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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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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郊外那幢看似富裕人家的普通民宅里,顾惜朝见到了分别了十二年的姨娘,他娘亲的义妹,青姨,他是那么叫她的,他甚至并不知她的全名。
没在所谓的激动,也没有伤感,不知为何,此时心里竟出奇的平静,顾惜朝只是默默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少妇,她看上去比十二年前成熟,而且雍容,她仍风采依旧,她看他的眼神仍然没有变,里面尽是关爱。
“惜朝?你还认得青姨吗?”青姨试探着问,她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会让他又就此消失不见。
“怎能忘记。”
“惜朝,……你恨我吧?”
“不恨。”
“不恨?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世上最深的恨都能被人放下,我还有什么好恨你的。”
青姨的眼中涌现出泪光,脸上却又带着笑,她走近了惜朝,伸手轻轻拔开他额前一缕发丝,细细地端详了一会,然后一把将他抱住,紧紧地,嘴里喃喃着:“惜朝,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别怪我不见你,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你,你知道青姨做事总是冲动得很,常常不经考虑,要不那时也就不会把你一人留在楼里就去追你娘了,也就不会发生……”
“别说了,青姨,都过去了,那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就算没有那件事,我也会离开的,我并不适合被束缚,你知道的,青姨。”
“是,是,我知道,都过去了,我们不提了。”青姨竟一幅破涕为笑的样子,表情看起倒似纯真的少女,“惜朝,你真的长大了,比青姨都高这么多了,而且就像青姨想象的一样,如此地,倾国倾城啊。”
顾惜朝听完有点黑线:“青姨,你能不能不要再在我身上使用赞美女子的词啊,你如果很想要一个女儿的话,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
“惜朝啊,我发誓我赞美你的时候都是真心的,而且我从来没把你当女孩儿啊,虽然你小时候确实可爱地看到你就想咬你一口。”青姨说着调皮地做了个咬的姿势,“再说我根本没碰到我喜欢的男人,怎么生得出女儿啊?”
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的对话又像回到了从前,这种如同朋友之间没大没小的对话,他们一直都是这样随和相处,如果说顾惜朝的娘是严厉的,那青姨绝对是轻松的,可以毫不顾忌地说话。
“你以前就这样说,我就不信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会没男人喜欢,只怕是一大堆一大堆的挑花眼了。”
“可那有什么用啊,没有我喜欢的啊。”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惜朝啊,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考虑哦。”青姨半开玩笑道。
“喂喂,你们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吧,越说越没谱了,这里可还有小孩子呃。”追命指着旁边的岳飞道。
“你说谁小孩啊?”
“不是,总之,”追命不知说什么,他走上前来道:“美女姐姐,没想到你就是那个伟大的汐月阁阁主啊,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真是,太有个性了!”追命都被逼得一语双关了,戚少商、铁手和雷霆只有干站那的份。
“啊,是吗?谢谢,若是你,我可能也会考虑哦。”
“啊?”
“行了,青姨别闹了。”
“对不起,我还真是死性不改,”青姨恢复了些正经,“我只是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你都不知道做阁主有多累,整天装正经装深沉,所以见到你就不由自主地想象以前那样。”
“青姨,你完全没有必要躲我的,虽然我的名声是不好,但也不是毫无气量的小人,况且你是我的亲人,而且可能是唯一的亲人了。”
“不,惜朝,你会知道,我绝不是你唯一的亲人。”
“是吗,那你是有我娘的消息吗?”
“惜朝,对不起,没有,我完全找不到她。”青姨眼里满是失望。
“那,你有小叶的消息吗?”
“你还在找他吗?可惜,我也没有他的消息,但我已让人打听烟云的下落,找到她或许能知道,但,惜朝,你应该知道,小叶那时可能已经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常会梦见他,我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他一面,就算是一座孤坟也没关系,我有话想对他说。”
“好,我会尽一切可能帮你,而且我希望你能来领导这汐月阁,这个担子对我来说真是很重,我知道我并不胜任。”
“我?我可不想自己找担子挑啊,青姨。”
“我知道,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你慢慢考虑,你实在不想我不会逼你,你若愿意了,只管说。”
“我会考虑的,青姨,你知道我们来还有很多事想问你。”
“我知道,关于汐月阁的背景,还有我怎样成为阁主,是不是还有十二年前琼花楼的事?”
“没错,但首先一件是,青姨你目前可在支持义军,与金人元成是什么关系?”
