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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香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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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若将木槿的手包扎好,服侍她在床上躺了,方拾起了她的衣裳,准备拿去缝补,木槿却是睡不着的,犹豫着张口:“桑若!”桑若停了步子,半欣喜半愧疚的转过身来瞧她,她眼珠微微一转,轻声道:“来,你坐这。”桑若抬眸看了她一眼,才应了是,在她脚边上坐了。
木槿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发现她也是穿着一身青衣。她常日里最多穿的便是青衣,含蓄而不失清丽,看着就只觉得是安安稳稳的一个人。木槿突然开口道:“我近你们屋子他都没警觉,竟被我发现了,可见武功一般。”
桑若笑了笑,道:“我们是未防,而且,以为小姐看见也无大碍的,见小姐旋了烟染才……”
木槿明白了,逼问了一句:“他是齐谨不知道的人?”
桑若不知道该怎么答,只道:“他断不会伤小姐半分,相反,他会护你。”木槿的疑惑更深了,这世上,除了齐谨当真还有其他会护她的人?
她见桑若不愿再说,只好另起话头:“既然你让我信你,那到底有什么由头让你细心待我?仅仅是齐谨的吩咐?”
桑若沉默了片刻,忽而笑了:“奴婢若说是来报恩的,小姐可信?”木槿皱了皱眉未言声,桑若继续道:“奴婢曾受过夫人的恩。”顿了顿又解释道:“就是小姐的母亲。”木槿点了点头,等了半晌却再不见桑若开口,不由问道:“然后呢?”桑若踌躇着答道:“其他的小姐可否别问?我,自是有理由不方便说……”木槿只好点了头,侧身朝里,淡声道:“我知道了,你出去罢。”
桑若正答了是欲出门,琳琅便从门口旋了进来,仍是一袭红衣,歪在门边上,抱臂冷冷看着木槿。木槿听见了动静,只偏了头看了一眼,身子却未动。琳琅冷声:“不是好好的么?放烟染做什么?”桑若不由手上一紧,屏着气息让自己稳些,却见木槿扬了扬裹纱布的手,道:“在厨房伤了手。”
琳琅嫌弃的看了一眼:“以后少玩这些把戏,王爷忙得很没功夫陪你折腾!”木槿不仅没气反而咯咯笑了一声,就力坐了起来,望了望眼前这个时时透着寒气的女子,悠悠开口:“姑娘这话说的可是不对,那刀子锋利得很,我是躲得好才只伤了手,不若掉在了脑门上,命可就捡不回来了。”见琳琅一脸不屑,微厉了声:“况且,自我旋烟染至此时半个时辰不止了,以你这速度就算日后我有大灾大难你又如何能救得到我?你就是这般敷衍主子交待的差事?!”这话说的着实稳当,桑若听得心里一惊,怎么也不像个十岁的孩子口中出的。
琳琅哪里受得了这样气,当即旋身几步近了她身,一只小小的匕首抵在她颈上,阴声道:“你信不信,我现在便能杀了你!”木槿只含笑着道:“你能杀,但是你不敢杀。”轻飘飘的几个字无端让琳琅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了颤,双眸盯着她似是要剜出个洞来。木槿缓缓移开她的匕首,学着齐谨的样子弹了弹领口,道:“既然如此,姑娘又何必拿这一套来唬我,好好办你的差事便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样,我也不喜欢你。”
木槿心里自是明亮,自琳琅第一次见她便对她充满敌意,她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对她不好的人,她同样十分不待见。她虽然不知琳琅不喜欢她到底为何,但明白终究由头是出在齐谨身上,而琳琅怎么想她与她何干?只要她护她也就是了,不管是甘愿的,亦或被逼的。
琳琅缓缓收起匕首,退后几步,忽而伸手一掷,将屋内的两盏烛火皆灭了,而后闪进房侧内里,不动声息。木槿正奇怪,便听得外面一声唤:“姑娘!”木槿听出那是萧修的声音,忙掀被起了身,黑暗里回道:“萧公子么?”萧修的声音从夜风里传了过来,略略带了些不好意思,道:“正是在下。”
木槿听见琳琅细微的抽剑声,本就心中有气,见她如此愈是不悦,压低了声音道:“我警告你,不许伤他。”琳琅在黑暗里哼了一声,嫌弃道:“小小年纪。”
木槿下了床正想出去,桑若伸手拦住,见木槿神色微厉,才将衣衫给她穿好了,拉开门让她出去。
天色漆黑,桑若靠在窗边上盯着外面的动静,木槿摸摸索索的出了屋进了院,眼睛方适应了黑暗,便见到萧修一脸笑意。她未开院门,站在院口处笑道:“这么晚了,公子这是?”萧修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么晚了打扰姑娘实在是萧修之过,只不过,白日的那只鹰,倒是想瞧瞧它在碗里的样子。” 木槿噗哧一笑,道:“原来公子还惦记着那盘肉呢!”萧修握拳放在唇角咳了一声,笑意愈浓:“我倒是没见人吃过鹰肉,不免好奇了些。” 他倒不是真念着鹰肉,不过是这般说法,逗她一笑罢了。
木槿绞着外袍的带子,煞有介事的皱着眉:“唔,肉糙皮厚,食之无味,担不起美味二字。”而后又道:“可见世人皆是以讹传讹随波逐流的,自己未曾尝过还唬别人说好吃呢!”
萧修一听不禁又笑了起来,眼前人粉雕玉琢的模样着实喜人。他从袖中掏出一只链子隔着院门递过去,木槿不明所以,在他示意下接过了,拿在手中翻看,是极普通的红绳,上面坠着一只小小的碎玉,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方听他道:“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只是刚巧在庙里求的,开过光的东西多少有些佛性,况且这是香玉,能抵蚊虫毒蛇,我带着没用,想着姑娘或许用得上,便带过来了。”
他似是又怕木槿不要,又加了句:“本也是要送人的,只是一时没人送,现送了姑娘正正好,倒解了我一桩心事。”木槿不解,问道:“为何偏要送人?” 萧修解释道:“到底原由我倒不清楚,只是那和尚说赠友宜佳,想是佛中人的道理罢。”复又笑了一笑,道:“不若我回去问问他再告知姑娘也好。”
木槿只是随口一问,哪有要人家劳烦的道理,便摆手道:“不妨的,既然大师这么说,定是有道理的。”继而欢欢喜喜的收下了,套进了瘦小的腕子里,冲着萧修扬了扬腕子道:“瞧,可真好看,这是我今年收得最后一份礼。”萧修也笑,回道:“那明年我再送你。”
桑若脱掉了外衣,只着了袍子披上,又把头发打散作刚起的样子,开了半边门,唤道:“小姐,怎还不睡?”萧修见人如此忙低了低头,朝木槿笑了一笑,道:“天晚不便打扰,萧修这就走了,明年再来寻姑娘玩。”
木槿与他告了别,待见他走远方回过神来,过了今晚,可不就是明年了么!她噗哧笑了笑,摸着腕子里的香玉凑在鼻尖细嗅,果真是香的呢。
桑若立在门边,见琳琅一闪身出了屋隐在了黑暗,便也不管她,只冲木槿道:“小姐,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