嘴唇，眼神急迫，似是恨不得冲回山庄去——别院里唯一守着杀生的，便是五公子中的鬼医提香！这难道竟是个里应外合调虎离山之局？？目标却在何处？要伤害杀生还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罗香二人不禁冷汗涔涔。
远流察觉，立时握住罗紧手掌，冲他微笑安慰。罗谨略略松气，刚要问风暗沉几句，便听西北、东北两处又是异风响动。场中人齐齐望去，只见一蓝一白两道人影先后腾起，急掠而至众人身前。
这次却是远流最先反应，他欢喜叫道：“玉狄！出云！”若不是还握着罗谨的手，他怕要飞扑过去同故友拥抱叙旧了。
蓝衣玉狄，白衫出云，同时笑应上前，到远流罗谨跟前站定，眼睛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而后同声笑道：“远流，好久不见！”
气氛终于稍微缓和，远流回他们一人一拳：“嘿嘿，你们什么时候成双胞胎了，说话都同气连声的！哎，你们这是来干吗了？”
远流问着，看秦情一眼，又道：“是和我二师兄一道来的么？”
三公子这才转眼看向秦情，玉狄灵机一动，开口：“阁下便是风雨君？”
秦情笑答：“正是，三位公子，久仰久仰。”
玉狄当即回应：“哪里哪里，幸会幸会。”两人一唱一合，倒像演戏。罗谨眼光一扫，注意到除秦情外，三公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血迹，显然参与了方才他们感觉到的打斗。
罗谨蓦地展笑，脸色明朗，对众人道：“几位都是远道而来，路途跋涉，不如先进庄来喝上两杯清茶，休息休息。有什么事都之后再说，也免得站在这里淋雨，各位意下如何？”
玉狄公子闻言长笑，连声道“好”，说：“这提议甚妙，正合我意！我们三个就叨扰啦，秦公子也一起吧。”说罢冲秦情一笑，而后转向罗谨：“还请带路。”
一行人入得山庄，随谷靳月进前厅落座。远流自发充当仆役，为众人倒茶，一边聊些闲话。遗香去了别院请提香，罗谨坐于左首下位，看着手中茶杯，并不说话。
片刻，提香随遗香前来，见到三公子，很是惊喜，挑了旁边空位坐下，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风暗沉这时开口，却冲了秦情说：“我们怎么会来，不如请秦公子说说吧。”
谷靳月不解：“与小情有什么关系？”罗谨似乎早有所料，仍只看了茶杯不动声色。
玉狄忙着品茶，出云便来解释：“是这样的。在提香同谷公子你走后大约十几天，我们收到一封署名‘风雨君’的信，说邪教天门秘密埋伏，欲对提香等人不利，要我们火速赶来云羊山相助。我们几个将信将疑，决定先来看看再说。星夜过来，没想到正遇上贼人潜伏上山，我们便分头清理一路上到山门前，遇上远流他们。然后才知道原来‘风雨君’也在当场，正是秦二公子。”
众人听罢若有所悟，目光都对准秦情。远流坐在罗谨身旁，听他冷哼一声，似有不屑，显是对出云一番解释大生疑惑。
秦情看罗谨一眼，起身笑道：“眼下情势未明，出云公子有所顾忌，一些问题没有明说也不奇怪。罗公子心有怀疑，却是我的不是。还是让我来说明一下吧。为什么天门教对提香公子感兴趣，竟然劳师动众来伏击？罗公子香姑娘都是天门中人，对此事为何又不知情？是真不知情或是假装不知，其实两厢应和？如果是真不知情，又是天门哪派势力所为？为何三公子恰好遇上敌人，又能够准确地分三头将敌人尽数歼灭？还有，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罗谨终于抬头，站起，负手面朝秦情，隐有对峙态势。他微笑颔首：“秦二公子通透，所说正是在下疑惑。还望秦二公子坦诚相告，为我解惑才是。”