“这……你倒还是最先关心国事啊,”青姨有些感叹,“我并没有明里支持过义军,但,我有下令不阻挠,能顺水推舟时便推一把。”
“但是青姨,你是阁主,你既有此意向,下面的执行起来,只会过之,不会不及”。
“可是惜朝,如今大宋有起义之心的人比比皆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没错,我能理解你对如今朝庭的痛恨,若真是垃圾,自是弃之不惜,但没有那么简单,要看是谁在背后煽动”。
青姨听了也眉头轻蹙:“宋江起义确是民愤,逼不得已,但这次方腊,在他们起义后我才知道是金人在后面操纵,只是,金人的钱不用白不用啊。”
“可他们是想将水搅混,挑起大宋内乱让其内耗,青姨,你也说如今有起义之心的人比比皆是,只要任何一支义军夺得政权,争抢胜利果实的将会大有人在,到时分裂割据,金人只要过来趁火打劫,各个击破便可全盘接收了!”
“这?!……”
“是啊,阁主,而且在这起义过程中,金人不知可以潜伏下多少细作以便将来内应。”这回发言的是戚少商,顾惜朝回望戚少商轻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对青姨中肯地道:“我也想亲手推翻这个腐弱的王朝,让那些义军给它开刀放放血也好,但我不再是当年那个义气的小子了,不顾一切地往前冲,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为一些虚浮之物,连自己的真心也蒙蔽了。青姨,我也逼过宫,造过反,但以我自己及历史的经验都说明,关键时刻最具号召力的仍是所谓‘正统’,意即拥有大义名份,力量不代表一切,否则史上也不会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
岳飞却愤愤地道:“顾大哥,我虽然一直很同意你的看法,可如果要一世都憋屈隐忍,我宁愿为了理想去死!”
“是!但在它没实现之前你仍然需要能隐忍的人来继续你的理想!我很向往依才能来说话的时代,可现在的时代不是,所以只能采取相应的策略。”
岳飞只想了一瞬便道:“顾大哥,也许你是对的吧。”
“没有谁对谁错,选择不同的战斗方式并不代表我们不能成为战友。”
“嗯,我懂了。”
“所以此刻大宋的一体,才是江南富庶与繁荣的保障,百姓能安稳地谋生计,是吧,惜朝。”
“没错,青姨。”
“那日后呢?”
“日后的事,自当随机应变,很快我们就会失去辽这个屏障了,而汐月阁刚崛起不久,江南需要巩固的东西还很多。”
“那你说如何就如何吧,惜朝,不如从现在起,由你全权号令汐月阁?”
“哇,美女姐姐,你够毫气呃,这么大个汐月阁,你说给就给啊?”追命插嘴。
“我本来也是从别人手里接过来的,我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呢。”
“青姨,你这倒像是在算计我啊。”
“有吗?从小都是你算计别人,我都被你捉弄了很多次呢,哪轮得到我算计你呀,看你如今的状态,定能很好的把握,我就放心了,再说,你们无论要做什么,有汐月阁的力量都绝对会事半功倍的。”青姨说着还用一只眼冲惜朝眨了一下。
唉,青姨就是青姨,都这么多年了,死性不改!顾惜朝只好环顾众人看他们如何反应,众人脸上的表情一致是赞同,顾惜朝不禁走到戚少商面前问:“大当家,你也赞同我来领导汐月阁?”
“以你的才能绝不成问题。”
“不是才能的问题,你不怕我又搅得这天下不宁?”
“这天下本就不安宁,我说过信你便信到底,而且我会看着你的。”戚少商语气平静且铿锵。
“好!既然如此,”顾惜朝转身向青姨道:“现在就把金人策划方腊起义的事让汐月阁内部都知晓,并停止一切支持义军的行为。”
“好,没问题。”
“接下来是要把金人安在江南的暗桩拔了!”
“这怕有点难。”
“青姨,我知道你的难处,汐月阁的情报网虽广却并不精,否则你也不用收集什么珍宝来换取情报。”
“惜朝,你说得没错,汐月阁以商为主,要对付那些训练有素的细作,只怕能力有限,况且像天机楼这样的组织并不买我们的账,他们总是我行我素,就算有钱也不一定管用。”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
“好,有惜朝你,青姨当然不担心,你尽管放手去做。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可以信任的,来,我带你们边参观这园子,边跟你们讲讲汐月阁吧。” 于是众人进了园子。
“惜朝,我会把风天和云雷叫来帮你们,还有瀚海也是,他们都绝对可以信任。”
“不是还有一个丘泽吗?”
“其实这四个名称并非是人名,而是汐月阁中的四个职位,这四个人一定是肱骨心腹,而且能力,武功等各方面都必须十分优秀,实际上风天,我是从上任阁主那接收过来的,而瀚海你也知道了,就是海儿,当年我带着她一起流浪,她也就与我一同被前汐月阁主收留并加以培养,这四人其实是汐月阁的领事,瀚海暂管天青楼的运营,瀚海没跟你说清楚完全是为了掩护我,你别怪她。不过如今丘泽这个位置实际上是空着的,前任已身故,并未有适合者接任。”
“哦?那我倒是有合适的人选。”
“那好,由你自己定。”
“青姨你都不问是谁吗?”
“我们之间还用问吗?你任命谁就是谁,青姨没有异议。”
“你还是那么洒脱啊。对了,当年琼花楼到底怎么了?你又怎么会成为汐月阁阁主?”
“说来话长啊,其实连我自己都还是糊里糊涂的。”
众人在园中亭子里坐下,沏上了上好的茶之后,青姨便开始了她的长话。
“当年你娘突然留书离去,是因为不知从什么人那得到了些消息,好像是关于你爹的,所以她才会那么冲动,而我也同样冲动,竟想也没想就去追寻她,结果害了你和小叶。”
“那,青姨你可知我爹到底是谁?我娘亲又是哪里人士?如何会有你这个义妹?惜月是娘亲的真名吗?青姨你又叫什么名字?”顾惜朝终于问出了这些他以前一直没得到过答案的问题。
“本来也是想等你长大了告诉你的,现在应该也不迟。我原本出生在宋辽边境的小村落,我刚出生不久,辽人来打草谷,全村都死光了,我却活了下来,邻村的一对夫妇收养了我,谁知在我七岁时,又是辽人来攻,我第二次失去双亲,我又侥幸活了下来,因为有一位侠客救了我,他就是我后来的义父,你娘的亲爹,你的亲外公,这也就是我如何成为你姨娘的。记得你娘遇到你爹的那年,你娘十八岁,我十五岁,我还懵懂得很,你娘却是琴棋书画,天文地里样样精通,聪慧,美貌,我一直都很崇拜她,那一年你爹应该是二十岁,跟你有几分神似,也是青衣俊朗,顾盼神飞,而且也是博古通今,我喜欢穿青色也是受他影响,我觉得他穿起来就是好看,和你娘站在一起啊,那真个是天造地设。他们的相遇也像是天意一样,有趣的很。”
青姨喝了口茶继续道:“那时我和你娘啊,差不多可以算在逃亡吧,钱也用得差不多了,有一天在一家小饭馆里,我们吃完饭才知道我们不够钱付账了,然后有个小二走过来帮我们出主意,他就是你爹。”
“我爹是店小二?”顾惜朝有些不能相信。
“还不止呢,不兼厨房洗碗的,肯定是见你娘长得漂亮才溜出来为她解围,你娘一看你爹,就觉得如此俊朗不凡,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怎会是个洗碗的小工呢?结果掌柜的说,你爹也是吃完了没钱付账,所以只好给她当小工,要你娘和我干脆也给他洗碗抵饭钱。”
说到这里时,顾惜朝和戚少商都不约而同地被茶呛到,两人隔着桌子在那咳了起来,青姨不知其中所以还伸手给顾惜朝拍背,又接着说:“于是他们就这样认识了,然后在一块洗了好几天的碗呢,其实都是你爹在帮你娘洗碗。”
顾惜朝和戚少商再次被茶呛到,青姨忙又给他拍背:“惜朝,你们两个怎么老被茶呛到啊,是不是茶不好啊?”青姨说着还拿起来仔细闻了闻,没问题啊。
“美女姐姐,没事,他们可能只是感同身受。”追命以前跟戚少商喝酒时有听过一些他与顾惜朝相遇的情形。
顾惜朝瞄了眼戚少商,发现戚少商也正在瞄他,赶紧移开目光,青姨若有所思的看他们两人,觉得很是微妙。
“总之,他们是一见如故,特别谈得来,之后就互定终身,他们靠卖字画,教人弹琴赚钱买了几间草屋,天地为证,红烛两支就成亲了,我还是他们成亲时的见证人呢。可惜良辰美景总不长,只有一年,祸事便来了。有一天突然出现了一群人,硬是把你爹带走了,我们完全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到底为什么,你爹明明说他姓顾,叫顾青……”
话音未落,顾惜朝又被茶呛到了,心想他可真是他爹的儿子啊,曾经就给自己取过一次假名,竟然就取了他爹的名字,见青姨停下赶紧说:“青姨,我没事,你继续。”
“哦,但那些人却口口声声叫你爹为‘顾凌天’,他完全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就被带走了,而你娘那时已怀了你,正在这不知所措的时刻却又祸不单行,原来追杀我们的人也出现了,我们不得不又四处逃亡,最后来到江南时,你娘已快要临盆了,而我们身无分文连活下去也快成问题,我决定去青楼,可你娘死活不让,说我一定要去的话她也要一起去,于是从此我们进了琼花楼,老鸨看准我们定会成为将来的摇钱树,于是答应照顾你娘,让你能平安出生,还答应你娘可以卖艺不卖身。之后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我们改名换姓定居下来,你娘一刻也未能忘了你爹,她利用关系四处打听,可十年过去却毫无音讯,她的心一头系着你,一头系着你爹,起起伏伏无法安宁,直到那天,不知她哪里得来的关于你爹的消息,她就那样消失了,我也再找不到她。”说到这里,青姨的眼里已盈着泪水。
“那就是说,你始终不知我爹是谁了?”