秦情见他沉稳如山，气势斐然，便欲调侃几句。谁想眼睛一溜，却见远流恶狼一样瞪着自己，大有“敢调戏他便宰了你”之意，不由咳嗽几声，生生咽下到嘴边的话。暗笑不止。
罗谨看他面色古怪，心下透亮，瞥眼就扫远流，看他满眼无辜正望着自己，一时无言。遂默然转眼，只等秦情回答。
秦情笑罢，拿了茶杯到远流桌子上提壶为自己斟茶。他站得与罗谨极尽，语出惊人：“其实问题的起因和关键，都要从不久前江湖上一件大事说起：独孤天觞行踪曝露，正道人士纷纷集结川中，欲合力剿灭独孤。”
他嘴角上扬，似讽非讽：“这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人人都说邪不压正，看来果然如此。却有几人知道，这一次剿灭事先便是由天门中人勾结朝廷发起的？又有几人知道，独孤不是死在正道手上，反而是栽在同门手中？说来简单，也不过就是天门内讧，有人不服独孤年轻权重，要害了他夺权而已。”
罗谨听得不耐，天门不幸，他亲身经历，多年为其所累所苦，本就不愿多提，何况是听所谓正道后人语带讥讽而说？当下便道：“其他不必多说，秦二公子只开门见山吧。”
秦情不怒，淡笑接道：“我引述这些，只是向大家说明，今日来袭击的，正是天门教法座黑老手下，也就是他们害了独孤要篡夺教主大权。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来袭击山庄，罗公子可以放一半心，他们却不是为了你们救出杀生法座而来。只不过要抢提香公子身上一件东西。这东西提香公子比我熟悉，便是九毒追雪了。”
此言一出，在场中人无不震惊。罗谨遗香惊的是九毒果然在提香手里，谷靳月从不知道其中事由，单纯吃惊而已。远流并三公子却是惊这秦情为何竟然知道的这般清楚。
秦情看了各方神色，一笑：“罗公子你们请提香公子来，恐怕也不仅是为了替法座治疗，还为了追问九毒一事吧？”
罗谨冷笑：“秦二公子好灵通！”
“哪里。”秦情谦虚，“区区不才，不过凑巧知道些而已。我得知黑老探得提香出了百花谷到了云羊山，便派手下精英，往云羊山伏杀提香与谷公子，要抢九毒，不禁大感焦虑。思来想去，便将所知都写成书信，传书与百花谷中其他几位公子。只希望他们能赶上助提香解围。”
“依我所算，黑老部下也不过在今明两天到达，几位公子应是赶得及的。至于他们恰好逢在贼人上山时到达，及时出手解围，却是实在好运了。”
玉狄喝完茶，这时有心情插嘴了：“秦公子太谦虚，其实你把他们埋伏上山的大致路线都写给我们，说正面无敌无须担心。但其实……正面应该也有敌人吧，应该还不少？现在看来，却是秦公子威风得很，独自把他们都解决了。”
秦情不置可否，只喝一口茶，放杯桌上，走到厅中，环视众人一遭说到：“诸位或许对我不放心，怀疑得紧。确实，我知道得未免太多了些，出现得太巧合了些，还很突然。但无论你们多疑惑，这些你们都一概不用管。你们只须明白，我并非要害你们，而是要帮你们。”
“我们？”谷靳月神色怪异。罗谨遗香与四公子对视，目光又回到秦情身上。
秦情笑开：“是啊，你们。公子世家因为九毒之故，与黑老的争斗在所难免。而罗公子们嘛，不仅要保护杀生法座，还要为独孤教主复仇，同黑老也是势如水火。现在你们利害相同，为何不相互合作，共同对付黑老呢？”
秦情停一停，眼望门外雨色，从容说道：“秦情有一计，只要五公子与罗公子肯携手合作，便可杀黑老，剿灭其党羽。既除去九毒之患，又可使杀生一派重掌天门，还有嘛，就是能为咱们武林正道切除黑老在中原布下的暗棋，还我正义清明气象。却不知诸位可愿听秦情所言，依计行事？”