“不知道,他从来哪里来,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真名应该叫顾凌天,他和你娘那么恩爱都瞒着她,那一定是有不得已的隐衷。”
“那我娘的真名又是什么?你们为何会被人追杀呢?”
青姨听到此问只是深深地看着顾惜朝的眼睛:“这就跟你的身世有关了,同时也跟整个汐月阁有关,甚至跟在座的每一位有关,”然后她转睛向其他的人郑重地道:“今天在坐的各位在这里听到的我要说的话,请你们能明白它其中的份量。”
“阁主,你请说,我们洗耳恭听。”大家听青姨这么说也都认真了起来。
青姨沉思了一会才开口:“惜朝,你曾因你是妓女之子而被人唾弃,不被重用,甚至因此让你做出非常偏激的行为,我后悔没有早点跟你说明白,但也许自己明白的道理记得更清楚吧。惜朝,你知道吗?你爹虽然姓顾,但你母亲却姓杨,也就是说我的义父他姓杨,所以我的名字是杨青。”
“天下姓杨的很多啊,跟我们也有关吗?”追命不明的问。
“对,汐月阁里还尤其地多。”戚少商记起他曾调查过汐月阁中各主要堂口商号的当家人。
“没错,汐月阁能如此庞大却又团结,靠的不是金钱,而是信念!”青姨坚定地说:“惜朝,你听清楚,你母亲她姓杨,祖上,天波府。”
话音一落,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几乎每个人的心头都在瞬间滚过无数的滋味,仿佛过去的人生都如潮水一般回卷,掀起巨浪,然后重重地拍击在心岸上,让人深深感叹人生际遇的奇妙,世事的难料,怪不得有人会看透红尘,这无关时局历史或天下风云,世事万物,只存乎一心;怪不得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美女姐姐,你,你是说,天波府?杨家将的天波府?”追命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顾惜朝却只是盯着青姨,青姨却平静地微笑道:“没错,你母亲的真名叫杨瑞娘,是杨怀玉之女,我想大家都很清楚,杨怀玉曾是一代名将,人称‘玉面虎’,其父亲是杨文广,祖父是杨宗保,曾祖父是杨廷昭……”
“那,那朝朝岂不是杨家将的后代?”
“没错,而且怕还是仅存为数不多的直系血亲,你们知道为何我和惜朝的娘常遭到追杀吗?”
“我知道,”顾惜朝终于开口了:“追杀你们的,是朝庭的人!”
众人心中又是一惊!
“惜朝,你说得没错。杨氏一门,数代忠烈,最后却得来何等结果?宋王朝的皇帝一代不如一代,最后任由奸佞弄权,杨家将精忠报国,战死沙场无数,人口凋落,就剩下那一群寡妇都上了战场保家卫国,谁知守住的是赵氏当权者的纸醉金迷,到头来只招来奸臣的嫉妒,君王的猜忌,几次险被满门抄斩,最后只落得心灰意冷,不得不举家隐匿,消隐于世,结果朝庭还是不放心,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一旦发现杨家的后人,就会派杀手将其秘密杀害。惜朝,你现在知道我为何想帮那些义军,因为朝庭实在太可恶!”
“那汐月阁能有如此规模,是因为有杨家的后人在凝聚着它?”