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都闭口不言。远流一时好奇，问道：“二师兄，你与五公子也不熟，同阿谨他们也并没有交情，为什么要帮我们？”
秦情听他一个“他们”一个“我们”，心知他与罗谨的关系必然已不一般，如今更是一意维护罗谨了。便笑道：“我和他们两边都不熟，但是谁叫你与大师兄都参合进去了？我素来不肖，给师父大师兄惹了许多麻烦，小师弟入门也没给过见面礼。现在你们麻烦缠身，我如果再袖手旁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吗？我顾念同门手足情谊，小师弟可不要不领情啊。”
这番话本有牵强，却让秦情说的入情入理，言辞恳切。远流本来一直对这二师兄没有好感，憎他总招惹罗谨，这时却不由对他有些亲近。
“好一个手足同门情，秦二公子真叫罗某佩服。”罗谨哼然冷笑，“真有这样一石三鸟的好计策，秦二公子倒是在世诸葛了。只是罗某谨慎惯了，这等飞来横福，我却是不信的。秦公子不如拿出些诚意来吧。”
秦情且听且笑，答道：“我所能给的诚意，便是为诸位献这一条计，并且参与其中，为诸位牵线联络窥察动静。至于我与此事的关联，还请诸位也体谅则个，不要多问。秦情置身事内，无论如何不可能全身而退坐收渔利，个中利弊还请各位自行权衡。信与不信，用计与否，只请诸位定夺，给秦情一句话吧。”
秦情飒然收声，引起一室沉思计量。他却似乎毫不关心。
远流顺了他眼光看去，室外天光暗淡，细雨绵绵随风落，满山草木却在这雨中，越发青翠。
一片沉默中，罗谨忽然发问：“秦二公子，你不愿意说的，我也不问。只是有个小问题，还要请教。”
“但说无妨。”
“照你与三公子出现的时机看来，黑老手下到达云羊山不过晚我们几盏茶的时间。为什么这一路上我却没有发觉他们，他们似乎也没发现我？”
秦情叹道：“罗公子果然心细如发。依你之才，当然推得出，这应当是因为你与他们的路线并不相同。”
罗谨并不满意：“我要的不是推断，而且确切的答案。”
两人眼光相交，都存了试探揣测之心。一会，秦情移开视线，答道：“正如我所说，他们与你，还有三公子的路线都不相同。你们从南、东南两面取道北上，他们却是从西南、西、西北三面埋伏。一来便于藏匿踪迹，二来也配合阵型互为犄角。本来罗公子与那西难一支多少会有些重路接触，但是你们双方都在意隐蔽自己，反而没有多注意离得远些的其他情况。也就错过了。”
罗谨听罢，低头琢磨一刻，而后慢慢疏气，他瞥一眼秦情，勾一抹浅笑，说道：“多谢秦公子解惑。今日大家看来已经乏了，就请谷公子为大家安排厢房住处，先各自歇息吧。秦公子所说计划，不如明日再谈。”
这一席话颇有些喧宾夺主，只是罗谨说来却自然无比。谷靳月也无不悦，见众人都同意，便领了三公子往里去。提香自然同行。遗香踌躇一阵，还是同罗谨说一声，自回别院照顾杀生。
秦情站定原地，望罗谨远流发笑，拱手贺道：“小师弟艳福不浅，罗公子慧眼独俱，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啊！你们可千万要长长久久，莫要辜负我一声恭喜哦。”
说罢大笑，他本是逍遥弟子，对此庄原就熟悉，当下自行寻旧时住处而去。
远流十分愤怒，冲他背影骂道：“搞什么啊二师兄，太乌鸦嘴了吧！”
罗谨举起手指来看，心里反复念着四个字：艳福不浅……眼神蓦然阴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天外来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