“可以这样说,杨家的直系虽然凋落,但旁枝血脉却还有些人,更重要的是,从天波府里出来的人,不管与杨家是否有血缘关系,他们都算是杨家人,他们都继承了杨家的精神,杨家消隐之后,这些人散落遍布于大宋各个角落,从事各种行业,同时也将杨家将的精神继承下来,虽然他们常会被朝庭秘密追杀,不得不隐名埋姓,但杨家人天生优秀,做什么都比旁人杰出,渐渐地他们有了根基和势力,你们要是能去了解,就会知道这江南各行各业的人里,做事最稳妥,最公正最讲信誉的往往是跟杨家有关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汐月阁的上代阁主开始把这些人联合起来,这也就是为何汐月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展得如此壮大。”
“这么说这汐月阁可看作是天波府的后续?”
“你们可以这样认为,其实谁也不知道汐月阁本身到底是何来历,上任阁主似乎也是来自关外,并非中原人士,但她就是有让人信任的人格魅力,将散落于各处的杨家后人团结起来,然后,她把这个阁主的位子交到了我手里,呵,连我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后来我仔细想过,她选择我,也许是因为我跟瑞娘还有惜朝有着紧密联系吧,是绝不会背叛你们的人,她那时跟我说,如果我还想有一天能找到你还有你娘,就接受她的训练,然后接掌汐月阁,我当时也是走投无路,心想有选择总比没选择好,就答应了,只是没想到她把我放在一个隔绝之处让我念书学功夫,而且一关就是六、七年,诶,可怜我从小看到字就头大,还好姐姐教过我不少,要不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过关,所以那些日子我都没办法去找你,等我成了汐月阁主,她就消失了,不过汐月阁已有很好的组织性,我只用了不到一年就让它掌控住江南的经济,等我可以仔细打听你的消息时,却只得来你的死讯,我真是,那时真想干脆也死了算了,但不见到你我是不会罢休,就像你说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还好,你还活着。”说完露出了欣慰的笑。
“所以像是神医门,唐门,霹雳堂等门派听从汐月阁的号令,也是因为受到杨家精神的号召?”
“没错,”雷霆抢着证实众人的疑问:“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都不会轻易听从他人的指使,谁能说自己是真正正义的一方?可杨家将的账我们买,在我们心中,天波府是绝对顶天立地的!”
“喂,朝朝啊,那是不是说,要是能找到上任阁主,就能知道你爹娘的下落啊?我总觉得他一定是在帮他们的,啊,说不定他是你娘的崇拜者呢。”追命充分发挥着他的想象力。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若找得到,青姨应该早就找到了。”
“是啊,而且忘了跟你们说,上任阁主是女的,所以可能是惜朝的爹的崇拜者哦。”青姨的想象力也不差。
“啊,是女的?那可能哦,对了,漂不漂亮啊?”
“我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啦,还有,怎么只有你这个小鬼叫他朝朝啊?他连我都不让这样叫呢。”
“那是,朝朝是我弟弟嘛,我是他二哥啊,当然可以叫啦。”追命自豪地说。
“青姨,别理他,他是自认是我哥哥,屡教不改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只好由着他,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什么啊,朝朝,你怎么这么薄情啊?我可是真的真的把你当我弟弟,我也是真的真的把自己当你哥哥的。”众人听着追命的‘绕口令’很是无奈。
青姨却笑着仔细地看着追命道:“那我倒要谢谢你真的真的像哥哥一样爱护他。”
“嘿嘿,青姨言重了,应该的。”
“追命,你的真名是崔略商,你娘叫梁初心是吧?”青姨突然认真地问。
“是啊,你知道啊,看来我还瞒有名的嘛。”
“那你可知当日你爹带着你娘离开太平门流落江湖,而太平门门主还是处心积虑地杀死你爹,并非只是单纯的门派内部纷争。”
“这……,我师傅告诉我的也不多,其实我不是很清楚,他们在我很小时就死了……你怎么知道?”
“那你可知你母亲梁初心她其实是梁家的养女而非亲生?她被下毒然后杀害,原因也是不单纯的。”
“这,我真的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追命也认真起来。
“我知道,是因为,梁初心她跟惜朝的娘,应该是表姐妹。”
此言一出,众位皆是一愣,尤其是追命,很少能看到他表情僵住的样子,半晌,他却突然爆发出高兴的叫喊声:“哇!朝朝!”,他叫着便冲过去不管不顾地抱住了顾惜朝:“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真的是兄弟啊!我真的没想到我在世上还有亲人……”,他晃着顾惜朝的肩,然后不断地拿头蹭着顾惜朝的颈侧,就像向主人撒娇的猫咪一般,“怪不得我一见你就有好感啊,一见到你时就觉得你是我弟弟呢,你看,果然吧,你不承认都不行啦!”
好像一下子发生了好多事情似的,顾惜朝一时不知做何反应任由追命蹭着,青姨则是笑咪咪地看着二人‘兄弟情深’,众人更多是不知所措的表情,戚少商与铁手尤其觉得追命的动作太过亲昵。
追命抱着顾惜朝不放沉浸在自我的喜悦中,最后顾惜朝不得不把他推开,双手抓着他的双肩认真的地对他说:“追命,呐,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正式承认你是我哥哥,”,追命听了直点头,嘴里高兴地说着‘嗯!嗯!’,顾惜朝接着说:“那你以后就要听我的,知道了吗?”
追命仍马上应道:“嗯!嗯!好,我听你的!”。
然后顾惜朝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坐好,追命才有点反应过来:“诶?不对啊,我既然是哥哥,那为什么我要听……”还没说完,只见顾惜朝深刻的眼神,仿佛能把他穿透,追命不觉声音发颤:“听你的,哈哈,我当然没意见,听朝朝你的肯定没错……”,众人都好笑地看着追命天生被顾惜朝‘欺压’的德性。
“对了青姨,能否请你加派些人手查烟云的下落,还有当年那个扬州知府的去向。”
“自然,命令早已下去了,等三位领事来见过你之后,以后他们就直接听命于你,便不用事事都通过我了。”
“那样你便落得清闲了是吗?”
“哈,不要老是揭穿我嘛。”
“青姨,还有天青楼里那位白梅姑娘是何许人?”
“白梅?啊,那大概是千颜吧,其实底下那些事的具体实行我倒不是亲自一一着手,多亏了三位领事忠心又能干,让我省了不少心,风天和云雷在我接任时,他们也才接任不久,但却相当可靠,瀚海是我力荐的,他们有直接物色和任用下属的权力,不过这个千颜却是上任的瀚海所物色的下属,应该信得过,她与现在的瀚海,也就是海儿走得比较近,我对她倒不是很了解,到时再问问瀚海吧。”
“阁主,那个千颜难道是千门的人?”铁手问道。
“没错,是千门里所谓‘千颜千心’之术的传人。”
“据我所知,‘千变千颜,千颜千心’是江湖中最顶级的易容伪装术,同时也是一种奇特的内功心法,就是说就算她听命于汐月阁,她也不一定在阁主或她直接的委托人面前露过真颜是吗?”
“应该是的,因为所谓的‘千颜’本就是没有人知其原本面目的,虽然我入江湖很晚,但这规矩却还是知道的,‘想用千颜之人,必不相问’。”
顾惜朝想了一想同意道:“那自然是,因为她就是凭这个走江湖的,但这也使‘使用千颜’这一行为成为一个死角,给人以可趁之机,所谓用人不疑,然而用之‘千颜’,却是反之。”
“这倒也是,我们只是向其下达任务,但在具体什么时候,她会是什么人,我们却并不清楚,惜朝,是否有什么疑点?”
“疑点倒谈不上,只是,如果那位白梅姑娘就是所谓千颜,那她不应该那么容易在我面前露出破绽,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也许是我想多了,这件事再说吧。”
“惜朝,那白梅姑娘我倒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啊,”戚少商接口到:“我甚至也没看出她有易容,要不是你说……”。
“我也没看出她易容,只是怀疑,因为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些其它的东西,反正我也说不明白。”
“是吗?”戚少商做思考状:“难道我的眼力真的这么差,什么也没看出来?”
“那么容易让你看出来还叫千颜?再说你的眼力本来也不怎么样,当年你不也没看出我是来杀你的吗?”顾惜朝刚一说完又有点后悔,虽然揶揄戚少商很有意思,但不知怎的,常常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也绕进去了,看看戚少商,两人都有些尴尬,顾惜朝试图说些什么绕过去:“我是说……”
“诶呀,朝朝,所有男人在美色当前的时候,就什么都忘了,哪还能看出什么来,”追命毫不察颜观色的插嘴道:“我看见美人也是一样常常忘了还有任务在身呢,你是不知道我都怎么被师傅和师兄们骂的……唉哟!……”
“你还好意思说!”铁手一巴掌扫过追命的头顶,追命使劲抱头的样子逗得众人直乐,注意力都被转移了,只有顾惜朝与戚少商若有所想的瞄对方一眼。